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童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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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儿童的教育

我们必须在这样一个重要现实面前觉醒过来,儿童拥有精神生活,但他们微妙敏锐的表现被成年人忽略,他们的活动模式会被成年人在无意中打断。

属于成年人的环境并不是适合儿童的环境,而是一群障碍物的集合,会强化儿童的防御,扭曲他们的心灵,使他们受到成年人的暗示。儿童心理学和教育学更多是从成年人的角度而不是从儿童的角度来进行研究,因此,他们的结论必定需要从根本上做出反省。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儿童每一个不同寻常的反应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每一次孩子发脾气都是某些深层心理冲突的外在表现,这不能被简单解读为一种针对敌意环境的防御机制,而是某种高贵品质寻求自我揭示的表现。而每次发脾气都像是一场风暴,妨碍了孩子的心灵从它藏身之处现身,来向世界展现它自己。

显然,所有这些伪装都隐瞒了儿童真实的心灵,行为的乖张、挣扎和变形隐藏了他真正的个性。在这些令人不安的外在表现背后,一定有一套正在按既定计划发展的独特的心灵胚胎,在这些外在表现之下,一个不被了解的孩子藏身其中,他必须获得解放。教育者面临的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要认识这种未被了解的儿童,把他从所有的纠缠障碍中解放出来。

精神分析研究与我们这种对未知儿童的心理研究,两者之间的本质区别主要在于,成年人潜意识的秘密是指被压抑在他自己内心中的某些东西,然而儿童的秘密基本上是被他所处的环境隐藏起来了。要帮助一个成年人,我们必须帮助他理清和解开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系列复杂的适应性心结,而帮助一个儿童我们则必须为他提供一个能让他自由发展的环境。儿童正在经历一个自我实现的阶段,只是为他打开大门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实际上,正在自我塑造的生命是在经历从无到有,从潜在力量走向实际行动的过程,在这个阶段他的生活状态不可能是复杂的,因为他拥有不断增长的能量,可以毫不困难地展现他自己。

在一个开放的环境里,也就是说,在一个适合他年龄的环境中,儿童的精神生活就可以得到自然发展,并显示出其内在的秘密。如果不能坚持维护这一原则,日后所有教育方面的努力都只会导致一个人陷入更深的、无休止的困惑之中。

新教育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发现儿童和解放儿童。与此相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理解儿童特有的生活状态,第二个问题是在他走向成熟的过程中,为他提供必要的支持。这意味着必须为儿童成长提供适宜的环境,必须把障碍减到最少。环境中应提供必要的工具,供孩子做活动练习,以开发他们的能力。因为成年人也是儿童环境的一部分,所以他们要让自己适合儿童的需要,成年人不应该成为儿童独立活动的障碍,也不要替儿童完成那些有助于他们成熟的活动。

我们的教育体系的最大特点就是强调环境的作用。在蒙台梭利学校中,教师的角色一直是大家感兴趣和探讨的对象。教师抱着被动适应的心态,清除自己的活动和权威给孩子造成的障碍,这样孩子们就可以变得积极活跃起来。教师看到孩子们自主活动并取得进步就心满意足了,他不会把任何功劳归因于自己,而是会被施洗者约翰的思想激励:“他必须增长,我必须减少。”

我们的教学体系更进一步的特征是尊重儿童的个性。这种尊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三个原则最早在以“儿童之家”闻名于世的机构中得到了贯彻落实,这个名字带有家庭的意味。

这个新的教育体系曾备受争议,尤其是在儿童与成年人的角色反转问题上——教师没有讲台,没有权威,几乎也没有教学活动,而孩子成了活动的中心,可以按他自己的愿望四处走动,选择他自己喜欢的活动内容。有些人把我们的课堂看作一种理想国,还有一些人则认为这样做太夸张了。

另一方面,我们也有其他一些改革措施得到了赞同:物品大小要与儿童的身体相配套,明亮的房间,装饰着鲜花的低矮窗户,仿照现代家具设计制作的小型家具(如小桌子、小椅子),漂亮的窗帘,孩子可以自己轻松打开的小橱柜,里面装满孩子随时可以取用的各种东西。所有这些都可以看作为孩子的成长所做出的切实改进措施,而且我相信更多的“儿童之家”会特意保护这些让孩子感到愉快和方便的外在特征,以此作为“儿童之家”的一个基本特征。

现在,在对这些改革措施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和更多的实验之后,我们要再对它们进行反思,特别是反思其中的缘由或许是有意义的。

