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卜居北京,曾是柳泉居与沙锅居二饭庄的常客。那醇厚的黄酒与菜肴,以及那淳朴的店风,至今难忘。
柳泉居,坐落在新街口南大街路西,迄今已有四百多年历史。柳泉居匾额系明代奸相严嵩所书,现由故宫博物院珍藏。据当年的掌柜说,该店初开业时,仅经营黄酒和一些小酒菜,因店内院落有一棵葱葱郁郁的大柳树,树旁有一口井,井水甘洌,此井水酿之黄酒,清香甘醇,故取店名曰“柳泉居”。据说,严嵩晚年被嘉靖皇帝革职,家产籍没,遂寄食墓舍而贫病交迫。一日行乞于酒店前,闻醇醪而倍觉饥渴,遂以为该店题署“柳泉居”之代价换取区区一碗黄酒入肚。这位累官太子太师、恃宠揽权操纵国事二十年的赫赫重臣,一朝马死黄金尽,其境遇不如庶民矣。
微不足道的柳泉居,一经严嵩题匾,遂蜚声京城,酒客慕名涉足其间者,如过江之鲫。
柳泉居集宫廷、山东、清真三大菜系精华为一体,精于扒、爆、炒、煨,拿手名菜有金盅鸡、凤尾银耳、玲珑鲍鱼。同时也经营大众化的饭菜。无论腰缠万贯的“大客”还是小门小户的食客,都可以大摇大摆地步入柳泉居的店门,一样受到伙计们的热情招待,一样喝到窖香浓郁的黄酒,吃到可口而又价钱公道的饭菜。
20世纪30年代,北京各报的新闻记者以及居于寸晷风檐的落魄王孙均为柳泉居的常客。妇孺皆知的大记者王柱宇,几乎踢破了柳泉居的门槛,每借饮酒以采访,正如其当年对同人所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社会新闻也。”他在《实报》所辟的《柱宇谈话》专栏,之所以连载数年而不衰,与取材于茶馆酒肆下层社会并站在大众立场说话颇有关系。与王柱宇同工异曲者当数穷旗人出身的作家老舍,他的《正红旗下》即以柳泉居为背景,写作该小说前,亦是为搜集素材而先做酒客。
号称“北京通”的民俗学家金受申,戏剧家景孤血,清睿亲王后裔、新闻界老编辑金寄水,对柳泉居的“碗酒”几乎饮之成癖,此三位文友兼远亲,每得闲暇必相约清酌,酒酣而发诗兴,甚至低唱几句皮黄,尽兴方归。
沙锅居,地处西四南大街缸瓦市路东,是一家地道的北京风味饭庄,开业于清代乾隆六年(1741),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
这家饭店原名“和顺居”,因两百多年来,一直用一口直径4尺深3尺的大锅煮肉,人皆称其“沙锅居”,遂由此更名。据老北京人说,该饭庄源于清代王府的一个更房。当时清宫有祭天的制度,分年祭、月祭、日祭,祭品皆选用上等整猪,用罢即廉价卖给更房。更夫与曾在御膳房供职的厨师合作,用烧、燎、白煮之法做出各种菜肴。最初,只卖给一些小官吏,后来宫内当差者及庶民也逐渐来吃,于是生意兴隆,京城闻名。不过当年每天只烧煮一只猪,到中午则销售一空,售完便摘掉幌子。所以,北京有句歇后语叫做“沙锅居的幌子——过午不候”。
沙锅居的名菜制法是烧、燎、白煮。“烧”即炸,中炸肥肠、炸卷肝、炸鹿尾儿,先煮后炸,其色金黄,外皮酥脆,内肝松嫩,沾花椒盐儿食之,味道极美。“燎”是将带皮的肘、蹄、头由铁叉子叉之以火燎糊,再由温水浸泡后去掉糊皮,最后以沙锅煮熟切片沾作料吃,外皮金黄而肉质白嫩,有浓郁的糊香味儿。“白煮”是将猪肉和肉腻洗净煮熟,使脂肪溶于汤内,上桌时切片放入沙锅,并加原汤、口蘑、海米、粉丝,再沾韭菜花、酱豆腐、辣椒油、蒜泥,入口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沙锅居还以经营北京风味的各种沙锅菜而著称,如沙锅三白、沙锅下水、沙锅丸子,都独具风味。此外,像烩酸菜、烩酸菠菜等,则是其他饭庄所没有的了。
沙锅居发展到现在,菜品更加丰富多彩,从猪身上能做出多达百种的肴馔来,从“木樨枣”、“蜜煎海棠”、“蜜煎红果”、“大红枣干”等(见菜谱以为是果脯名称,其实都是用猪肉制成的甜菜品)传统菜品,发展到“猪全席”,都是遵循传统的烹制方法,保持一家独特的风味。所以沙锅居更是扬名中外,荣膺“京师风味,莫过沙锅”的美誉。游客都竞先光顾,为饱尝一番独特的“京师”风味,而感到齿颊留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