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公元581年-604年在位,性格深沉稳重、孤傲乡疑。北周隋王,后废杀北周静帝字文阐而称帝,建立隋朝,开皇7年灭后梁,9年灭陈,结束南北朝分立局面,统一全国。在位23年,统一中国,推行均田制度;改革户籍制度,增加收入;改革官制,确立三省六部制,加强中央集权统治。开科举制先河,以科举选拔朝廷官史。他内修制度,外扼四夷,岽尚节俭,勤理政务。对反叛旧臣、豪强大吏,诛夷罪退,毫不手软;对百姓则实行较宽缓的政策。但晓年好猜疑,不善明察,听信谗言、任用小人,且不悦诗书,迷信符瑞,崇信佛道。隋朝统治的短暂跟他有一定的关系。他是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政治家,被儿子杨广谋杀,终年64岁,死后葬于泰陵(今陕西武功县西南20里处)。谥号文皇帝,庙号高祖。
隋文帝兴佛建寺之谜
自从周武灭佛后,佛教元气大伤,隋文帝登极后,大兴佛教,隋唐佛教之盛,历史上称为黄金时代。谈到复兴佛教的功臣——隋文帝,我们就不得不从他的出身及童年的生活谈及他是如何弘扬佛法的。
文帝出世紫气满庭
隋文帝杨坚降生在般若寺内,临盆时,红光照室,并有紫气满庭,紫气之色,能使人的衣服为之变紫,顿使寺内之人,见此异状,惊异不已!六月的天气炎热,褓母用扇子为小儿扇风,小儿怕冷,畏寒几绝,已经哭不出声来。
这时,忽然有一比丘尼,无因而至,对文帝的父亲说:“你们不用为此儿担心,他有天佛所佑。”并替小儿取一乳名——那罗延,梵语那罗延,含金刚不坏之义。这位比丘尼又说:“此儿来处不比寻常,你们俗家秽杂,由我来抚养。”文帝的父母既不认识那尼师,当然不愿意将爱子让一个尼师来抚养。可是那罗延小儿很怪,他看见尼师就不哭。一离开神尼他就啼哭不休,使得太祖全家无法制止儿啼,后来只有忍痛让神尼来抚养。
太祖割宅为尼寺,开一小门相通,小儿由神尼带去抚养,因此文帝在褓襁之际,就与神尼过着出家生活,吃斋奉佛,有十三年之久。
智仙神尼梵行高远
上面所说神尼法名智仙,河东蒲坂刘氏女。她从小出家,而且精研佛法。有一天她忽然不见了,寺内和尚怕她堕入井中,到处寻找,原来她在佛堂中俨然如禅者入定。那时她只有7岁,可见神尼生来就不平凡。从此以禅定为她专修功课,并常言吉凶成败之事,莫不奇验。她住的般若寺也就是文帝降生之地。
皇妣抱儿化身为龙
当初神尼领养那罗延时,曾与其父母有所约定,不得她的允许,不得随便抱看小儿。有一天,皇妣很想念儿子,乘神尼离开时,就偷偷走进儿房,从床上将小儿抱起,忽然发现抱在手上的小儿竟是一条龙,惊惶恐怖,双手发抖,小儿堕地大叫。皇妣来时,神尼不知,及至闻声赶来一看,见小儿坠地上,就将小儿从地上抱起来对皇妣说:“为什么要来妄触我儿?令其晚得天下。”从此皇妣们都不敢来抱此儿,全由神尼负责教养。
那罗延7岁时,神尼有一天对他说道:“儿当大贵,从东国来,佛法当灭,由儿兴之。”
神尼沉静寡言,精修道业。文帝在寺内由神尼教养,一直到13岁,方始离开佛寺回到自己家中。而神尼在般若寺内,住了四十余年,从不走寺门之外,到了周武灭法,神尼才隐住皇家,内著法服,戒行不改。
文帝后来果然如神尼所说:自山东入为太子,重兴佛法,皆如神尼数十年前的预言。
舍利神异数之不尽
文帝即位时,智仙神尼早已圆寂,为了要报她的恩德,敕令史官王劭为神尼作传,并发大愿,度僧弘法。文帝常常在群臣前怀念“阿奢梨”(这是他小时对神尼的称呼,意为“依止师”)。文帝又说:“我兴由佛法,而好食麻豆,前身似从道人中来(那时称出家人为道人),由小时住寺至今,乐闻钟声。”
