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醒来,望着摇曳的枯叶在窗外飘落,一片一片的随风飘扬,在半空中跳起了优美的舞姿,凋零的落叶散落在地上,一阵和煦的清风袭来,吹拂过那枯佝的垂柳,才发觉已入了九月中旬。
那如梦似真的记忆在此刻已然想起,她回想起与苏韩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并非是幻觉,只是那场车祸,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这让她内心充满了疑惑与迷茫,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解开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那日,黄月仙在办公桌上看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匿名信,上面贴着邮戳,一片樱花花瓣宁贴在了信封背面,位于樱花花瓣下书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当年一别,已是此生遗憾,寥寥数语,难诉尽衷肠,今日若是不见,只怕是天人永隔,苏韩伟题。”一行行云流水的字迹清晰地呈现在黄月仙眼前,在发黄的信封上依稀留有点点水迹,倒像是某个人哭过的泪水。
黄月仙紧紧的拽着那封发黄的信封,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往事,有快乐过的,有伤心过的,鲜活的画面倒带般在她的脑海中流动,在那一刻,她眼里落下了泪水,晶莹的泪花溅落了她的衣襟。
“咚....咚!”敲门声在她耳畔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将她从一丝丝忧伤中拉了回来,一行泪水在她极力的掩饰下抹去。
她理了理悲伤的脸庞,用单肩包内的化妆品补了一下妆,看了一会化妆品上镜子,自认为一切没问题,这才急忙开了门。
江总的秘书小林捧着一叠文件夹,身形摇晃着顶开了黄月仙办公室的门,瞥了一眼几米远的距离高档办公桌,加快脚步走了几步,长吁一口气,仿佛解放似的扔下了厚厚一叠文件,“哎呦!累死我了!”秘书小林解脱般的喘了口气,擦去额头上一行虚汗,手来回的煽动,假装流了一身汗的样子,眼睛时不时瞥了一眼黄月仙,断断续续的说道:“黄经理,这是江总交代的企划案,明天对方公司等着答复,所以你辛苦点赶一赶。”她边说着边直径走到巨大的玻璃窗旁,俯视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花园,又眺望着远方绝美的海滩,暗暗称赞,“这里风景真不错,远观临海,近看郁郁葱葱的花园”。
黄月仙走到办公桌左侧摆放着饮水机上弄了一杯开水,又从书柜上第二层拿出了珍藏的茶叶,一一放入茶杯内,滚烫的开水瞬间溅湿了茶叶,一缕缕白气冉冉升起,飘出一丝丝的甘甜的清香,弥漫在整个办公室内。
小林闻了一下,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在她的胸口萦绕,她不由地沉醉在了那股香气之中,紧闭着双眼感受扑面而来的清新,“好茶!清香扑鼻,醇厚浓郁,不知道我可有这个口福喝一口茶水嘛?黄经理。”
黄月仙又沏了另外一杯茶,递给了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小林,“给!这是我一个朋友从武夷山带回来的大红袍。”小林接过茶杯,轻轻地泯了一口,放下了茶杯在办公桌上,细细地打量起整个办公室,简约的布局,一排层层有序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位于书架左侧摆放着一台饮水机,离着办公桌几米远,墙角高高挂着一副山水画,几盆盆栽摆放在办公桌上,一切显得那么雅致。
“叮呤呤!”办公桌上的电话阵阵响动,伴随轻快的节奏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内。
黄月仙快速走到办公桌前,接起座机式电话,轻咳了一声,“喂!那位?”她只听见电话里传来急切的男人声音,“月仙,你快来艾维人民医院,韩伟他....他快不行了!”
她顷刻之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害怕得说不出一字一句,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在喉咙里,哽咽的声音,支支吾吾的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哭泣,泪水渐渐地滚落下来,湿润了她白皙的脸颊,“韩.....韩伟..韩伟他在哪间病房嘛?”
“你快点来!不然..”陌生男人急切的语气,令黄月仙有些惶恐不安。
黄月仙匆忙地提起办公桌上的单肩包,交代了小林几句,留下了小林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匆匆的搭上了公司楼下的计程车。
约几分钟过后,计程车已在北陵路医院的路上,七弯八拐的绕过了十字路口,一个漂亮的转弯停在了医院门口。
黄月仙一下车,急忙地跑入医院,遇见人就问苏韩伟在哪间病房,仿佛着魔般的疯狂追问,生怕错过某个细节,找不到苏韩伟的具体所在病房。
她着魔般挨个询问,几经周折,在医院的拐角处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苍苍白发,颤颤巍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低矮着头,用灰色的衬衫掩护,故意躲避着某人,这让她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些。
她管自己沿着过道,挨个推开病房询问,结果却让失望了。仿佛偌大的医院根本就没有苏韩伟这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路过过道最角落的病房,看到病床上摆放着一件熟悉的东西,才猛然想起拐角处遇到的那个老人,与苏韩伟及其像似,这让她不敢再作停留,奋力地朝着过道东面追去。
她绕过了几个拐角,在电梯旁看到了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控制不住自己徘徊的情绪,失声喊道:“苏………韩……伟!”
