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往日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这个如神一般的男人,从来都是能透过别人的眼看到心,我又何尝能瞒得了他?爱情,时至今日,我仍不懂,我只知道,这两个男人如今都是我割舍不下的。
再睁开眼,只是片刻,他已经熟睡过去。我知道他很忙,不仅要治理圣国跟北国,连我的水漓国也要管,生完麟儿,我需要休息,泽照顾我又要管云酬国,也是很辛苦。经过了重重的困难,换取了两个优秀的男人留在我身边,可偏偏是两个。
转过头,银色的面具闪耀着光芒,虽然北宇殇已死,可是为了太后的名声,他这面具也只能戴一辈子了。太后退出了,环儿不愿陪伴太后礼佛,已经回了家。至此,太后又变成孤身一人。
皇家的事,谁能说的清?最后徒留一声长叹。
几日后,我们终于赶回了水漓国。
灵母妃、十王兄、王太后三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
皇甫炎与泽陪着我坐在另一间屋子,此时,晴儿被送了进去。
“晴儿。”王太后看到晴儿,扑了过去。
“呵呵,你根本就不是母后的孩子,你是灵妃的孩子,你们谁都不知道,我与母后看你们斗得开心。”晴儿活在自已的世界里,兀自说着。
“晴儿,你怎么了?”王太后终于觉察到事情不对,紧张的叫着晴儿,企图把她叫醒。
“你说什么?”灵母妃奔了过来,抓住晴儿吼道。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夫君。”晴儿旁若无人的自语。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灵母妃不肯放手。
“晴儿,你不要吓母后呀。”王太后声音有些颤抖。
“哈哈,活该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你杀了我的夫君,没有好下场。”晴儿放声大笑。
十王兄终于失去了信心,揪住晴儿,捏紧他的脖子,一把拽了过来。
“你干什么?”王太后失声叫道。
“说,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十王兄的手收的越来越紧。
“你没看到,她疯了,她的话能相信吗?”王太后咬死,不肯松口。
“啊……”晴儿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你别伤害她。”王太后惊呼。
“快说。”十王兄瞪大双目说道。
“你松手,我说,我说,还不是当初我与灵妃一起产子,灵妃产的是心儿,我的孩儿其实早就流掉了,所以就找来个假孩子,掐死后,把心儿换了过来。”王太后颤抖说道。
皇甫炎与泽同时向我看过来,担心我会受不了,我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你是说,心儿是我的孩子?”灵妃不敢相信的说道。
“不错,我只是想让你也没有孩子,却没想到王会如此疼爱心儿。”王太后知道如今再也瞒不下去,只得将一切全盘说出。
“你,你害我们母子成仇,好狠的心啊。”灵妃扑了过去,冲她撕打起来。
“她对你们一向亲厚,是你们,伤了她,与我何干?”王太后犹不知悔过。
“你这毒妇。”十王兄怒道。
“我杀了你。”灵妃失声喊道。
“杀我?你别忘了心儿是我的女儿,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哈哈……”王太后得意的笑,令我觉得分外刺耳。
我站起身,出了房间。
“沁儿。”
“心心。”
皇甫炎与泽异口同声的喊道,语气中充满了担心。
“真难看是不是?”我转过头问他们。
“沁儿,你要是难过,朕去教训她。”皇甫炎着急说道。
“不必了,就让她守着一个疯晴儿,痛苦的过一生罢。”我哈哈大笑道。
“心心的意思是?”泽小心问道。
“圈禁,直至老死。”我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决。
“那温剑呢?”泽又问。
“既是一家人,还能不相认吗?”此番话说的有些无力,也很无奈。
“心儿。”身后传来十王兄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向他与身后跟来的灵母妃。
“心儿,我的女儿。”灵母妃的泪,滴了下来。
“心儿,对不起。”十王兄眸中满是愧疚之意。
“先前亏待了你们,以后心儿会好好补偿。”这句话说完,连我自已都愣住了。
一时间的冷场后,我转身离去,什么都没说。
泽与皇甫炎跟在我身后,皇甫炎低声问:“怎么,你不高兴吗?”
我的唇边溢出一抹苦笑说道:“突如其来的亲情,令人难以接受。”
这么多年,泽最明白我的感受,他连忙说道:“你所渴望的亲情,终于来了,你应当好好享受才是。”
宫女抱着已经醒了的麟儿走过来,我接过麟儿,他满是口水的小手毫不客气的抓住我的衣襟,讨好的笑着。
“麟儿有姥姥跟舅舅,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皇甫炎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那如此平民化的用词,不禁令我心中一暖,我知道,我所渴望的生活,终于来了。只是我不敢相信而已。
心绝七年,水漓国心绝女王称帝,自此,世上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圣帝、泽帝与心绝女帝称霸天下。
同年,圣帝与心绝女帝成婚,二人之子皇甫麟被圣帝立为太子。
然而,令人最为不解的是云酬国泽帝,传言他从不上朝,朝臣们鲜少见到他,虽然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心绝十九年。
心绝女帝出访云酬国,那一年,人们纷纷猜测,自圣帝走了之后,女帝是否会改嫁泽帝?这个猜测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在心绝八年的时候,女帝曾下令,命水漓国女子丧夫的或是被休的,皆可改嫁。这一命令可谓让天下人哗然,褒贬不一,就在人们观望其余二帝的反应时,没想到那二帝随后便下了令,自此,云酬国与圣国的女子都与水漓国女子一样,地位提高了一大步。
其余小国纷纷效仿,为了讨好三帝,皆下令改了女子的命运。
于是,天下人得出结论,心绝女帝其实才是主载天下的那个人。因为她主载着圣帝与泽帝,三帝合一,天下没人敢置疑。
这位传说美艳狠辣的女帝,究竟用什么使得圣帝与泽帝不仅言听计从,还生死相随。人们没有揭开她神秘面纱的同时,又将好奇心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这等匪夷所思的命令二帝都能效仿,那还有什么,是他们所不能的呢?
