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真的不复杂。
大抵就是昔日绮罗生为救意琦行而身死北疆,彼时意琦行视绮罗生为此生唯一珍宝,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难以接受他放在手心上保护的牡丹花就这样被摧折至死,白衣染红,心中积郁难返,被仇恨魔怔了心神,拿着宝剑一路北上,杀得玉阳江畔堆满了死尸,众人连番劝导皆不得解,意琦行由始自终都只有一个答案来堵他们——
要阻止我?可以,让绮罗生来!
而当时行走武林的素还真另一化身齐烟九点天踦爵为了化解这一矛盾,便带着一丝希望四处走访,没成想竟真的查到了线索。
书林中有东陵不笑生——当时的策梦侯好著淫曲艳书,颠倒风流,又因他本也是奇花八部中与绮罗生行走相交颇近,曾得绮罗生帮忙化解一场杀身之祸,自是待绮罗生与别不同,当然觊觎兽花之力也是其因。
天踦爵以此猜测或许他会救得绮罗生一命,也因一页书受伤治愈之机,便往书市寻找线索,后得秦假仙相助查到一份据说是东陵不笑生的最后一份手稿,内容因“书名奇怪,文笔太差,情、色尺度太过保守”而未曾出印,天踦爵借来一观,当下便肯定绮罗生仍活于世。
离开书市时为报秦假仙带路之恩,天踦爵便留了三句话以方便秦假仙趁机取利之便,不过后来听秦假仙说那老板被坑骗甚惨一怒之下将手稿焚尽不曾外流,而那三句话……
我只能说这份手稿,秦假仙你买的很值得。
一来,这是著名作家东陵不笑生的封笔之作,价值非是一般出版品能可比拟,二来内容嘛,哈,仔细看的人必定有所体悟。
唉呀,我要先来去找冷泉了。
“所以前辈……”我真的是无辜的啊!那写事都是天倚爵做的,他那时还在沉睡呢……
佛者宝相庄严的看着实桌两旁的人——石桌又换了一个更大的,左边依次是最绮意饮四人,右边则是鷇梦及叶小钗,正对面还有只冲他撅着屁股的雪獒,一时无语。
漫说几人都已是江湖中拔尖的高手,生死闯荡运筹帷幄皆历经不知凡己,外人面前一概或是谦谦君子或是孤绝冷傲或是高深莫测,但他来了丹境三日,没有一日是安静的,更没想到这接人竟被人一句话就给挑拨了……
最光阴就不说了,个性出脱狂放不羁,况且宿世恋人被人觊觎乃至臆想……不生气就不是北狗了,幸好还有绮罗生能迁就着,但是鷇梦二人,一页书眉角一抽,那其间杂七杂八的关系他也懒得管,但好歹是素还真的化身,简直将清香白莲那张温文尔雅的皮相丢尽了!
当然叶小钗选择冷眼旁观也让他暗自惊讶了,不过一想也是,毕竟再清的官也难断家务事……
“如此小事,也值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
“咳,前辈啊,”无梦生瞪大了眼睛讨好的看着他,他记得一向素还真就是这样撒娇的,“前辈有伤在身,若为我们妄动肝火实为不值,实为我等众口嚣嚣,未曾顾虑前辈,实乃罪过。”
态度很乖巧,言辞也恳切,声音同样动听,只是……
“若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将我从静修中唤出来的。”
一页书白色的头发被风一扫,眼神虽不曾波动,却无端生出一阵凌厉之势,不过没了那满头的象征佛祖智慧的金色螺髻,又是受伤颇重,到底少了两分那般一眼便吓得人魂飞魄散的气势,不过就算有在场也没有人会怕罢了,从方才佛者那一分力道的“莲华圣路开天光”就知道了。
鷇音子此时也恢复了常态丝毫不见方才面目阴沉之感,见无梦生一脸悻悻便一本正经地接口道:“前辈,其实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我正好也可以给前辈另换一种丹药。”
“是吗?”一页书眼波仍旧不见起伏,“那丹药呢?”
“……快出炉了。”
“没有就没有你直说就好,不要逼自己嘛~”
这台拆的……
绮罗生对着他们强颜一笑,被写进艳、色小说也不是人人都淡定接受的,只是他还是不得不偷偷拉着还在郁闷的最光阴的衣袖,十分温柔的说道:“实在抱歉,我也不知还会有这般……往事,让大家妄动干戈,又扰了前辈静养,实在抱歉。”
这件乌龙本也不关他的事,半死不活的人能知道些什么?