那老人隐约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回头凝望着身后,看到熟悉的倩影,犹如当初相遇那般美丽动人,可是他已苍老如枯木,使得他极力的想逃离,不顾一切地加快转动轮椅,往电梯那边飞速跑去。
黄月仙见状追了上去,一手抓了轮椅,哽咽的哭泣道:“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将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你忍心嘛?”
苏韩伟停下了手,不再去转动轮椅,在电梯门口前,他浑身抽搐的落下了泪水,漠然的说道:“我害怕你看到我这副模样,苍老而即将死去,甚至恐惧到你在我离去后,你会伤心,所以我安排了一切让我消失,而那场车祸并非是个意外,也是我安排的,那天车祸发生后,我很幸运的逃过一劫,在那之后,我拜托一个朋友,用催眠的方法将你催眠,错乱的记忆导致你时常出现幻觉,真的很对不起,再后来苏致远回国后发现了那场车祸的真相,找到了我,并告诉你的事,从那时我想试图弥补催眠后遗症的过错,找来了剧组,自导自演的方式,想着以毒攻毒的方法治好你,所幸你终于从错乱的记忆里摆脱出来。”
黄月仙掩面而泣,从苏韩伟身后紧紧拥抱,低声细语在他耳边呢喃,“我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我,既然记起了你,你就休想从我的记忆里消失”。
苏韩伟坐在轮椅上,面色一怔,闻到了身后传来的女人特有的体香,哀伤的说道:“可是我时日不多了,我患得是绝症,一日比一日衰老,直至死亡那刻。”
黄月仙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勉强地露出笑容,“这样不是很好嘛?我一直想知道你变老的样子,也曾经想过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苏韩伟握紧了拳头,低垂着头,假装开心的笑道:“是嘛?今后的日子有你就足够了。”
黄月仙点了点头,推着轮椅回到了病房,在接下的几天里,她陪苏韩伟化疗,CT等一系列检查。
或许这是他们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可能短暂,也有些遗憾,可是有陪伴就足够了。
十月中旬,苏韩伟迎来了最后的手术,若是成功,就有活下去的机会。在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候中,当红灯熄灭时,医生摘下口罩,身后推出来一具冰冷的尸体,遗憾的宣告了噩耗,“很遗憾,目前国内治疗早衰症没有成熟的技术,虽然我尝试努力,可是依旧没能救回病人,请节哀顺变吧!”
黄月仙在那刻,眼泪决堤般的倾泻,甚至欺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然而由于伤心过度,她昏倒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第四天,恰好那天是苏韩伟的葬礼。她醒来后,喊得第一句是苏韩伟在哪里,有人告诉她在德雷克公墓馆,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无疑于是亢奋剂,她不顾一切的跑出了病房,急忙地赶到了德雷克公墓馆。
天色忽然惊起了几声闷雷,滚滚雷鸣电闪之后,淅沥沥的雨声骤然而至,溅湿了黄月仙整个人儿,活像落水的白鹭。
她来到了德雷克公墓馆,见到十几个身着灰黑色西装的人们,肃穆的仰望着前方的墓碑,碑上贴着一张稚气少年的照片,垂直下来刻画几行字,“苏韩伟之墓,元年十一月”。
她在看到墓碑那刻情绪崩溃了,一个阑珊的跌跌撞撞跑到墓碑面前,抱着墓碑痛哭流涕,而在场的苏家人纷纷上去拉住她,试图将她从现场带走,终究拉拽不走她。无奈之下,苏致远发了话,吩咐下人,不用去管她,并安慰着黄月仙。
那场雨下了两三天,黄月仙也在那墓碑前呆了两三天,不吃不喝的状态,还是熬不过身体的透支,累倒在地上,她被人发现时,她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而且高烧不退,一副很饥饿的模样,也就这样子,她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安心的调理。
在她出院的那天,没有人来接她,不过在那天她要求苏韩伟的朋友,帮她再次催眠,抹去那段记忆,忘记所有苏韩伟的事。至于张芙蓉是否存在,在黄月仙印象完全是空白,不过对于她而言,将所有的感情埋藏在心里,不至于那么痛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