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常三太奶找我,都是拍常银花用一阵大风把我带到他的仙山五峰岭,所以这次我知道,应该是常三太奶在找我,所以当我被那阵风卷到空中的时候,心里没了一丁点的恐惧。我是常三太奶的弟子,一直盼望着能有一天常三太奶教会我一些仙术,让我像神话里的神仙一样,能腾云驾雾,能施展法术降妖除魔。
当然,期待学会这些,一方面是觉得好奇、好玩,另一方面,这阵子也的确看到刘家镇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看到奶奶为此而经常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而在我八岁的生命里,之前的那些年很少看到奶奶这样为了什么事情而忧愁,又经常听到奶奶和爸爸谈起什么";四方煞";,我便知道这些事非同小可,也特别想能帮上奶奶一把.那么假如常三太奶真的能教我一些法术,我觉得我肯定能给奶奶帮上很大的忙。不过我的这些想法,都源于我偷偷的看到的爸爸的武侠小说里的桥段,小说里那些主角,经常会因为一次奇遇,机缘巧合,拜了某些高人当师父,才学会了盖世神功以及上乘的仙法。而我的遭遇在某些程度上,的确和小说里的描述很相像,于是每次我被常银花用一阵风带走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暗自期待。
而我却分明的感觉到这次和每次的不同。每次都是一阵风来,带走的只是我的魂魄,我甚至能在身体飘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肉体躺在炕上。并且我会昏迷,醒来的时候就到了五峰岭了。可这次我清楚的感觉到,这阵风带走的是我的肉体,而且在飞行的过程中,我是清醒的,我能看到被冰封的整个刘家镇,尽管被那真突入起来的乌云遮住,但我还能听到从乌云下面的镇子里传来的一阵阵哭声和吵闹声。我隐约的感觉到,刘家镇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的确,昨晚那场大雨,已经冻死了刘家镇很多的牲畜,还冻住了人们用来做饭、取暖的柴火,以至于人们把李文利家小卖店的饼干和面包都抢购一空。而眼看着又飘过来一阵乌云,电闪雷鸣的,怎能不让人们感到恐惧?
其实刘家镇一直深陷在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之中,只不过普通的人们无法感受得到,况且有一些人正在努力的试图阻止这场灾难的降临,比如我奶奶,比如我爸爸,更比如我……
很快,这阵狂风慢慢的减弱,我的身体向下降落,穿过那片乌云,降落在一片荆棘丛生的山坡上,我趴起身子,四外张望。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里似乎裹满了水汽,仿佛稍微大声的一喊乌云便会被震破,哗哗的降下雨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味,这味道令人感觉到压抑。
这是一个山坡,我分不清东南西北,眼前不远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崖,山崖上怪石嶙峋,石头的缝隙里,伸展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有的长满了尖刺,有的流淌着浓稠的汁液。我觉得空气中这腥味一定是这些职业散发出来的,看着就令人感到恶心。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尘土和沙粒,吹进我的耳朵和鼻孔,迷了我的眼睛,我赶紧伸手抱住脑袋,背对着风吹来的方向,蹲在地上。这阵风特别的凉,凉的刺骨,顺着我后腰上的衣襟的缝隙钻进去,一下子就将我全身的温暖全部带走,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冰凉凉的,转瞬化作一滴水,顺着我脸颊流淌下来。它划过的地方,有些刺痒,我伸手去抓了一下。又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仍旧化成水,仍旧冰冰凉凉。
风停了,风吹起来的漫天沙尘,也慢慢的落了下来,落在山坡上、枯草上、石头上、落在那奇形怪状的植物上,落在那些粘稠的汁液上,也落在了我的头发里,我的脸上和我的身上。我站起身,试图弹落身上的尘土,睁开眼睛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天上飘起了大雪。
雪花特别的大,大到我甚至可以看清它的六瓣的冰晶,刚才落在我脸上的,正是这雪花。我想起了一天晚上,妈妈在家批改学生的作业,有一篇作文里用了这样一个词:鹅毛大雪。难道这样的雪花,就是鹅毛大雪?