有人以为,我们只是通过对儿童的实际观察,得出他们拥有隐蔽天性的惊人结论,是凭着对这样一个真理的直觉感知,让我们构想出一种特殊类型的学校和特殊教育体系的理念,那么这种想象绝对是错误的。我们不可能对某种仍然未知的事物做出观察,不可能通过单纯的直觉把两种天性赋予儿童,然后试图通过实验来证明。未知的事物应该通过它自身特有的能量来展现自我,当它展现出来的时候,没有谁能比第一个见证它的人更加心存怀疑了,就像他会排斥世界上其他新事物一样。结果这个人们还不了解的客观事实,在它最终被人们看到、认识和热情地接受之前,一定会不断地强迫人们接受。而当一个人被一种新的学说打动并且最终成为它的信徒时,就会变得热烈地迷恋于它并为之献身。他的热情是如此强烈,甚至认为自己就是这个学说的创造者,然而实际上他只是对这个学说的表现形式比较敏感罢了。对我们来说,理解认识某些新事物很困难,甚至更难用我们发现的事实来说服自己,因为确切地说,在新事物面前我们的感官之门是关闭的。不过,如果我们确实有了一个新发现,并确认它是事实时,我们会变得像那个在《福音书》里寻找宝贵珍珠的商人一样,一旦发现一颗无价之宝,就会倾其所有去把它买下来。

我们的知识观也许可以比作一间贵族的气派的画室,这个房间对陌生人是关闭的,要想进入这个房间必须由另一个已经认识的人陪同。因此,未经介绍的人必须推翻紧闭的房门或者悄悄地溜进去,而当他最终进入这房间时则会成为引起轰动的人物。物理学家伏打一定是怀着惊讶和怀疑的复杂感受来观察死青蛙的肌肉抽搐的,但是他把实验坚持了下去,并识别出了一种电流的功能。有时一个无关紧要的事件可以打开一个没有止境的新领域。人天生就是一个探索者,只有通过发现表面看起来毫无意义的细节,才能够进步。

在物理学和医学中,对于鉴定新发现有着严格的标准,这些领域里的新发现就是对以往未知的事实做出证明,该事实可能一直未被质疑过。这样的事实是客观的,并不是依赖于个人的直觉。证明这一事实有两个步骤:首先必须在不同的条件下分别做研究;其次,验证过程必须可以重现,并从多方面进行研究,确定那不是一个错觉,而是具有真正价值的实实在在的东西。在第一个“儿童之家”就可以看到这样的例子,最初发现的某些看上去无关紧要的事情后来产生了惊人的后果。

蒙台梭利方法的起源

以下对于蒙台梭利教育体系的描述来自我那时随手记下的旧笔记。

你是谁?

1907年1月6日,我们开办了第一所3~6岁幼儿的蒙台梭利学校,至今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教育体系,除了50多个贫穷的、衣衫褴褛而且明显胆小羞怯的孩子,我一无所有,其中许多孩子哭哭啼啼,这些孩子的父母几乎都没受过教育,他们把后代委托给我来照看。

在一栋公寓中,我们将一个房间分出来给孩子们居住,我被邀请来照看这个“收容所”,这样孩子们就不会被扔在楼道里没人管,否则他们在那儿会弄脏墙壁,成为麻烦的来源。

说不清为什么,我觉得一项伟大的工作即将开始,而且会蓬勃发展。当天是主显节,弥撒和祷告的主题似乎成为一种预言:“大地完全被黑暗笼罩,这时东方出现了星星,它的光芒为人们指明了方向。”

那些出席“儿童之家”开幕式的人多少有些惊讶,他们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蒙台梭利小姐要为穷人的收容所做这么多事情呢?”

我像一个农夫一样开始了我的工作,挑选出好种子,把它种到一块肥沃的田地里,但是结果却另有收获,因为我刚刚刨开泥土就发现了金子,而不是谷物:泥土下面藏着的是无价之宝。我就像拿着神灯的阿拉丁,不知道这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至少我为那些孩子所做的工作给我带来了一连串的惊奇。

我曾对弱智儿童做过大量的工作,运用各种物品教他们,效果很好。有理由假设,这些成功地用来帮助弱智儿童并纠正他们思维方式的方法,对于智力正常的孩子也会有一定作用。在这些实验中,心理卫生学的某些原理得到了充分展现,也非常有力地呈现出在其他人群中应用的可能性。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即这些方法在正常儿童身上运用时的初步效果就让我大为吃惊,甚至经常让我难以置信。

同样的物品,用于正常儿童的效果与用于心智不健全儿童的效果是不同的。当一个正常孩子被一件东西吸引时,他立刻全神贯注在上面,一刻不停地工作,那状态显然非常投入,当孩子结束他的工作时,他会表现出满足、轻松和快乐。从他们平静的小脸上,从他们自发完成任务时闪烁着满足感的眼神中,我第一次读到了这种轻松安宁和心满意足。我给他们的东西就像一个给闹钟上发条的钥匙,但是有一个重要的区别,闹钟上了发条后会持续自行运转,而孩子得到一件可以使用的物品时,他不仅用它持续工作,而且他的努力让他的心智比过去更加强大而且健康。我需要时间来说服自己这不是一个错觉。在每一次新的实验都证明这是事实之后,我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相信,但是同时也感到相当震撼。有多少次当老师告诉我孩子们正在做什么时,我都会责备说:“不要来告诉我那些错觉。”我说话的语气是严肃的,但她却一点也没有生气,而是流着泪回答说:“你是对的,当我看到这样的情况时,我相信一定是有天使在激励这些孩子。”