仁寿元年文帝和皇后在宫内感获舍利,并放光明,以砧锤试之,一无所损。因此忆起往年,当文帝未登位时,遇一梵僧,以舍利一布袋送给他,并对他说:“檀越他日为普天慈父,此是大觉遗灵,故留与供养。”僧去后,再找此僧也没有了。
文帝登基时,曾与昙迁法师各置舍利于掌上而数,或少或多,始终无法数定,迁法师说:“诸佛法身,过于数量,非世间所测。”文帝用七宝瓶贮之,及至海内大定,这才忆起梵僧之言。因此将舍利分送各州郡建塔供养,塔下皆图有智仙神尼之像。有的书中记载舍利是智仙神尼的舍利,南京摄山栖霞寺就有这样一座合利塔,塔上出有智仙神尼的像,不知者都说是神尼的舍利,其实不是。这是文帝建塔给像报恩之义。
文帝在塔铭上说:“菩萨戒佛弟子,大隋皇帝坚,敬白十方一切三宝,弟子蒙三宝福佑,为苍生君父,思与民庶,共建菩提,今故分布利,诸州供养,欲使共修善业,同登妙果,仍为弟子,法界幽显,三涂八难,忏悔行道。奉请十方常住三宝,愿起慈悲,受弟子等请,降赴道场,证明弟子,为诸众生,发露忏悔。”
建塔佛事异僧出现
仁寿元年六月十三日,是隋文帝降生之日,文帝在他生日那天,怀念父母深恩,延请大德沙门,诵经论道,欲在海内选择三十个清静佛寺,建塔供养,栖霞山的合利塔,就是在仁寿元年第一次所建的。
文帝还下诏道:“朕归依三宝,重兴圣教,思与四海,共修福业,今使现在未来,俱获利益,宜请沙门三十人,能解佛法,堪宣遵者,各带待者散官,分道送合利于诸州起塔。尽卅位现有高僧为朕及所有人民幽显生灵,七日行道,当地的官员,刺史以下,放假七日,停止常务,专知建塔之事,同时要在十月十五日正午人函一时起塔。”
皇帝在起塔这一天早上,在左京大兴殿西,迎请佛像,沙门三百六十人上殿,左右密报人数三次,都是三百六十一人,多出一僧来,帝见一异僧,披褐色衣对左右说:“勿惊置之。”等到行道完毕,再找这位异僧,已不复见。文帝说:“佛法重兴,立合利塔,必有感应。”果如其言,各地都有瑞应奏闻。
隋文帝“惧内”之谜
隋文帝的妻子独孤氏,是北周卫公独孤信的女儿。杨坚取北周而代之,建立隋朝,改元开皇。独孤氏为皇后,长子杨勇为皇太子,其余四子都封了王:杨广为晋王、杨俊为秦王、杨季为越王、杨谅为汉王。诸王子都是独孤氏所生,这在历代较为罕见。文帝曾得意地说:“前代皇帝内宠太多,往往由于嬖爱而废嫡立幼,我没有姬妾,五个儿子都是皇后所生,必然会和睦相处,不会像前朝那样发生争夺。”
杨坚即位后便派兵南下灭陈,统一了全国。陈朝的后主陈叔宝共有三姊一妹,杨坚将年龄最长的赐与杨素,一妹赐与贺若弼。最小的一妹,生得黛绿双蛾,鸦黄半额,腰肢如柳,须发似墨,幽妍清倩,艳冶销魂,容光夺魄。真是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绝世美人,杨坚便没入宫中,打算自己受用。
每当文帝临朝听政,皇后独孤氏便与文帝一起坐辇去朝堂,到了门阁才止步。杨坚能顺利登基,她积极地参与谋划,功不可没。独孤后暗中遣宦官监察朝政,若有不妥的地方,等文帝退朝后,她必然婉言进谏,文帝常常采纳她的意见。她曾劝动皇帝从酉城商人手中买下价值十万两黄金的宝玉,理由是“有了这笔巨资,将来可以养活一万名士兵”,仅从这一点,就能确信独孤后是位才智过人的女性。独孤后对外戚要求尤为严格。她表弟崔长仁奸淫妇女,文帝看在皇后面上,本要免去其罪,而皇后却不徇私情,把崔长仁处以死刑。宫中上下都十分敬重她,把她与文帝称为“二圣”。