雪越下越大,整个山坡都被这白色的雪花遮盖,整个世界一片白色,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个散发着腥臭的汁液都被隐藏在,这片白色的雪花下面。整个世界仿佛混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哪里是冰冷的石头,哪里是干枯的野草。
我往前走了两步,刚落在地上的雪花松软,踩上去并没有声息。突然,前面的石壁轰隆隆的响了两声。,我抬起头循声看去,前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其实我并不知道这个洞里有什么,是凶还是吉,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向那个山洞走去。
尽管外面是暗淡的阴天,但仍有光线投射到这个山洞里。尽管洞口狭窄,里面却很宽敞。就在石洞的深处的黑暗里,隐约的可以看到坐着一个人。我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往里走,还是要转身出去。于是一时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突然那个人说话了……
“进来吧……”
今天低沉有些嘶哑,如同外面的风一样,让我感觉有些寒冷。是在走进这个山洞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常三太奶的又一个住处,可眼前这个喊的声音,却是个男的。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微弱的光线勉强可以看清,他果然是个男人。看来年纪很大,头发有些花白。身上穿着灰黑色的袍子,眉毛拧着,脸上的肌肉纠缠在一起,样子有些吓人。
“怕什么……你的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那个人看出了我的犹豫与恐惧,冲着我说道。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山洞里的地面上,满是凌乱的碎石,每迈一步,踩在上面稀里哗啦的响,这响声便在幽闭的山洞里回荡。我来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上下打量着我说道,
“嗯,还不错……”
我并不知道他所说的不错,是指什么,我的容貌?我的身形?还是我的胆小?
“你小子命里注定,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就留在这儿吧,给我做个看门的徒弟,到什么时候我开心了,教你点东西,你就想什么就能有什么了……就这么定了吧!”
她这样说令我感到十分的突兀,这就是我看的那些武侠小说里所写的奇遇?飘满雪花的荒山、阴气昭昭的山洞、一个板着脸的奇怪老者、一种不容置疑的氛围,这些都与小说里描写的如出一辙,可他到底是谁?即便他真的要找个人来传授他的仙术,那么为什么是我?我要为此付出什么?
说完,他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便有一阵风从他的方向吹响我,我不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他又往前迈了一步,那阵风再次吹来,我站不稳,只要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
他看着我怯懦的样子,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山洞里来回的飞舞,撞在山洞的石壁上,一些细碎的石子稀里哗啦的掉落下来。
他的笑声刚落,便腾的一声化作一阵黑色的烟雾,顺着山洞狭窄的洞口飞了出去。就在他飞出洞口的一瞬间,在那团烟雾里,我看到里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蛇,足有两丈来长,身上披着灰黑色的鳞甲,在洞口盘旋了一下,便飞了出去,升上空中,不见了踪影。
我突然想起了昨晚在东山小阴坡的脚下,我曾恍惚的在昏迷的时候,灵魂出窍,进了那个住着地址工人的荒院子,在那个大水缸里,我曾为了救出一条被工人捉住的大蛇,而摔进了水缸,头撞在那块巨大的压着那条大蛇的石头上,嘴里吐出了鲜血。我的雪吐在了大蛇的头上,它便瞬间来了精神,头上子啦啦的冒出白烟,升腾到空中,最终逃出了那个大水缸。
难道这就是那条大蛇?那么它到底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座荒凉的石山?既然同为蛇仙,他和常三太奶是什么样的关系?他到底是善还是恶?他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疑问太多,我一时间找不到头绪,赶紧往洞口跑几步,想跟上他,问个究竟。可刚跑到山洞的门口的时候,突然哗啦啦的一一声响,洞口的上方,落下一些土石,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唯恐那些土石砸到我的身上。而就在我站稳脚步的时候,洞口的外部上方,垂下一些干枯的荆棘藤蔓,他们来回的交错,很快就在原本就狭窄的洞口,就被这些藤蔓封闭,交织成一张网,将山洞唯一的出口封锁。
很快,一切再次安静下来,藤蔓不再蔓延,土石也不再脱落。再次回到安静当中的山洞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
“老老实实的在这带着,不然你这小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