终于,有一天我怀着极大的尊重和爱意来看待这些孩子时,我把手放在心口上问道:“你是谁?”他们也许就是耶稣怀抱里的那些孩子,他曾说:“谁为我而接受了这些小孩子,就是接受了我。”他还说过:“谁不把小孩子当成上帝的花园来接受,他就无法进入这个花园。”

这是我与他们相遇时的情景,他们是眼泪汪汪、受到惊吓的孩子,而且非常胆小以至于我没法找他们说话。他们表情呆板,目光疑惑,好像他们在生活中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东西。事实上他们是生活穷困、被忽略的孩子,在黑暗而破败的家庭中被抚养长大,他们的心智没有得到任何促进。每个人都能看出他们营养不良,他们需要吃饱饭,需要空气和阳光,他们就像小花苞,却似乎注定不会开放。

是什么样的特殊环境导致了这一惊人转变呢?是什么给了他们光芒四射照亮整个世界的新生命呢?

他们成长的障碍显然已经被清除,他们也找到了解放心灵的方法,但是谁想过这些障碍是什么,或者谁能猜到需要什么才能让这些孩子的心灵萌芽开花呢?对于这样一个崇高的目标,看上去很多环境条件似乎是对立的。

我们可以从这些孩子的家庭背景说起,他们的父母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几乎所有人都是文盲,没有固定的职业,需要每天去找事做,这样他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给孩子很好的照料。

显然照顾这样的孩子被认定是没有什么前途的。因为不可能为他们找到一位受过训练的老师,所以我们就雇了一位年轻的劳动妇女来照顾他们。她曾经学过做教师,但是中途放弃了,因此她既没有学历也没有成见,否则她在获得学历的同时也会获得成见。另一个要考虑进来的因素是,我们的第一所蒙台梭利学校是一所私立机构,由一家房地产公司赞助,他们是把赞助费作为一笔建筑维修的间接费用入账报销的,把孩子们集中在一起是为了保护房屋的墙壁免受他们的破坏。这不是一项真正的社会工作,没有人考虑过为孩子提供免费膳食或为生病的孩子提供医疗关怀。他们提供的资金只是为了给一间办公室配备必需的家具和其他设备,这就是我们要自己制作桌椅,而不是去买正规学校桌椅的原因。要不是有这么多情况,我们本来也无法分析和论证导致这些孩子转变的这么多种心理因素。

所以,第一个“儿童之家”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一所标准的学校,是不是有实际价值也尚不可知,因为我们的资金实在有限,孩子们和老师连桌子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在普通学校里常用的其他设施。教室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像一间办公室或是一间居室,但是除了这些简单的布置之外,我确实还做了一些类似我在缺陷儿童教育研究机构里使用过的那种特殊设备,无论如何,这当然不能归入学校设施之列。第一个“儿童之家”并不像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些“儿童之家”那样明亮而令人愉快,那里有一张结实的桌子,多少能满足老师的需要,有一个巨大的橱柜可以储存各种不同的东西,坚固的大门用钥匙锁着并委托给老师保管。孩子们的桌子做得结实耐用,像学校里的桌子一样一张挨一张摆放着,长度够三个孩子并排坐成一列。孩子们除了有自己的小凳子之外,每个孩子还有一张简易的小扶手椅。因为院子里除了一片草坪和树木之外没有种别的东西,所以这里没有鲜花,而后来鲜花成了我们学校的一个特征。我并没有幻想我能在这样一所学校里做任何重要的实验,然而我还是开始着手为孩子们做感官训练的工作,想看一看他们的反应与我以前曾经训练过的非正常孩子有什么不同,我特别有兴趣看到正常的幼儿的行为,与年龄大一点的智力有缺陷的孩子之间是否有什么不同。

我没有对老师做任何约束,也没有强加给她特殊的职责,我只是教给她怎样使用各种物品训练孩子们的感官,这样她就能指导孩子使用。她对这些教具开始产生了兴趣,而我也不阻止她发挥自己积极主动的创造精神。

过了不久,我发现这位老师自己为孩子制作了另外一些东西,这里面有装饰精美的金色十字架,她是用纸做出来的,她发给孩子以奖励他们的良好行为,我经常发现有的孩子佩戴着这些安全无害的饰品。出于她自己的积极性,她还教孩子们怎样行军礼,把一只手放在胸前,同时用另一只手轻触前额,这样敬礼似乎让她很开心,而且我发现这样做对孩子来说既有趣又无害,因为这些孩子最大的也只有5岁。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开始了平静而与世隔离的生活,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在做什么。然而,总结一下这个时期的重要事件或许会有帮助。我自己所做的工作没有人认为是科学的,发生的事情可能看上去也非常无关紧要,然而,一些重要的观察和发现就是这样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