独孤后学识、眼光都好,只是生性绝妒,不容杨坚接近女色。独孤后嫁给文帝杨坚时才14岁,她当时让丈夫发誓:“一生之中不能与除了她之外的任何女人生孩子。”杨坚严格遵守誓言,他的孩子全都是由独孤皇后一人所生,皇帝的私生活如此纯真,这在世界史上也是罕见的。因此隋朝后宫佳丽三千,然而形同虚设,文帝“唯皇后当室,旁无私宠”。宫中诸嫔妃宫女,也在独孤后严厉的目光下噤若寒蝉,春心冻结,无人敢冒生命之虞去与皇上调情。
太子杨勇生性率直,为人宽厚,但生活奢侈,性喜浮华,内宠很多。其中有四个女子最得嬖幸:一个是高良娣,轻盈娇小,柔若无骨;一个是王良嫒,肌肤映雪,柳腰袅娜;一个是成姬,双瞳点水,一握莲钩;而最美的一个叫云昭训,真是天仙化人,艳冠三美,更是颇讨太子欢心。只是杨勇与嫡妃元氏性情合不来。因此四美轮流当夕,元妃独守空房。独孤皇后是一个善妒的人,不愿文帝宠嫔妃,也讨厌群臣及诸子宠姬妾。大臣中凡有姬妾生子者,皇后多会令皇帝斥责贬官。如今自己的儿子杨勇宠妾疏妻,独孤后极为气愤。每当杨勇入宫见独孤后,独孤后从没有好脸色。本来杨坚对于太子十分信任,常让他参决政事,杨勇提出的意见,杨坚总是乐于采纳,因为独孤后的枕边风,杨坚对太子也有了看法。对杨家来说,由谁来继承皇位,并不是国家大事,而仅仅是家庭问题。
有一年冬至,百官都到太子宫中称贺,杨勇超出礼制规定张乐受贺。独孤后便对杨坚说:“太子勇率性任意,动多乖张,今日冬至,百官循例进宫,他却张乐受贺。圣上尚需劝诫他一番才好。”杨坚听说后,也是心里不快,下诏与群臣,令此后不得擅贺东宫。从此杨坚对于太子渐加猜忌,宠爱大不如以前了。
正好元妃患病死去。独孤后还以为是太子有意谋害嫡妃,心里越发不平。便暗中怀了废去太子杨勇的打算,她派宦官伺察太子的短处,等他有了重大过失,便好将他废去,改为晋王杨广为太子。
晋王杨广生性狡诈诡谲,善于矫饰逢迎,本是一个投机取巧之人。他早有夺嫡的心思,处处沽名钓誉,揣摩了独孤后的情性,一味迎合。杨广与萧妃如胶似漆。后宫虽有美人无数,为取悦于独孤后,杨广不惜将其他姬妾所生骨肉命人掐死,只有正妃萧氏所生之子才禀告父母,给父母造成了仅与元配厮守终身的假相。有一天杨坚与独孤后同临晋王的府第,杨广便将后宫美姬都藏起来。只留下几个又老又丑的宫女充当侍役,身上所穿全是粗布衣服。杨广与萧妃也穿得很陈旧。一切陈设都因陋就简,架上的诸般乐器都尘堆垢积,望上去便知道已是久不动用了。
杨坚素性节俭,最恨奢华的行为,见到杨广如此,心里很满意。独孤后见晋王室无美姬,只有丑妇,对杨广也极有好感。从此文帝夫妻两人对晋王另眼看待。有时独孤后遣亲信左右至晋王府第探视,杨广不论来者身份的贵贱,与萧氏都亲至大门迎接,设宴款待,并送以厚礼。于是到处都是为晋王说好话的人。
杨广暗中与心腹宇文述等人密谋夺嫡。他先以重金结交贿赂大理少卿杨约,再通过杨约结交其兄杨素,获得杨素的暗中支持。又收买东官幸臣姬威等人以为内应。
独孤后欲立晋王为太子。杨坚因太子杨勇一时没有犯大的过错,心中虽欲立晋王,却不好实行。这时晋王杨广调镇扬州,不到半年便表请入觐。杨广回朝后,表现得慎言庄容,端肃安详。他对于一般朝臣格外谦和,恭而有礼。宫廷内外,都同声说他的好。
到了辞行还镇的那天,杨广入宫别母,见了独孤皇后,他依在独孤后的膝下,泣诉道:“臣儿生性愚蠢,向来不知忌讳,时常怀念双亲,所以未及二旬,递即上表请朝。原思一见父皇与母后,藉聆慈训,哪知触忌了长兄。”
独孤后听到杨广提及太子杨勇,便问:“他敢怎么样?”
