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鼓起勇气要抬脚进去的那一刹那,一个人影飞快的冲过来,撞到她的肩膀率先进去了,身后是季澄满着急的声音:“徐芳!”
“哥!”季澄雪连忙拦住就要冲进去的哥哥,季澄满满眼通红:“愣着干什么!快进去救你嫂子啊!”
季澄雪死死的拉住他,指甲都差点断裂:“哥!这里不可以进去的!”不管禁地的说法是不是王妈唬自己,这里是真是不能进去的!
这里是不可以进去的!一句话点醒了季澄满,他僵住身子,停下挣扎的动作,看着那个高高的门槛和厚重的大门。季澄雪的力气也一点一点松了下来,才发觉指甲疼的厉害,自己一看已经出血了,染红了指甲像是每日唱戏的那个女人手指甲上艳丽的寇红。
季澄满就待在了门口。
季澄雪就在二楼看着,箱子就放在她窗边,洁白的箱子还是自己当初在巴黎买的,盛在着她即将归乡的喜悦,可她现在已然带不走了,好像进来就是进来了,整个古宅,就像一个巨大的鸟笼困住了她。
她抬头,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那个身穿戏服的女人。
徐芳是在第三日被发现的,没错,是被发现了,许是他们吃饭或者如厕的时候,许是撑不住偶然谁了一两个小时的时候,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徐芳的尸体被挂在房梁上,悬挂着,被风一吹就整个身子在晃动,像晴天娃娃。
她的脸颊苍白,眼底乌青,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像是被吓死的,高跟鞋在脚上晃悠着,一阵稍猛的风吹过,就掉在地上,砸出厚重的声音,像是这个老宅的声音。
南烟看着那具尸体,隐约觉得她眼睛看着的地方不大对,她顺着尸体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二楼的那个女人,正站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一家人。
过门五日就办丧事,徐家说什么也要把女儿的尸体要回去,古宅成了鬼宅,附近的房子都半空了,唯恐与这个地方再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日子后的很快,南烟却有些累,不知道还要在这个空间呆多久,突然有些想念屈逸了……
一晃又是五日,季澄雪的父亲还是在床上重病不省人事,姨娘与母亲终日不出房门一步,还有季澄满,在经历了徐芳的事情之后,本来就显得苍白的容颜又瞬间老了十岁不止,整日呆在院子里,偶然见到也是披头散发十分憔悴,在某一天的夜里突然消失不见了,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找他。
而南烟看见了,季澄雪也看见了,季澄满跑进了第三进的院子。
季澄雪也有些忘记了,自己曾信誓旦旦的说着要回去,回巴黎,但她觉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好像一直生活在这个老宅似的。
午夜时分,南烟坐在桌子前翻阅一本旧书,看着门缓缓打开,她抬眸扫了一眼又继续看着书本。
是那个穿着戏服的女人,大红的戏服在黑夜中看上去特别的瘆人,这个女人在这么长时间的遥遥相望后,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不,第一次在季澄雪在的情况下来到这个房间。
她用一种悲伤又眷恋的目光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眼里隐隐含着泪光。
南烟作为一个生意人敏锐的知觉,如若这个时候自己可以同她对话,大抵还能挣好大一笔的。
季澄雪从噩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前世也在这个宅子里,这个宅子以前是个梨园,她是名角儿,爱上了一个俊秀的男子,新婚之夜,男子死在了这床上……
“啊!”她轻声叫了一句,发觉是噩梦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可那口气还在胸口没来得及吐出来,就看见了窗边的那个女人,真的是第一次,在自己房中见到她……第一次那么近,脸颊与脸颊相距不过一尺,她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的样子,满脸惊慌。
她可以感觉的到,这个女子大抵是很想进来这个房间的。
季澄雪立即往里面缩了缩了身子:“你……你来做什么?”
那个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越靠越近,季澄雪也不断的瑟缩着身体。
终于,那个女人坐到了床上,她说话了,但却并不是用嘴巴,她的声音如同她唱戏,十分动听,却诡异的在这个房间里飘荡:“他就是死在了这里,死在我现在坐的位置上,没有了心脏和器官,只是一副皮囊。”
季澄雪身子在微微颤抖,手心一阵黏滑的冷汗;“谁……谁?”
“我的丈夫,”她说:“就在一百年前的今天。”
“你……”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女人继续说:“我嫁给他不过三年啊!他最爱听我唱戏,你喜欢吗?”
季澄雪没有说话了。
女人继续道:“我等了他一百年,他还是没有回来,大抵是被这古宅留住了吧?我也被留住了,我们,都被留住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要叫我走?”季澄雪鼓起勇气问道。
女人转过头看她,季澄雪才发现她的眼睛也很红:“你不想走吗?你有机会走的,若是不理会你的父亲你的任何人,你是可以走的,只是你偏要留下,像当初的我一样,现在你走不了了。”
季澄雪心脏猛的一颤:“为什么……”
“这栋古宅死了太多的人,”她声音轻飘飘的:“实在太多了……”
她突然凑近了季澄雪,在季澄雪越瞪越大的眸子里缓缓张开嘴巴,那小巧的嘴巴里,一片的通红!没有舌头,只有一条虫,一条……蠕动的虫子。
“啊!!”
那一夜后,季澄雪就疯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愿意去了解,父亲母亲和姨娘也相继离开,这座宅子彻底的空了,南烟在离开这个地方前最后一次见季澄雪的时候,她正站在对面的房间外面,穿着一件戏服,咿咿呀呀的唱戏,而她对面,那个穿着戏服的女人微笑的看着她。
“南烟!”屈逸在她耳边又叫了一句,南烟才堪堪回神,还在季澄雪的房间里,屈逸还站在自己旁边,好像只是发了一会儿的呆。
她手再度翻开笔记本,后面的几页,果然有钢笔的痕迹,摸着可以感受的到,但却已经没有心思看了。
“怎么了?阿烟?”他又问道。
南烟语气略微带着犹豫:“好像……不经意的走了一场谁的人生似的,这个房间的主人。”
屈逸愣了愣,好一会儿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别想太多了,”
星曜道:“我们出去吧!去下一个房间,”
“嗯,”南烟点点头:“我们,去对面看看吧!”
走出房间,陆陆续续也有妖怪出来,也有人一直待在房间里,那些一直待在房间里的,南烟有种他们永远出不来的感觉。
对面的房间就是季澄雪一直想要进去,却迟迟不敢进去的房间,木头大门已然积灰,南烟伸手推开了门。
里面的装修风格和季澄雪的差不多,正中间挂着一件戏服,大红的颜色,其实南烟一直没有注意过,这像是戏服,也像是嫁衣。
星曜说道:“看来这个房间的主人以前还是一个戏子。”
屈逸的目光在那戏服上停留了许久,南烟凑过去说道:“这戏服的主人以前也是这宅子的主人,爱上了一个清秀的男子,可那男子死了,她也就死了。”
这都是她根据季澄雪的事情推断出来的,大抵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屈逸手缓缓摩挲着戏服的料子,说道:“你说错了,她并不是这老宅的主人,而是嫁来这古宅的。”
“你如何知道?”
“因为这戏服的主人……我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