在场众人也只当是片刻神怔浅笑而过,最好能就此打住话题最好,但偏偏就是有人不依不挠,而且还是那个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意琦行本是刻意忽略自己存在,是以也没来的及阻止饮岁,只能听他不会看眼色的多说了一句:“这件事如果被暴雨心奴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啧啧,那春宵幽梦楼估计就会被暴雨淋塌了吧?”
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意琦行扶额,一页书和叶小钗虽然并不知晓暴雨心奴这一恶茬,但最光阴怒气杀意陡升还是能感觉到的,只见最光阴猛的拍案而起,冷哼声都要冲破天际了,随后头也不回的冲回了自己的鼎炉,顺带还施了一个透明结界隔绝了里面一切声音……
完了,绮罗生暗自嗟叹,好不容易给抚平的心情又给掀起巨涛了……
绮罗生无奈的起身,对着几人说了一声“抱歉“便也飞入了炉中,那背影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苦涩,小蜜桃跟上去的时候有些不解气的咬掉了饮岁的蓝色飘带。
饮岁这时才慢慢反应过来,喃喃的说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才知道啊!
几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意琦行尤其叹服:“哎,人间多少混沌红尘事,光使还需慢慢体会才好啊。”
这语气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指导之意,饮岁一听便有些不乐意了,正想反驳,却在说了一个“我”字后不小心看到某高僧深邃犀利的眼睛往他这儿不着痕迹的一看,于是脑中无端想到了回丹境时路边寺庙里面目狰狞的四大天王,打了一个寒颤便自动噤声了。
前辈果然是前辈,即便身受重伤已然如此具有威慑力,鷇梦二人相视一笑,将隐隐的痛快锁在嘴角不让肇事者察觉。
一页书见几个小辈也安分了,便喝了口茶径自起身,看样子是打算回到炉鼎继续养伤,只不过走了一两步又转身看向饮岁问道:“你是时间城的光使饮岁?”
饮岁这次倒是极其乖觉的回答了是,估计是被那眼神给威慑了,意琦行想,毕竟梵天一页书还有两个顶响亮的外号——邪心魔佛,以及暴力和尚,那可是连素还真都不得不乖乖听话讨巧卖乖的存在……
“素还真在时间城修养的如何?”
“很好!天天和城主喝茶聊天,偶尔还穿个锁骨锻炼身体,可好了!”
“恩?”声音登时再高八度,一页书眼神微眯,“穿锁骨?”
饮岁脊背一麻,连忙补了一句,“前辈不用担心,那只是用来提升功体的!绝不会对素还真造成伤害!”
“素还真之能为,一页书无可担心,但总归要有人问的。”
一页书似乎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饮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是叶小钗的方向。
一目了然。
饮岁这才想到,似乎从他出现开始,叶小钗虽然屡次与他眼神相交,也有交谈,但始终没问过素还真的现况,以他们生死之交的关系,又分别了那么久,莫不是不敢问?
啧,这罗浮山上的“情义”可是浓的要让人嫉妒了啊……
“出战阎达之时,鷇音子,梵天即便受伤亦可同行,切不可暗度陈仓。”
“……前辈敏锐。”鷇音子暗叹一声,他本想着有了绮罗生等人的加入,便可让一页书留在丹境调养,但前辈果然还是不放心啊。
“谨记便好。”然后就真的去养伤了,只是最后还留了一句,“等下将丹药送进来吧。”
果然还是要小惩大诫的,几人无语想到,可怜这地管理不力的主人了……
饮岁自觉说错了话,一时也没了交谈的兴趣,寒暄了几句也早早的回了鼎炉,叶小钗听了素还真的消息便也跑到一旁山石上盯着刀剑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鷇音子则因为方才夸下了“快处炉了”的“海口”,同样不得不自觉的去炼丹将“海口”补平,现场便只留下了意琦行与无梦生在商讨此行的细节了。
一者温雅一者沉静,交谈声还是挺入耳的。
“步香尘为何会与你们……玩牌?”这是他最想了解的。
“机缘巧合,我与饮岁在幽梦楼巧遇殊十二,几人为了条件一时僵持不下,步香尘无奈之下便让我们抽签决定,殊十二碰巧抽中这个而已。”
“没想到你们居然赢了……”明明那个时候就输了十几盘了,无梦生都以为他要看到光使狗急跳墙的场景了,结果……哎,可惜了。
“哈,我也没想到,牌类中步香尘曾说他马吊最好,牌十二最差,我们几个未出茅庐便抽中了马吊,本以为会输的很惨……”
“以结果来说,算是败也殊十二,成也殊十二吧,十二所求可是为父解难?可有求得解法?”