杨广惶恐说:“他竟疑忌臣儿,谓儿觊觎名器,意欲加害,臣儿因此惶恐。臣儿远列外藩,东宫日侍左右,谗惑见加,皇父容或难辨。一旦赐臣尺帛或给杯鸩,臣儿实不知身死何所。恐从此一别,便不能再见慈颜了。”晋王说着便涕泪纵横,呜咽不止。
独孤后愤然道:“我为他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妇礼待之,元氏女向来身体健全,竟会一旦暴亡,他却毫不悲伤,反与妖姬云氏淫乐。我也疑惑元氏被他所害,只是暂时容忍。现在他却越发狂妄,竟想加害你,我活着他已是如此,往后真不堪设想了。”独孤后说着已泫然泣下。
杨广佯作劝慰:“臣儿自是不肖,未能感化长兄,反使母后因此伤感,岂不是增臣儿罪戾!”独孤后安慰一番,叫他安心回去,非密诏不可进京;不得轻过东官。晋王心中暗喜,从此独孤后废杨勇的心肠更坚决了。
奇妒的独孤后,不容别的女人接近杨坚,因此隋宫里面虽然美女如云,杨坚却只能空望着垂涎,终不能够让他开怀一下。这天独孤后受了些风寒而卧床,在宫中调养。杨坚得了一线的隙缝,悄悄地带了两名内侍,去了仁寿宫。宜人的春景,逗起了他满怀的春意。忽然一阵清香随风而至。梅花丛里,一个女子背面而立,乌黑的云发披覆在晶莹的颈项。她盈盈地回过娇躯,和杨坚打过照面。杨坚吃了一惊,不料宫里藏着如此美艳的丽人,亭亭如出水莲花,袅袅似风中杨柳;痴凝秋水为神,瘦弱梨云是骨。那女子莲步轻移,走出了梅花丛中,停在隋主面前,垂柳般拜倒,磕了一个头,才袅袅起立,垂着罗袖,站在一边。隋主早已神迷意荡,一问名字叫尉迟贞,是尉迟迥的孙女,年方二八。杨坚话涉挑逗,尉迟贞红飞双颊。杨坚走近尉迟贞身前,与她携手而行。
尉迟贞怯生生地随了皇上,不胜娇羞,益发动人怜惜。缓踏芳草,徐穿花径,两个人在梅苑周围闲游了一会儿。梅花别苑里面,一切都是梅花式样,清幽绝俗。
杨坚笑对尉迟贞说:“你冰肌玉骨,不愧为梅花苑主人。”
尉迟贞忙说:“贱婢蒲柳之质,怎堪与梅花比妍?”杨坚说:“依朕看来,梅花却不敢与你比妍,尚需逊你三分芳菲。”这时月移梅影,风送暗香来。杨坚有生第一次持酒对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尉迟贞酒量浅,醉眼惺忪,一副媚态,更是动人。杨坚借酒发作,拥了她入帏。两个人便宽衣解带,你贪我爱地成就了好事。一宵易过,阳光映上窗帘。尉迟贞先醒了,见时刻已经不早,杨坚还睡得深沉。她怕杨坚耽误了早朝,又怕独孤后知道,便将杨坚推醒。杨坚见尉迟贞乌发蓬松,远山添翠,小樱桃上的残脂未尽。尉迟贞见皇上目不转睛地看她,回想到夜来的云情雨意,不禁起了两朵红云,娇滴滴说:“圣上快起身了,时刻已是不早。”尉迟贞披衣坐起,杨坚却恋着香衾,依旧还没起床。尉迟贞又催促了数次,隋主懒洋洋地说:“你怎么这样性急!不让朕躬多睡一刻。”尉迟贞掩唇微笑:“深恐娘娘知道。”杨坚也害怕了:“今日方知为天子的快活!但只怕皇后得知,怎么处理?”才勉强起身,一步挨一步地出了梅花别苑。
独孤后卧病后宫,两个心腹的宫女平日专替独孤后侦察他人的隐私,得了杨坚留宿在梅花别苑的消息,便报告了独孤后。独孤后顿时气得脸上转色咬牙道:“我与贱人,誓不两立!”接着抱病起床,率领了八个宫女,到了梅花别苑。尉迟贞顿时花容失色,娇躯发抖,再也站立不住,忙双膝跪倒。独孤后冷笑:“好一个美人儿,怪不得圣上心爱,你是圣上的爱人,怎的对我下起跪来?真是要折死我了!”接着厉声喝道:“你们还不动手!”众宫人听了,一齐下手。可怜一个千娇万媚的尉迟贞,在地上乱滚了一阵,不到片刻时光,一缕香魂,已脱离了躯壳。
