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纲觉得事有蹊跷,程俊生第一次生病,一夜之间就痊愈了,但却第二次发作,并且比第一次严重的多。可让刘振纲更没想到的是,程俊生这次的病这么严重,竟然又在一夜之间彻底痊愈,可营地里的那些工人们,却纷纷患病。刘振纲明白了,这病的源头,一定是那天刘耀宗家的那场离奇的黑烟。
刘振纲壮着胆子,拿着手电筒,悄悄的来到了刘耀宗家后面的梨树园子,他心里明白,这黑烟不同寻常,要是换作之前,他肯定会把这事跟我奶奶商量,因为他知道我奶奶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如今我奶奶已经故去,再遇上这事,除了自己壮着胆子硬着头皮亲自去,却没别的办法。
自从那天无缘无故的冒了那么多的黑烟,村里的人就对这刘耀宗家的梨树园以及那口枯井,传出许多的离奇的传言,尽管刘振纲知道这些都只是人们遇见想不通、看不懂并且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用自己的想象来解释,但当他到了枯井的边上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浑身发冷。
井口里,尽管已经不再像前两天那样冒着滚滚浓烟,但还是像整个刘家镇的上空一样,缭绕着淡薄的黑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树枝烂叶发霉的味道,刘振纲不禁捂住了口鼻。
可刘振纲对着枯井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尽管他猜到了这场病的流行,很大程度上跟这弥散的黑烟有关系,但却找不出这黑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正在犹豫着是否该壮着胆子爬到井底去看看,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循声望去,看见我正从东面迈步走来。
“大勇?原来是你这孩子?你咋从后边走来了?自己一个人?”
刘振纲站直身子,冲着我问道。自从我奶奶过世以后,刘振纲每次看到我,总会觉得有些难过。
其实刘耀宗的屋里冒出黑烟的那天,我并不在现场,而引起我注意的,一来是我看到了又有那么多的鬼魂出现,况且我知道村子南面小树林里的那个树洞,与刘耀宗家的这个枯井是连通着的,所以这枯井里冒出的黑烟,一定有王革命家院子里前阵子冒的黑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二来是我听说这几天村子里很多村民都离奇古怪的得了病,我猜想也一定与这黑烟有关。自从奶奶去世以后,遇上这种事没人商量,便只好自己屋子后面田地里的小路,来到了刘耀宗家后面的梨树园,也像刘振纲一样,打算到这枯井附近一探究竟。
刘振纲问我,我刚要搭话,突然听见村部的大喇叭,轰隆隆的响了两声,有人用大喇叭喊道,
“振纲,你在哪儿呢?赶快到村部来……”
刘振纲听得出是村长的声音,用大喇叭喊叫,想必是有着急事儿,来不及跟我多说,转身向南跑去。村子里的大喇叭是原来刚解放那阵子,村子里成立生产队的时候用它来喊话,召集大家伙开会或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宣布的时候才用到的。这几年用的就更少了,除非发生什么紧急的事情。几个月前我三更半夜的被大黑狗领着去了东山脚下的营地,误打误撞的救了血蛇藤的那天夜晚,我爸爸到处找不到我,曾经动用过一次大喇叭,还村里的人帮忙寻找,在那之后这是第二次。
于是我也跟在刘振纲的身后迈步往南,从刘耀宗家的东院墙边跑过,上了村里的小路,直奔村部。
还没等我们进了村部的院子,就看到村部门口围了一大群的人。刘振纲一眼望去,就知道大事不好。因为这些人都是昨天曾经得病的那些人的家属,他们围在这想必是家里人的病又复发了。
赵处长走出来,一把抓住刘振纲的手说,
“你这是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你,赶紧的吧,又有好多人犯了上次的病了……”
果然不出刘振纲的所料,刘振纲知道大事不妙,对赵村长说,
“赶紧给县里打电话吧,我看这并不简单,犯了又好好了再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严重,别让县里派人来了,别再耽误了病情,出了人命就不是说着玩儿的了……”
赵村长点头答应,连忙跑进屋子里去打电话,刘振纲也转身往家跑去取药箱……
这一忙活起来又是一整天,到了傍晚的时候,终于所有再次发病的人都挂完了点滴,病情也得到了控制。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刘振纲和白胜利都已经累得迈不动步子。这几天的折腾两个人家里的存药都已经用光,只能盼着明天县里赶紧来人,不然再有人发病,都没药可打了。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赵村长已经安排家里的老伴做好了饭菜,拽着白胜利和刘振纲去家里吃饭。他们俩忙活了一整天,也的确饿坏了,在赵村长家也不必顾及吃相,狼吞虎咽的造了起来。
“你们说,这病到底是咋回事呢??我在这刘家镇当了半辈子的村长,也从来没见村子里闹过这样的病……难不成真的有什么说道??”