只是眼下,女帝与泽帝会不会再结连理,成为人们最为关注的事情。
春日里,融融暖风似羽毛般刮在脸上,片片粉色的芙蓉花瓣缭绕纷飞,在树下缓步前行的女子,一身素白,宽大的袖子不时被微风拂起,拖曳在地的长长裙裾,更显得她纤腰盈盈一握,墨黑的长发被简单挽起,发间仅别了一支白玉簪,竟再无别的饰物。
她一步步向前走着,尖尖的下颔更显出那双大大的眼眸。只是,曾几何起,那双灵动的水眸,如今看起来却有着几分迷茫,几分哀伤。
一身素白的她,没有华贵的饰物,没有艳丽的衣裙,就连脸都被衬得更加苍白了几分。即便如此,她身上散发出来傲然贵气与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不敢靠近。
她走到一座恢弘的宫殿前,停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那巨大的牌匾,久久回不过神。
守心殿。
泽的宫殿终于挂上了牌匾,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牌匾。
我轻叹:“泽,你又是何苦?”
“心心,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他一袭简单的黑衣,如同二十年前一般,仿佛只是我的一个侍卫。
二年了,炎走了已经两年了。
我的眼底又浮起一层水气,记忆又定格在心绝十七年,我永不能忘记的那年。
起因很可笑,泽与炎在崖边比武。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待我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却是衣衫褴褛的泽与躺在地上的皇甫炎。
据说,他二人比武不慎落崖,泽捡回一条命,皇甫炎却从此离我而去了。
我们经历了如此之多才在一起,多少起战争都没能夺走他,连天灾都不能带走他的性命,我怎么会相信,仅是平常的比武,他就不在了呢?
我一直不信。
然而,皇甫炎已经在寒玉床上躺了两年,依然没有生息,脸上还是那副我所熟悉的模样,从来没有变过。
我的心一点点变冷,那不是易容的,那是真实的他。
泽要自刎,被人拉住了,他死了,也是无济于事的,我以为我们三人会如此过一生,可我错了,上天惩罚我的贪心,所以带走了炎。
那段日子,我不知是如何走过来的。
麟儿登基为帝,秦啸为摄政王。
皇甫炎被尊称为圣祖帝。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如神一般霸道的将我禁锢的男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也许我真的不够爱他,也许只是因为感动才使我留在他身边,诸多的也许,都改变不了我会为他心碎的事实,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心心,不要这样,想哭就哭出来吧,两年了,要憋坏的。”泽在一旁担忧的说。
我转过头,不经意间看到他隐于黑发间的丝丝白发。
眼中的水气点点收回,终是没有落下来。
“两年了,真是够久呢。”一抹苦笑,溢在唇边。
我又何尝不知,最痛苦的那个人是泽,他只是想守在我身边,他只是想让我开心,他要的很简单,然而就是这么一点,我都无法给他。
守心殿内,一如十几年前的模样,红色,到处都是红色。我知道,他不想将这红色换下,是一直在企盼那场未到的婚礼。
如果说我是痴者,那他比我更痴,哪怕不可能,他也要守一生。
“泽,天下真是找不到比你更傻的傻瓜了。”我的语气有些哽咽。
“只要心心幸福,哪怕做一世傻瓜,泽也愿意。”他的语调平静,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滴滴泪水落了下来,掉在素衣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圈印,掉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泽一把将我揽在怀中,任我的头缩在他胸前。
“好好的哭一场吧。”他平静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憋了两年的泪水,只得个小破口便一发不可收拾,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拥着我,曾几何时,那个柔弱的少年已长成了一个可令人依靠的男人?他抱起我,却一样的有力,他将我护在怀中,像无数个我不高兴的时候一般,轻声哄着,由着我任性。
远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父皇,你看到了,母后她并不开心。”小小的他仰起头看向如山的父亲。
“她会开心的。”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痛楚,他终于看到她哭了,她终于承认他已经不在了。
“父皇为何要将母后让给泽帝呢?”小小的他不解问道。
为何?
他想起当初二人在崖底的话。
他说:“因为沁儿爱你,所以我放手。”
他说:“因为心心爱我,所以我不放手。”
他低下头爱怜的看了看儿子,又抬起头看着远处相拥的二人,语气幽远飘渺。
“因为,父皇想你母后幸福。”
幸福,就一定要放手吗?小小的他不解的最后看了一眼哭成泪人儿的母后,回过头,任由着父亲拉着他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