隋文帝死因之谜
隋文帝杨坚自独孤后死后,宫帏寂寞,遂于后宫嫔妃中选择美丽者进御。最后选了闭月羞花的两个:一个是宣华夫人陈氏,一个是容华夫人蔡氏。其中陈氏是南朝陈宣帝的女儿,天性聪慧,明艳不可方物。陈国灭亡时,配入掖庭,后选人宫为嫔妃。当时独孤皇后性奇妒,后宫皆不得进御,唯陈氏受宠。晋王杨广私下欲取得太子的地位,经常送些金蛇、金骆驼等物以取媚于陈氏。因此皇太子废立的关键,陈氏出了很大的力。独孤皇后去世,陈氏封为宣华夫人,专房擅宠,主断内事,六宫粉黛没有比得上的。
隋文帝已是风烛残年,夜夜招幸宣华、容华两位夫人,在色欲上面,不免有些过度,不多几天,弄出了一身病。一次偶感风寒,内外交迫,即致卧床不起。两位夫人见文帝有病,便日夜不离,侍奉汤药。谁知两位夫人的汤药,侍奉得文帝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夜夜与二美周旋于病榻,文帝已是骨瘦如柴,奄奄待毙。
太子杨广与杨素、柳述、元岩三人,同至隋文帝寝榻前视疾。杨广佯作愁容,语声凄婉地问文帝的病状,文帝有气没力地说了数句。接着杨素、柳述、元岩三人上前请安,文帝握了杨素的手,欷欺不止,自言已是凶多吉少了。杨素出言劝慰了一番。文帝命杨广留居内殿。
杨广知道文帝将不久于人世,他嘱令杨素预先筹备继位的手续。杨广考虑到如果文帝去世,必须预先做好防备措施,他亲手写了一封信封好,派人送出来询问杨素。杨素把情况写下来回复太子。信的内容无非是登基接位所需的程序,以及接位后如何铲除异己、尽快掌控政局的方略。官人误把回信送到了文帝的寝官。文帝启封后,顿时手足发抖,气涌痰塞,喘急惊人,慌得宣华、容华两夫人赶忙捶背抚胸。半个多时辰,隋主方始渐渐息了怒气,迷迷忽忽睡去。
杨广回到殿中,闻知杨素书信给内侍送入文帝手里,不觉万分惊慌,匆匆去探听消息,低着头向内走。猛听得啊哟一声,和一个人撞在一处,急停了脚步,抬头看,却是父皇宠妃宣华夫人。那宣华夫人陈氏鸦黄半额、腰肢似柳,金步摇曳翠鸣珠;鬓发如云,玉搔头掠青拖碧。雪乍回色,依依不语;春山脉脉,幽妍清倩。依稀是越国的西施,婉转轻盈,艳冶销魂,容光夺魄。只见她粉面微红,正待移步,杨广下拜道:“夫人且请缓行。”宣华夫人见太子跪遮去路,诧异道:“殿下请起,有何见示?”杨广惶悚问道:“敢问夫人,方才杨仆射的来书,父皇可曾拆看?”宣华夫人道:“拆看了,殿下往后尚需谨慎才是。圣上春秋已高,又在病中,何必急在一时,反伤了圣上的心?”杨广听了,口中唯唯称是。眼光却直勾勾地盯在宣华身上。
宣华夫人见杨广的神色有异,便想走了,哪知杨广语涉轻佻:“承蒙夫人关心,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宣华正颜道:“贱妾只因顾全圣上的病体,深恐殿下再有不知轻重的事情做出,原要殿下谨慎些,说不到报答两字。殿下出言吐语,还当仔细。”
宣华夫人原想说了这几句不客气话,好叫杨广没意思便走了。哪知道杨广见宣华说话时雪嫩的双颊,轻轻溺上三分怒红,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怎肯轻意让宣华夫人走了。他拦在前面,笑道:“夫人的话,原不会错,只是父皇风烛残年,夫人所说的不测,是替父皇着想,还是替我着想,或者夫人自己着想,尚需请夫人对答。”
宣华夫人不禁愤愤道:“替圣上着想如何,替殿下着想便怎样,替贱妾自己着想,又怎样?倒也要请教殿下。”
杨广道:“夫人若是替父皇着想,那是最可笑的,父皇已是朝不保暮了,夫人替他着想有何益处?”