赵村长一边抽烟一边问道。
刘振纲把嘴里的一口饭咽下,头也不抬的自言自语道,
“要是村西的六姐还活着就好了……”
“啥?你的意思是说这病……这病不干净?”听刘振纲这么一说,赵村长惊讶的转过脸。
刘振纲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这病与前两天刘耀宗家屋子后面冒的那股黑烟有关,你看这得病重的,都是冒烟的时候,以为是着火,冲在最前面的。第一个犯病的是地质队的程俊生,第一个好的也是他,可第一个犯第二茬的还是他,我就担心这病还有第三茬、第四茬……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要是真这样,真的不知道这些得病的人能捱到哪一天……”
刘振纲放下碗筷,端起桌子上赵村长的媳妇早已沏好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况且我总觉得那黑烟来历不明,所以我觉得要是老二他妈活着,肯定能找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村长听了刘振纲的话陷入了沉思,坐在炕边上吧嗒吧嗒的抽烟。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安静。过了一会儿,赵村长抬起头看着白胜利说,
“胜利啊,我记得这邪门儿癔病什么的,你也会看来着?要不你给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吧??”
听到村长这么一说,白胜利面露难色,
“哎呀呀,村长,你看我平时吧,那些都是吹牛扯淡,要论看这门疫病,我比我六姑还是差远了……这担子我还可担不起来……我看咱们还是等县城里来人吧……”
赵村长只好点了点头,看来现在也没什么法子,也只能等了……
白胜利和刘振纲吃完饭,赵村长的媳妇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下去,重新沏了壶茶水分别倒上,可刘振纲端起茶杯水还没有喝到嘴边儿,突然就听见赵村长的院门外,有人大声的喊,
“刘大夫大事不好了,程队长,他,他不行啦,你快来看看吧……”
听到这一声,喊屋里知道这些喊叫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激灵。其实刘振纲心里最清楚,这一定是程俊生又犯病了,而且外边人喊叫的意思是说这次可能病的不轻。顾不得许多,赶紧穿鞋下地拎起药箱,就往外跑去。赵村长和白胜利也紧跟其后。
他们一口气跑到村东的山脚下的营地,进了帐篷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枯枝烂叶发霉的味道,这味道刘振纲熟悉,也正是刘耀宗家屋子后面那个枯井的黑烟的味道,证实了刘振纲的猜测,这病的确与那黑烟有关。当他撩开被子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程俊生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程俊生的身上长了好几处大个的红色的水泡,每一个都两巴掌那么大,水灵灵的,仿佛一碰即破。皮肤已经薄得几近透明,可以看到里面都是黄色的液体。他的脸上却红得发紫,嘴唇干裂,一看就知道,发了严重的高烧。
刘振纲当了一辈子的大夫,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身边的白胜利更是束手无策,可不管怎样,这屋子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也只有刘振纲和白胜利是大夫,他们没有办法,别人更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眼前的程俊生命若游丝,他连忙打开药箱,却发现药箱里连一支退烧药都没有了。他转过脸看着白胜利,白胜利也发了半天,所幸还有一支。连忙挂上吊瓶,把针头插进程俊生的血管。可还没等药水流进陈俊生的胳膊,他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嘴里喷出黑色的血液,身上的那些水泡也都突然一个个的炸裂开来,于是一时间他嘴里喷出来的黑血、水泡里流出的粘稠的黄色的液体混杂在一起,整个屋子里立即弥漫起一股恶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可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这场面吓傻了,张大的嘴巴围着程俊生的病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