“自然,当时……”
……
等意琦行回到炉鼎时,饮岁早已抱着床上的兔子睡得缩成一团,意琦行想了想也设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又为饮岁提了提被子才上洗漱睡下,只是刚刚躺下就听见背后传来极低的声音,若不仔细听恐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意琦行一动不动的想了一会儿,眼睛缓缓闭上,道:“你没错,他们终究要面对暴雨心奴的,至于前面那件事……”
“……如何?”
“最光阴与绮罗生在生谁的气,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是谁的?”
“……”意琦行心底一叹,这位时间光使了解的东西很多,但真正理解的却又不是那么多,“是策梦侯,或者说是步香尘,从头到尾,他们可有说你一句不是?”
“那倒没有……”
然后便没了声音,意琦行以为他没话说了,便侧了身子也安静了,却在坠入梦乡的前一刻又听见一句话,眼睛一下子睁开,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微弱浮光……
“谢谢。”
“……不用客气。”
第二天晨曦初露的时候丹境上又是人影重重了,仍是是绮罗生与无梦生饮茶,意琦行舞剑,这次多了叶小钗在旁观看,鷇音子还是纹丝不动的盘膝打坐,当然,还有小蜜桃的晨嚎以及那两人的争吵,值得赞赏的就是那两人自动将战圈缩小了,没有让鷇音子来为他们消抵真气四冲……
说起来鷇音子也确实令人佩服的紧,紧紧一日便能沉着以对不动如山,不被这么吵闹的环境撼动分毫,该说不愧是鷇音子吗?
无梦生看着那两人却吵越大,但不知为何除了一开始对了一掌之外,到现在都没有动作,只是一个劲的“来啊,我怕你啊?”,还有小蜜桃时不时的汪汪声,觉得有些好笑。
“精神饱满英气勃发,不错,能和我说说昨晚你是怎么劝他的吗?”
“哎呀,”绮罗生回以笑容,“我可没劝他,最光阴又不傻,无心之失他还是分辨的出来的,昨天只是在闹别扭罢了,睡一觉便好。”
“真的?”无梦生怀疑的看着他。
“真的。”绮罗生垂眸,只是昨晚上被那人紧紧抱着腰睡了一晚上而已,也不知道他手酸不酸……
无梦生重又将目光放到那方战场,轻叹道:“不过饮岁光使倒是真让我惊讶了,我一直以为,他是更加守礼孤高的,没想到私下里竟是如此……恩,孩子气?”
绮罗生赞同的点点头,这原因想来也很简单“可见饮岁真的很兴奋吧,听说历来光使都鲜少有机会出时间城,即便偶尔出来一次时间也未尝超过三天,任务一完又必须马上回到时间城,是以有些松懈放纵也是正常,不过,这不也正说明,他正向我们敞开心扉吗?”
“……绮罗生啊,你如此八面玲珑,也怨不得会惹上这么多牡丹花债了。”
这话题一下子转到自己身上,绮罗生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倒是莫名有些啼笑皆非,“你这一句实在戳中我痛脚了,牡丹花债,怕是这世上最难还的债啊……”
那话确实本有些越礼了,无梦生暗暗后悔,只好口头安慰道:“你之感情始终如一,牡丹多情全数凝于一人之身,不需被我的言词所困,况且,你这债于我看来,好还的很。”
绮罗生侧着头看着活动完嘴角的人一笑,“也是,这债,确实比之其他,好还多了。”
左右,不过你死我话而已,更何况,他还有人陪着,岂非大幸?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最光阴来到绮罗生身旁坐下,奇怪的看着两人。
饮岁落座在他对面,听见这话连水都不着急喝了就先说到:“肯定在说雪獒晨起扰民,不然还能怎样?大早上的也不让人睡好觉,渴死我了。”
“恩?明明就是你先找小蜜桃的麻烦!”最光阴冷眼。
“汪!”就是!大早上的还不准别人吊吊嗓子啦?雪獒也愤愤不平的蹲坐到一旁。
“你让它大早上的别乱嚎嚎,或者别把结界去掉,我就不找它麻烦咯~”
“那可遭了,”最光阴戴上面具,嘴角微翘,“我就喜欢听它嚎嚎!最好嚎到地动山摇,这样最好!”