宣华夫人听了冷笑不语,杨广接道:“若夫人替我着想,那就对了,替我着想,也就是替夫人自己着想。”
宣华不禁变色道:“殿下此语怎讲?”
杨广道:“夫人冰雪聪明,难道还不知此中的妙处?”
宣华凛然道:“生性愚笨,倒也不知。”
杨广笑道:“夫人正在盛年,父皇一旦去世,夫人不替我着想,我却要替夫人着想了。”
宣华不禁失色道:“殿下错了,贱妾忝为殿下的庶母,殿下怎的说出这种话来。要是给圣上知道,殿下的干系,可不小了。”
杨广笑道:“夫人爱我,怎会使父皇得知。”
宣华夫人见杨广的话儿越说越不对了,急想夺路而走。杨广竟动了欲心,见殿上四下无人,他伸手拽了宣华夫人的衣袖道:“我终日在父皇寝宫视疾,每次见到夫人,心中无限向往,只是不是地方,今日难得机会,望夫人怜见,赐我片刻欢乐,以慰我相思之苦。倘蒙夫人错爱,杨广生死不忘。”
杨广不待宣华开口,竟要将她拽到侧殿的寝室里去。宣华又急又恨,一时偏挣不脱身,幸得急中生智道:“太子尊重,那边有人来了。”杨广慌乱中将手一松,回头瞧时,哪里有什么人来。宣华夫人一溜烟地退出了芙蓉轩。
文帝这时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宣华夫人急匆匆地逃进寝宫,不料头上一股金钗被帘钩抓下,巧巧落在一只金盆上面,把文帝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这时宣华夫人已走近龙床,只见她鬓乱钗横,芳喘不止,香汗沁额,两行珠泪,已是夺眶而出。文帝便问道:“爱妃你举止异常,必有什么事瞒着朕?”
宣华却跪伏在床前道:“圣躬未获康宁,不能多受闲气,增加了不好,贱妾怎能当得。且待圣上安康,再容贱妾奏知,也不为迟。”
文帝见宣华不肯明白说出,他原是善于猜疑的人,见了这般光景,怎肯不问个仔细。便逼着宣华夫人,定要说出原委。宣华兀是支支吾吾。文帝不禁动了真火,严声道:“宣华究竟有些什么心肠,你真要朕发怒不成?”
宣华这时已是泪如泉涌,心烦意乱,见隋文帝逼问得紧了,才无可奈何,哽咽着声儿,吐出了“太子无礼”四字。隋文帝猛听得“太子无礼”四字,宛似当头受了重击,晕倒在床上。半天苏醒过来,拍床叹道:“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氏误我!”接着命内侍急召兵部尚书柳述和黄门侍郎元岩。
杨广调戏宣华夫人不成,知道这场祸闹得大了。得知文帝命内侍宣柳述、元岩二人的消息,急命人去请杨素。柳述与元岩由内侍领到文帝病榻前,文帝命召废太子杨勇。二人将敕谕拟就,刚出殿,便被东宫宇文述的卫士绑了起来。文帝一心待废太子杨勇到来,却不知这时东宫卫队早已满布殿上,守住了各处门户。
右庶子张衡进来,他厉声道:“怎的二位夫人,还不赶快宣召大臣,面授遗命,不知居心想图什么?”
宣华夫人道:“妾等蒙圣上深恩,恨不能以身代死,要是圣上不讳,妾等也不愿独生。公胡咄咄逼人,妄加罪词。妾倒也须一问我公:不知居心怎样,想图什么?”
