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会牵牛意若何,
须邀织女弄金梭。
年年乞与人间巧,
不道人间巧已多。
次日,七巧佳节,因了凡人的习俗,寡妇村很是喜庆的张罗起来,倒是让本来仙气十足的村子在一夕间变得多了几分人情味。
这七巧节因为有了嫦娥和七仙女的爱情典故,故而今日来寡妇村求亲的妖魔鬼怪自是数不胜数,兴许还能看到一些仙辈也不甚稀奇。
诚然,若是因了这么个原因,那么,这来的妖魔必定都是男子,可为何,走在街上亦或是花楼中的,都是些貌美如花的女子呢?
只因这里有一个一年一次的千花盛宴,据言,此次盛宴的含义并不仅仅是选美,而是美人与所养之花,所谓人比花娇,双管齐下,美人美的不能只是皮囊,更要紧的是蕙质兰心,心灵手巧,而这里不比凡界,但凡这些女子不论吹箫还是起舞都是样样精通。
而种花不但是门技术,更是门很有讲究的艺术,所以,在挑花的过程中,品评的就不仅仅只是花,更是品性,而只有将花艺做到无人能及者,才能是当之无愧的绝代双娇。
这里的美人所植之花分为八品阶,分别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作从高到低的划分,据悉此契机是按七仙女的大小品阶而设,然则,每一个客官手中都有七块相对应的七种颜色的木牌,但七块却只能选择一块投标于自己看中的美人娇花。
作为举办此次盛宴的沁香阁早就是高朋满座,绮丽各态的千花更是争相怒放起来,使得阁中原有的胭脂香粉之味早已被各种花香埋没,四处万紫千红的,很是眼花缭乱不说,给人的感觉就像到了花的王都中,不得不让人心情很是愉悦。
因为此次盛宴六界的翘楚美人均是参加,所以,小小的寡妇村一夕之间变得特别拥挤,所以,未免节外生枝和闹事,这次沁香阁的主办改进了赛制,从以前一天一夜的对比赛改为轮番组队战术,初赛以评委淘汰制裁决,名额为四十九个,故而,到真正的比赛时便用上轮番战术。
此战术规则如下,首先通过淘汰赛的选手分配成七个分队,每一队七人,以抽花牌来对应对手,相同花牌的则与对手对决,花品优者取胜。
如此一来二去,从辰时就已经忙活到了傍晚酉时。
此时,能坐在阁楼席位上的都是高层次的看客和评委,而坐在一楼大厅中的莺莺燕燕们,正是此次千花宴众望所归的各位佳丽,及各位美人所携的娇花。
大厅中有一方朱栏玉砌的小台子,那上座台中的并非昔年的老鸨梨芸,倒换成了一个灵气十足的黄毛丫头。
是以,那些各界有名望的花中元首本是第一眼看到那样一个不经人事的黄毛丫头来主办时,都很是不满,个个都扬言要撤消此次盛宴,不过因为那丫头此次的赛制解决了不少麻烦,再加上她在后堂设了赌坊,所以,这些见钱眼开的老家伙终是被她管辖的服服帖帖。
眼见快要到戌时时分,水碧掸了掸裙角,侧身与旁坐的一位华服妇人耳语起来。
她似笑非笑道:“现在赌坊已经到了白日化的阶段,最好速战速决,若是崩盘的话,我们庄家怕是一个子儿也捞不到了。”
妇人颇通此道,她的意思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于是假装不舒服,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传话,让另外六位评委上密室商议。
水碧掩嘴一笑,手里摇着一把轻罗烟云扇,起了身,脚步缓慢的围着台中央最后余下的七位美人兜兜转转,一双灵秀的大眼睛更是冲着几位美人上下打量。
这几位美人倒是耐心极好,一看就是性子很好或是城府极深的美人,可惜,她们的脸上都未刻字,自是不会有人能看穿她们的心思,不过,可惜了,这花,正是看清她们的好契机。
代表赤队的美人种的是一盆君子兰,然,能留在最后决赛的花定然不是普通货色,这一盆君子兰可谓世间罕见,谁都知晓这兰花素有冰清玉洁之称,颜色多以白色为主,但眼前这盆兰花,却颠覆了往日形象,以极其罕见的赤色一路过关斩将。
在抬眸看这种花之人,明艳不可方物,一身银红凤尾裙,更承托了她矜贵无比的气质。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纵然是至理名言,不过,有些浑然天成的气质不是靠一件衣裳就能烘托而出的,所以,这个女子定不是普通的小角色。
