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那晚骑乘着枣红马,从常天龙的师父长眉大仙的仙山回来后,每次经过王革命家院子,都能看到他的房子被一阵黑色的烟雾笼罩,那团黑气向上升起,直冲云霄。我知道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妖气,看来这阵子,一直折腾的刘家镇鸡犬不宁的妖邪,便源于此。吃过晚饭的时候,我跟奶奶讲述了我看到的那团黑气,奶奶也赞同我的观点。
仔细想想,也的确如此,刘家镇这么些年来一直风平浪静,如果算起这些怪事的源头,你的确是在去年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在北面的山坡上修梯田,王革命意外的挖出了一堆铜钱,就在人们讲那些同学疯抢一空之后,发现在那个洞底下,有一窝黄皮子。人们弄来苜蓿草熏黄皮子的时候,王革命他娘,村里的妇联主任王兰花突然倒地不起,四肢抽搐,大声的喊叫,
“哎呀,救命,哎呀,救命,不要烧死我的孩子……”
幸好当时我奶奶给我爷爷和爸爸送饭,见王兰花倒在地上闹妖,赶紧让人们,把那洞口的苜蓿草扑灭,放洞里的黄皮的逃生,然后掐住王兰花的脉门,按住他的人中,这才使王兰华安稳下来。王根本就是那个时候,见到他娘王兰花被黄皮子折腾,心生怨恨,抡起铁锹拍死了逃在最后面的那个小黄皮子。
也就是从那天起,怪事便一桩接着一桩的连接不断。先是王革命他娘王兰花就此卧床不起,最终一命呜呼,紧接着王革命,又偷了刘老七家新生的驴驹儿,牵着驴驹儿直奔西南,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径直的走进了柳树沟,从此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紧接着我被野狼叼走,也掉进了柳树沟,尽管最终还是被爷爷和爸爸救了出来,但我和爷爷谁都有一个魂魄,被封在了柳树沟。我也便正是从那时候起,逐渐的能听到一些常人听不到的声音,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再后来,三荒子被意外打死,到现在还是一桩未破的悬案;抓赌的时候在刘耀宗家,梨树园的干井里发现了一个风干的骷髅头;包画匠离奇的上吊自杀,临死前引出了一段,父子同室操戈的惨剧;再后来李小军殉情自杀,白晓娟夜间见鬼……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而实际上,自从我知道了四方煞的传说,?我便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偶然。一定是某种力量在暗暗的催生,这种力量之所以这么做,应该就是打算颠覆我们的生活,但我们所做的,却一直是被动的等待,等待那些诡异的事情发生之后,在承担着已经产生的后果的基础之上去解决问题,并且每次事情的出现,总要以人们的痛苦为代价,这样的确是太被动了。
我跟奶奶说了我的想法,我觉得这一切的根源,都与王革命有关,况且现在王革命的家已经被一团妖气笼罩,那么我特别想再探一次王革命家的地穴。相信一定能发现一些什么。
听说我要去探地穴,奶奶十分的惊讶,尽管她心里知道,我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不管我是哪路神仙的转世,毕竟我是她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论怎样,她都不希望我深陷陷阱,不希望我受到任何的伤害。她也知道,在她的争取下,我早已拜入了常三太奶的门下,做了柳门常氏的弟子,又是火神的儿子凤莱上仙的转世,无论从仙位上还上从本领上,都已经胜他一筹,但她永远会用一个疼爱孙子的奶奶的身份,来给我全部的保护。
我当然理解奶奶的爱,但这件事我觉得已经势在必行了,上次在长眉大仙的仙山,我从常三太奶和常天龙的话语中已经清楚的得到了这样的信息,那就是四方煞的危机已经在眼前了,而且我的这一世轮回,就是注定要来镇守这四方煞的封印的。那么这一趟,我必须要去。
奶奶心里十分的惦念,但没有过度的阻拦,皱起眉头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事不宜迟,这事情耽误不得,我决定明天中午的时候就去。之所以选择中午,是因为这几天的天气都特别的好,阳光明媚,中午的时候,阳气最盛。况且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成,还需要得到大人们的帮助,明天上午的时间,需要用来做准备。
