有这样的一个经典的故事,叫“窦娥冤”,因为有巨大的冤情,所以在六月的夏天,飘起了鹅毛大雪,这便是“六月飞雪”。可眼前的,却是“二月雨”,不管是刘家镇的年轻人还是年纪大的长者,都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而在第二天早上,这场轰轰隆隆了半夜的雷雨,却将刘家镇的一切都冰冻。不论房子和院子,以及院子里的鸡鸭鹅狗、牛马驴羊,都被冻成了冰晶的雕塑。刘家镇的远山与近树,灌木与枯草,甚至早已在秋天便匆匆的落在地上的树叶,原以为可以就这样安然的躺在地上度过这个无聊的冬天,可没想到就在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的大半夜,却并没能在这场那个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冰雨里幸免。当天亮的时候,晨光从东面的山头泼洒到整个刘家镇的时候,刘家镇的一切在影射着淡蓝色的光芒,如果能漂浮在空中,俯噉这个神秘的古老的刘家镇,那肯定的一副绝美的水晶图画,这副图画里的恩怨与磨难,快乐与悲伤,生命与死亡,都抛弃了天生的鸿沟与纠结,就这样毫无芥蒂的融合为一体,正与邪、生与死、虚伪与真诚、正直与猥琐,竟然共存的如此完美。
所有一切,都被冰冻,当然包括那条通往县城的唯一的路。通往城里的大客车无法通行,便无法把仍旧在昏迷的我送到城里的医院。我奶奶坐在炕上,看着我,心里十分的难过,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还吐了血,尽管离奇的发现我身上没有一处外伤,当仍旧无法不担心。
院子里的冰有一尺厚,我爸爸在院子铺上了灶膛里的草木灰来防滑,我爷爷在柴火垛前面,用镐头敲碎柴火垛上的冰壳,试图找到一些还算干燥的柴火,好能用来烧火做早饭,突然听到奶奶在屋子里大声的喊,
“老二,快进屋,大勇……大勇醒了……”
我爸爸听见奶奶的喊声,扔下铁锹就往屋子里跑,一个没留神踩到了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跟头。但还是顾不得手肘和膝盖的疼痛,推门跑进了屋子。
我爷爷和我妈妈也围了过来,我奶奶赶紧问我,
“大勇,你觉得身上有哪块疼不?有哪不得劲儿不?脑袋难受不?快站起来,奶奶看看胳膊腿……”
我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站在炕上,看着她们焦急的样子,微微的笑了。
我奶奶前前后后的检查了一便,见我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伤口,骨头也完好无损,没发现红肿,心里十分的高兴。
“奶奶,我饿,我想吃东西……”
我的确是饿了,昨晚的晚饭还没吃,肚子里早就咕咕的叫唤个不停。其实昨晚我再昏迷中就感觉到了饥饿,但那时候我躺在炕上,不能表达。
听我说想吃东西,家里的人都特别的高兴,我奶奶赶紧穿鞋下地,跟我妈妈一起到外屋的灶台上,打算给我做饭,可到了灶坑前才发现,家里没了柴火,没东西生火。
不过幸好屋子里的火炉还没熄灭,我爸爸赶紧拎着篮子去仓房里装来一些劈好的劈柴,小心翼翼的放到炉子里奄奄一息的燃烧了一晚上的残存的火炭上。希望这火炭的温度能够慢慢的引燃这些劈柴,让火继续升起来。
果然这火炉不负众望,过了一会,冒起了一缕白烟,想必是火炭引燃了劈柴,白烟在炉子的上方盘旋了一阵子,变消散了,呼的一声,炉子里的木柴着起了火苗。
妈妈端来了蒸锅,放在炉子上,倒了点水,蒸了几个豆包和几个咸鸭蛋,蒸锅的上面的一层,放了昨晚剩下的炖酸菜。盖上锅盖,不一会,蒸锅上冒起了蒸汽。
饭菜熟透,还需要一些时间,奶奶把我抱在怀里,问我昨天晚上的情形。我便把昨晚爸爸下班的时候,我在院子里玩,听见大门口大黑狗叫,便在它的引领下,来到了东山脚下的荒院子,身体意外的变的轻盈,不知不觉的飞上了大杨树上,就趴在大杨树上,亲眼看见一群工人把那条大蛇抓住抬下山来,用苜蓿草的烟熏晕,压在大水缸里之后,感觉到一阵眩晕,就从树上掉了下来,摔的吐血的前前后后,仔细的告诉了我奶奶。
“一条大蛇?你看见那条蛇没有?”我奶奶问。
我奶奶想起昨晚到了那院子里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一种异样。但在工人们的带领下,探头看那口大缸的时候,却没看见那条蛇。再加上我的证实,看来果真有一条大蛇。奶奶很好奇,我们家供奉的就是蛇仙常三太奶,所以对此特别的敏感。
“看见了,当时我就在树上,看的可清楚了,灰黑色的,鳞片可大了,”
奶奶听这么一说,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既然这条大蛇昨天被他们抓住,还差点被吃了送掉了性命,那么昨晚那场冰封了整个刘家镇的雷雨,就很有可能是那条蛇在愤怒的报复。
“可是,我昨天去的时候,那条大蛇不见了啊,那个水缸里就剩下一块大石头……”
奶奶问道,
“是被我放走的……”我不紧不慢的说道,奶奶听了却大吃一惊,
“你不是从树上掉下来,摔晕了么?怎么去救的它?”