“呜~~”小蜜桃点头,对最光阴的说辞明显很是赞同,猩红的眼睛都弯出了月牙的弧度。
“你!”
“我怎样?”
“你故意的!”“是,那又如何?”
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绮罗生连忙打断他们:“哎呀,时间不早了,最光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最光阴摸了摸狗头面具,看向才刚坐下的叶小钗问:“恩……现在就动身,怎么样?”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重铸的骨刀了。
饮岁看着才冒了个头的太阳,惊讶道:“有必要这么早吗?”
“你懒,所以你认为早。”
叶小钗怎会感受不到他的期待,当下喝了口茶便点头应道,“那就现在吧。”
绮罗生本就随便那么一说,现在时间确实有些早了,不过见最光阴那么期待的样子,绮罗生也不想逆了他的心意,“如此,那我们就先动身了,请。”
然后三人便带着小蜜桃化光离开了。
饮岁看着消失不见的三道光源愤愤咬牙,问意琦行:“我很懒吗?”
意琦行想了想道:“还好。”
“什么叫还好?”饮岁猛地站起身,绕过桌子拉着意琦行的拂尘就走,“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那拂尘本是软丝篆系,哪里受的他的拉扯,幸好意琦行反应快及时拉住了闷头走的人才没让上面的细丝都掉落下来——当然还是掉了一些。
“稍等,”意琦行无奈的整理了衣冠,对着无梦生同样道了一声“暂别”才跟上即将化光而走的人,一同消失于天际。
短短时间人都走尽了,还没有一个人给他机会说上一句注意安全就消失无踪了,无梦生不由得有些无奈,摇头叹道:“为什么要走的那么急呢?”
“若没有意外,明日双刀皆可回,能不着急吗?”鷇音子边走边道。
无梦生为他添上一杯茶,“最光阴我倒是知道,但一字铸骨和神瑞与意琦行都是认识,此去不过一个上去便能搞定,我看,光使恐怕是有别的心思吧?不然怎么可能被北狗一激就走了?”
“这倒不然,你可知暴雨心奴被圣魔元史挑唆去找一字铸骨了?虽然正法天鉴已经改了一字铸骨前行路线,但暴雨这次似乎格外执着,已经在武林上寻了一日之久,不知道圣魔元史这次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暴雨如此卖命,恐怕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寻到我们这儿来了吧。”
无梦生皱眉,“能吸引暴雨的除了九千胜还能有谁,但是为何圣魔元史现在还在打绮罗生的主意,甚至连艳刀也夺了去?难道……”
鷇音子轻揉了揉他凝重的眉眼,轻叹道:“你猜得或许不错。”
无梦生闭了闭眼,道“魔佛已近末日,元史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是潜欲,但要打开潜欲之门需要两样东西,一件在一剑风徽杜舞雩那里,另一件据说是在琅华宴上,难道文熙载当年把那东西送给了九千胜?”
“所料不差,但昨晚我以潜欲试探,绮罗生并无任何反应,若不是当初文熙载没有告诉他那东西的作用,那就是绮罗生的记忆还是有所缺失。”
“那接下来,元史恐怕要不择手段让绮罗生想起一切了……”
“对,而暴雨,是最适合的武器。”
“哎……”
“不用担心,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算我保不了他们,时间城主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也是,多说无益,还是静观其变吧,但也需做好防御措施。”
“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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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推荐推荐推荐),这一天一章的节奏恐怕还得过两章才能完了,不过幸好我是架空(打赏打赏打赏)的,总之,静观其变的,看我自己的脑洞有多大了,还好接下来几张都计划好了,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神瑞给意琦行抢的房子?那个梗(推荐推荐)啊,卧槽,我简直想把所有编剧抛弃的梗都用上去,感觉也是蛮辛苦的/(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