张衡又作色道:“圣上的双目,尚是炯炯开视,夫人怎见得圣上便要不讳?妄加咒诅。如今王公大臣俱在外面等候,二位夫人请从速回避。殉节不殉节,原是没关重要。夫人也需明白,自古以来,只有面授遗命的王公大臣,从来没有面授遗命的妃嫔。只顾留在这里,不要耽误了国家的大事。”
宣华和容华两个人拗不过张衡,只得望了望病榻上挣扎的文帝,含泪退出了寝宫。不多时,张衡出来,朝杨广点了点头。稍顷,文帝杨坚驾崩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后世关于文帝究竟是怎样死的,说法千奇百怪。《隋唐演义》、《十八史略》、《通历》等认为文帝是被儿子杨广杀害的。正规的史书《隋书》却没有这样的记载。《隋书》、《北史》的记述是:“帝疾甚,与百僚辞诀,握手欷歔,崩于大宝殿。”《炀帝纪》也仅写道:“高祖崩,上即位于仁寿宫。”但《隋书》中关于宣华夫人那部分却隐约其辞提到文帝死因蹊跷:“素以其事白太子,太子遣张衡入寝殿,遂令夫人及后宫同侍疾者,并出就别室。俄闻上崩,而未发丧也。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曰:‘事变矣!’皆色动股栗。”《隋书》此段记载虽未明指文帝被杀,但实际上已给世人留下疑猜的余地,即文帝之死具有被谋杀的可能。最早怀疑并直接指出隋文帝死于被杀的是隋末唐初赵毅的《大业略记》。炀帝征辽东还,张衡的妾告他心怀怨望,诽谤朝政,便诏赐死于家。张衡临死,大声喊:“我为人做灭口等事,而望久活!”监刑者吓得捂住耳朵,赶紧将他弄死。
根据历史文献记载,隋文帝之死属于“暴崩”,“暴崩”实际上为不明原因突然死亡的代名词。
而持异议的学者认为文帝属于病死,而不是被弑。首先,对持“被弑说”者引用的材料加以怀疑,认为赵毅的《大业略记》属于野史,材料多于民间的传说,在隋末唐初那种特定的历史环境里,人们对隋炀帝深恶痛绝,《大业略记》在记述隋文帝死因问题上不可避免要掺杂个人的思想感情,以期引起人们对隋炀帝的憎恨。且《大业略记》的记载与正史文献《隋书》、《通历》的记载又不相同,《大业略记》记述炀帝对蔡夫人“欲行非礼”,而《隋书》、《通右》却记述炀帝对陈夫人“欲行非礼”。至于《隋书》,采用的也是当时社会上流行的传说,并非言之有据,在《隋书》“文帝纪”、“炀帝纪”中均未肯定文帝之死因。《隋书》是唐初编纂的,唐朝李渊为掩饰自己夺隋纂权的非合法性,千方百计诋毁隋统治者,把炀帝描写成一个恶魔,即便如此,编写者也只是持怀疑态度,可见并没有找到炀帝弑父的证据,不然,他是决不会放过这个“诋毁”炀帝的机会的。郑显文在《隋文帝死因质疑》一文中认为,史书载的因隋炀帝欲好文帝妃宣华夫人而引起“弑父”说,经不起推敲,其原因:一是文帝病重,炀帝宫中侍疾,宣华夫人起身更衣,旁当有宫女侍候。其时炀帝尚未继承大统,处于仍受威胁的地位,一向以谨慎著称的炀帝绝不会在众宫女面前欲行非礼而做危及其继承帝位之事,二则炀帝本人和其皇后萧氏俩人感情一直很深,萧后从来未遭受冷遇;三则其时宣华夫人28岁,已是半老徐娘,若她与炀帝俩人以前没感情基础,炀帝绝不会对她“欲行非礼”;而如果俩人以前有感情,炀帝对她“欲行非礼”,她就不会诉之文帝。而事实上,炀帝早与文帝的二妃宣华、容华夫人有过不正当的关系。而且这种交往使俩人感情发展很深。这从宣华夫人死后,炀帝制《神伤赋》可得到验证。所以,文帝死后,宣华、容华夫人由其父的宠妃变成其子炀帝的爱妃也就不足为怪了。而炀帝之所以在文帝死后八日才发丧,主要是为了有时间对付废太子杨勇和汉王谅的叛乱。
如果说文帝不是因“弑”而死,又是何故而死呢?有人认为自独孤皇后去世后,隋文帝因贪恋女色,身体每况愈下,因晚年纵欲过度而亡。仁寿四年初,其病情已十分严重,因无精力处理朝政,不得不把大权移交给皇太子杨广。事无巨细,均付皇太子处理。此年夏四月,“文帝不豫。秋七月,上疾甚,卧于仁寿宫,与百僚辞诀,并握手欣欣”。三天之后,文帝崩于大宝殿,从以上种种迹象来看文帝决非他杀。究其原因,已随历史成为一个难解的永久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