奶奶问起这个,我便想起了昨晚我摔晕后,做的那场奇怪的梦。在梦里,我放走了水缸里的大蟒蛇,可能是那梦境太真实,让我到现在都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昨晚躺在草丛里昏迷不醒,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我慢慢的睁开眼睛,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孩子,你来,把我放出去……”
我听得很清楚,那声音就从院子里传来。我当时就猜到,跟我说话的就是刚才那条大蛇。可是我也刚从树上摔下来,还吐了血。我看过爸爸的那本武侠小说,小说里那些武林高手,一旦吐了血,很快就会死去。所以我还沉浸在恐惧之中,我躺在地上,对那个声音说,
“我自己都吐血了,快死了,哪有本事救你”
可那个声音还是召唤我,他告诉我,只要我救了他,他就能保我不死。我便相信了他的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走进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工人没有睡觉,可他们却对我视而不见,仿佛并不存在这个世上。
我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来到水缸前,可是我的个子太小了,根本无法看见水缸里面。我四外的张望了一阵。发现水缸旁边,有一个缺了一条腿的凳子。我就使尽了全身的劲儿,把它般了过来,踩着凳子,头探进水缸,伸手去搬那块大石头。
可那块石头实在是太大了,我根本搬不动,我想去院子里喊人来帮忙。可转念一想,大蛇是他们抓到的,还有几个工人说想吃了那条蛇的肉,如果我去找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既然不能找人帮忙,我只好继续使劲儿搬。脚下一滑,凳子倒了,一个跟头栽进了水缸。我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石头上,胸口一热,喉咙一紧,一口血喷出来,正好喷到了那条蛇的头上。
我吐出来的血,溅到了一条蛇的蛇头上,呼啦啦的冒起一阵白烟,那白烟越来越浓,与屋子中间火炉上蒸锅边缘冒出的白烟一样,腾腾的升起。随着阵阵白烟,我的身子也慢慢的飘向空中,越飘越高,越飘越高。我低头看去,脚下就是那条大蛇,他已经飞到了空中,也正是他,将我顶了起来。
其实我一直知道他不是一条普通的蛇,但这次真的见识了他的本领。那阵白烟,就在他的身旁缭绕,越来越浓,越来越黑。还夹杂着阵阵的闪电的声音,我特别的害怕,便大声的对他对他喊,
“放我下去吧,放我下去吧,我害怕……”
听到我的喊声,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柳门的人里,竟然有你这样的胆小鬼,哈哈……”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震彻山谷,小阴坡的半山腰传来他笑声的回响。两个笑声叠加交错纠缠在一起,震撼人心。我再一次在这笑声里,感觉到里无比的憋闷。嗓子里仿佛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不能呼吸。眼前一黑,再次在空中晕里过去。
尽管我昏迷了过去,但仍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飘飘荡荡,像是一片不情愿凋落的叶子。又飘回到我刚才摔下来的树前面,我低头看去,树下的草丛里,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他双目紧闭,嘴角流着鲜血。我惊呆了,这让我想起前阵子的一天晚上,我也是这样自己与自己分离成两个,一个在地上,一个在空中,无法分辨哪个是自己的躯体,哪个才是我的灵魂。
可那次,是三太奶召唤我去见他,而眼前呢?那个腾空而起的,也是一条蛇,如三太奶一样的大蛇,那么,他是谁?与长三太奶,有怎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