水碧笑了笑,顾盼生辉的水眸一转,又落在了黄队黄衣美人手中的那盆百合上,百合一向是她钟爱之物,可眼前这盆金丝百合,就算来自现代的她,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百合的花朵比香水百合要小些,美就美在那花朵并不像普通百合那样的是完整的一朵,而是一根根极细的金丝花瓣密切贴合在一起,形成了看似完整的错觉,但若是有风拂过,这花便是另一番奇景。
她看的甚是欢喜,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神奇,这样的百合就像被谁用剪刀一丝丝的剪了开,又或是用金丝线拉扯成型的,让人观赏一眼都会被它的美所折服。
当然,观看这花的美貌时,她也不忘朝那安静如一只笼中金丝雀的小美人几眼。
这美人第一眼就给人一种病恹的柔弱美,若不是因为这个时代他们并未晓得林妹妹是谁,不然,水碧八成早就唤这美人叫做黛玉了。
诚然,其它几位美人手中之花都是世间稀有之品,美人也个个都是绝代风华,比起娇花,她们的姿容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这样的七位美人一亮相,那些借着观花这样雅致的名头堂而皇之而来的看客,早是将一双双狼眼放在了这些美人身上。
水碧见时辰不早,又因芜邪哥哥出去办事,未免这些妖魔突然发难,她便觉着是该兜好银子,早些结束。
遂然,她冲着楼阁上的四座展颜一笑,“今日奴家有幸能置办此次盛宴心中已是澎湃难耐,又能得以给位贵客捧场,不胜欣喜,奴家知晓昔年都是梨芸妈妈主办,如今虽是换了奴家这新人,但这往年的规矩,奴家还是不敢怠慢的。”
“水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不客气的问了,往年都是梨鸢姑娘压轴,不知今年……”。
这位客人此话一出,倒是引起不少骚动,毕竟梨鸢的名气在妖魔两界颇大,鲜少有人不知道她的事迹,故而,今日倒是有不少看客慕名而来。
水碧听了,扇面遮了脸颊,灵动的大眼也有些为难的低垂而下,“各位客官既然知晓这梨鸢姑娘是何身份,那么大家心底都该十分清楚,作为高高在上的妖妃,又怎会轻易踏临这贫瘠之地?”
岂料,她这话不但没有得到那些看客的同情,反而遭到他们的严词反驳,“姑娘这话说的未免太寒碜了寡妇村,再者,千花宴的始祖创始正是梨鸢姑娘,自从这千花宴办以来,梨鸢姑娘不论是当初的妖姬,还是现在的妖妃,从无一例外不管不顾,水姑娘今日这番话,还真是令人大有深思之意呢。”
这人此话一落,又是引起不小的骚动,窃窃私语倒是无妨,只是他们看待水碧的眼神越来越带了戾气,甚至不少忠诚于梨鸢石榴裙下的客官更是拍案而起,直教水碧给个交代。
水碧倒是一改先前的窘态,反倒镇定自若的回了座位不说,还带着一副作壁上观的闲适表情扫视了闹事者一圈,“既然客官们一定要奴家给个交代,那奴家也就不隐瞒了,其实……梨鸢姑娘早已下榻此处。”
“哦?那怎么比赛都已近尾声,还不见梨鸢姑娘的芳踪?!”
“就是就是!!”
水碧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扇坠,小脸却露出一副为难又伤心的样子来,“奴家见客官们如此情真意切的关心我们东家,让奴家实在感动,所以奴家觉得这件事于大家和盘托出是再好不过的。”
“姑娘到底有何难处,还是梨鸢姑娘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请姑娘还是不要藏着噎着,快些说出来才是!”
“对啊,你倒是快说啊!!”
听着这些含沙射影且半威胁成分的话语,水碧心下十分鄙夷,不过她表面话到此处,却嘤嘤啜泣起来,“实不相瞒,奴家本是梨芸妈妈的私生女儿,本来也是想来千花宴开开眼儿的,岂料,前几日妈妈于我说要按老规矩去接梨鸢姑娘后,就是一去不复返了……”。
说着说着,她已是轻声呜咽起来。
不少看客见她梨花带雨,又因其纤巧,便使得楚楚可怜,当下他们的逼迫之声也少了许多。
那适才起哄为首的男子又激动的问道:“虽然梨鸢姑娘是妖君的妃子,但也不排除会有人蓄意陷害,不过,我似乎没忘记,刚才姑娘可是说了梨鸢姑娘已经到了沁香阁?”
周遭疑虑的眼神再一次如同放射线般齐刷刷的落在了水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