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王文正太尉局量宽厚,未尝见其怒。饮食有不精洁者,但不食而已。家人欲试其量,以少埃墨投羹中,公唯啖饭而已。问其何以不食羹?曰:“我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饭,公视之曰:“吾今日不喜饭,可具粥。”其子弟愬于公曰:“庖肉为饔人所私,食肉不饱。乞治之。”公曰:“汝辈人料肉几何?”曰:“一斤,今但得半斤食,其半为饔人所廋。”公曰:“尽一斤可得饱乎?”曰:“尽一斤固当饱。”曰:“此后人料一斤半可也。”其不发人过皆类此。尝宅门坏,主者彻屋新之。暂于廊庑下启一门以出入。公至侧门,门低,据鞍俯伏而过,都不问。门毕,复行正门,亦不问。有控马卒,岁满辞公,公问:“汝控马几时?”曰:“五年矣。”公曰:“吾不省有汝。”既去,复呼回曰:“汝乃某人乎?”于是厚赠之。乃是逐日控马,但见背,未尝视其面;因去见其背,方省也。
“译文”
太尉王公心胸宽阔,人们不曾见过他发火。如果日常饮食中有不精细干净的东西,他不过是不吃罢了。其家人想试试他的气量,把一点墨粉放到汤中,王公只吃饭而已。家人问他为何不喝汤,他说:“我有时不喜欢肉。”有一天,家人又把墨粉放到他的饭里,先生看见墨粉后,说:“我今天不想吃饭,可以准备一点粥。”家里的年轻后辈向他诉苦:“厨房的肉被厨师私自占有,我们吃不饱肉,请处理一下厨师。”王公说:“你们这些人估计要吃多少肉?”答道:“一斤,现在只有半斤肉吃,另外半斤被厨师藏起来了。”王公问:“整整一斤可以吃饱吗?”答道:“整整一斤应当可以吃饱。”王公说:“以后每人按一斤半估算就可以了。”他都是像这样不揭发别人的过错。曾有一次他住宅的门坏了,管家把整个屋里的门都换新,暂时在走廊边开一张门用来进出。王公来到侧门,门很低,便伏下身贴着马鞍过去,完全不怪罪。门换好后,又走正门,也不询问。有个驾马的士兵年限满了向先生告辞,王公问他:“你驾马多长时间了?”回答说:“五年了。”王公说:“我不记得有你。”他就要走时,王公又叫他回来说:“你就是某某人吗?”于是赏赐他许多财物。原来是每天驾马,王公都只是看见他的背,不曾见过他的面,到他离开时见到他的背,方才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