既然决定要干的事,就要抛开其他的杂念去干,晚上的时候我奶奶跟我爸爸说了我的决定,尽管我爸爸也特别的担心,但见奶奶也已经同意,便没再说什么。我奶奶让我爸爸连夜去老郑家,让老郑准备下井的绳索和吊筐,我爸爸点头答应,拿着手电筒转身出门,去了老郑家。
我奶奶装了一袋旱烟,坐在炕头吧嗒吧嗒的抽烟,我知道奶奶一般一言不发的抽烟的时候,就是她的心里最不安的时候,她需要用抽烟来是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
很快我爸爸就会来了,我爸爸说话,老郑绝对一万个服从。见我爸爸回来了,我奶奶在炕稍的红漆木柜里拿出黄纸,裁剪下来巴掌大的两块,递给我爸爸,让我爸爸分别在上面写上我的生辰八字。写好之后,其中一个折成三角形,用一根细的红线绳穿上,挂在我的脖子上,嘱咐我千万别摘下来,更别弄丢了。另外一个,我奶奶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除此之外,我们还准备了一些零散的物品,都是明天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已经是后半夜,大家伙这才关掉电灯钻进被窝准备睡觉。
说是睡觉,可是谁又能睡得着?明天之行是我执意要去的,奶奶没有阻拦,别人就不敢多说什么,但心里对我的担心和惦记却都是一样的。包括奶奶在内的所有家人,其实还没有能够完全的接受我的命里注定,是为了镇守四方煞而生的这件事实。
时间是个最讨厌的家伙,当你越是希望时间快点过去的时候,它便故意的放慢脚步,而当你希望它减慢速度的时候,它却总会嗖的一下,在你的手里溜走。不会提前做出任何征兆,更不会跟你商量一声。但今晚的时间,于我于我的家人,却都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们希望时间快点过去,我赶紧去王革命家的地穴,然后赶紧出来,重新回到家里,把该做的做了,让该发生的发生了,家人也便能放下心来。而另一方面家人又对明天特别的担心,所以希望时间停止,天不必亮,我也不必去以身犯险。
不过天还是亮了,爸爸刚穿好衣服走到园子里,院门响动,一个小分队员气喘吁吁的冲我爸爸招手。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我爸爸就知道出了事,赶紧跑到大门口,打开院门,
“队长,不好了,出事了,村东的地质队……地质队出事了……”
啊?
一听说出事了,我爸爸大惊失色,来不及多问,冲着屋子里大声喊道,
“妈,大勇今天的事先放一放,出事了,我去村部了……”
说完跟着那个小分队员迈开大步,往村部跑去。跑到王革命家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把刚才那个小分队员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正在这时,老郑迎面跑了过来,见到我爸爸赶紧停住脚步,
“二哥,出大事了,东山脚下的地质队出事了……”
我爸爸点点头说,
“赶紧走,赶紧走……边走边说……”
老郑调转过身,跟我爸爸一起往东跑。别看老郑膀大腰圆,但跑起路来,却不是我爸爸的对手。一路上踉踉跄跄的跟不上我爸的步伐,大口喘气还来不及,哪有力气跟我爸讲刚才发生的事。
一口气跑到村部的时候,村部的院子里好多个小分队员都已经在等着我爸爸了,两个昨晚值班的小分队员,赶紧来到我爸爸面前,跟我爸爸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驻扎东面小阴坡山脚下那个荒院子里的地质队里有个队员叫老严,五十出头,是山东人,平时就爱喝上两口白酒,昨晚吃完饭的时候,也不例外。可两杯酒下肚之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着,大半夜被一泡尿憋醒。
从被窝里爬出来,披上棉袄来到帐篷外的时候,才感觉到头晕脑胀,可尿憋的难受,只好摇摇晃晃的往北面走。
他们的帐篷驻扎在院子靠近南面大门的位置,帐篷的北面是半人深的枯草,枯草的北面才是那几间坍塌了一小半的老房子。原本他们驻扎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院子的西面墙角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茅房,但他嫌弃远,懒得去,再加上酒劲正上头,走两步就开始摇晃,索性就近在帐篷北面的枯草从里解决一下就完了。
可当他在草丛里刚揭开裤腰带,突然听见那间破房子里有声音。声音不大,但却听的很清楚。他一惊,心想这房子里这么可能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