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前委会议之后,刘伯承和陈毅连夜分乘两辆吉普车,从蔡凹出发前往西柏坡,向毛泽东汇报战场情况以及渡江作战计划。
邓小平也要连夜回中野前指。
粟裕和谭震林站在风雪中和他们一一握手道别。最后连谭震林也驱车去了山东兵团。
茫茫的雪原,静静的寒夜。云霾不知何时散去,一面鹅蛋形的明月细细地打量着这些互道珍重的离人。
直到雪原空旷了许久,粟裕才转身回去。
陈毅一会儿就瞌睡了。吉普车行驶在冰天雪地之中,为了防滑,轮胎用链条捆了起来。车开得很慢,又嘎吱嘎吱地响,使人昏昏欲睡。翟光栋坐在陈毅旁边,看他一歪一歪的,不时拉住他,怕把他甩到外面去。
陈毅有些难为情了,说:“干脆把我捆到车上吧!”
“这行吗?”翟光栋觉得下不了手。
“捆吧!”陈毅叫常志刚停车。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陈毅用背包带捆在靠椅上。陈毅哈哈大笑,说:“就是不大雅观。天一亮,或是到了有人群的地方,就叫醒我,给我松绑。”
车队日夜兼程赶到西柏坡,已是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了。他们刚刚住下,陈毅突然牙痛起来,翟光栋一看,是牙龈发炎,连忙拿来镊子、药水给他治疗;刘伯承则往土炕上一靠,有滋有味地看起书来。
门口突然有人通报:“两位司令员,主席来看你们了!”
刘伯承放下手中的书,扶扶眼镜走了出来。陈毅赶忙吐出嘴里的漱口水,牙似乎也不疼了。
陪着毛泽东来的江青站在毛泽东的身边,笑微微地打量两位从前线回来的将军。
毛泽东和江青都穿着蓝灰大衣,没戴帽子。四个人热情地握了一阵手,相携着走进屋里,在土炕上一坐,高高兴兴地谈起来。
翟光栋第一次见毛泽东。眼前的毛泽东比他想像的要瘦,极平凡极普通。他总觉得不大对头。是过去想的错了还是眼下看的错了,他搞不明白。他以前也听说过江青,但没想到她看起来还那么年轻。
翟光栋拿着镊子呆呆地站在那里。首长们只顾说话,竞忘了还有他的存在。翟光栋也傻了,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忘了离开。
毛泽东大口大口地吸着烟,说:“你们辛苦了,打得好哇!”
刘伯承说:“是主席、军委指挥得好!”
陈毅说:“我们无非是执行了军委的意图。”
毛泽东直摇头:“不不!真正的指挥者是第一线的总前委嘛!我们在千里之外,只能指个方向,千变万化的战地斗争还得靠你们掌握嘛!”毛泽东挪挪屁股,坐得更舒服些:“黄维很难打,我们是有思想准备的。”
刘伯承说:“黄维又狡猾又顽固。摆下个口袋让他钻,他不钻,缩成一团让我们啃。”
陈毅笑道:“缩得像个核桃,而且是个铁核桃。”
“铁核桃也让你们咬掉了嘛!”毛泽东也笑起来,“不简单啦!打淮海就好比跳起来摘桃子,这个桃子很高,还不成熟,硬叫你们跳着摘下来吃了!”
刘伯承和陈毅哈哈大笑。
陈毅说:“黄维被俘了,他还不认输,还说共产党要有本事就放他回去,再带兵来跟我们较量。”
刘伯承说:“这真是阿Q精神。”
毛泽东一笑,旋即叹口气说:“我们就等他觉悟吧!10年,20年,30年,总有一天他会觉悟。现在就剩下杜聿明集团了。我们东北有一个强大的预备队。林彪的东北野战军一入关,蒋介石就更吃不消了。”
刘伯承、陈毅连连点头。
“杜聿明跑不了吧?”毛泽东关切地问。
“跑不了!”陈毅很干脆地说,“绝对跑不了!”
“不能让杜聿明跑了!”毛泽东像是嘱咐的样子,“不能让他和李延年、刘汝明会合,不能让他过江!”
“主席,你放心,绝对没问题!”陈毅就差拍胸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