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角,转身想朝不远处的一个木屋跑去,前脚刚刚迈出去一步,清冷而疏离的声音便从楚墨寒的嘴里传来:“半夏,你回去吧,你不用照顾我,我会自己生火做饭。”
一句话让半夏整个身体僵硬在了那里,脚下如粘住了胶水一般,尴尬的让她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她抹了抹脸,飞快的跑开了。
“她”妲雪转身指向那消失的半夏。
潇竹的大掌覆上去,捉住妲雪的手指,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你们走吧。”楚墨寒站起身来,原本阳光的面容现如今已浮上了一层浓郁的阴霾。
胭脂的离世,让楚墨寒整个人变了一遭。
妲雪才想开口说些什么,潇竹扯了扯妲雪,语气清淡:“墨寒,那你多保重。”
二人转身离去。
半夏一直跑到了一个树根下面,她的双手捶在了上面,隐忍着委屈的泪水。
头顶,楚墨寒淡漠的声音传来:“半夏,去找自己的幸福吧,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也强求不来。”
“为什么?”半夏悲痛的转身,眼圈早已红肿,望着他背对自己的背影,一向温和的她有些激动:“你答应过我母亲会照顾我的,你忘记了么?”
楚墨寒才化成人形之际,一直生活在潭瀑,半夏的母亲将楚墨寒视如己出,对他万般的好,后来,半夏的母亲离世前对楚墨寒千叮咛万嘱咐让楚墨寒这一生要照顾好半夏。
“我没忘!”楚墨寒声音坚定,但却没有转过身,他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里酸涩不已,他又思念胭脂了,他的声音带着苦涩和疏离:“半夏,你已经长大了,我可以把你当妹妹一般对待,这也是一种照顾,今后,你若有什么事情我还是会帮你的。”
“我不!”半夏悲痛的呛声:“墨寒,像从前一样吧,跟我回潭瀑吧,夏胭脂已经死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们回潭瀑吧。”
楚墨寒那清冷嘲讽的笑声散在空中,他倏然转身,映在半夏眼底的是冰寒的深眸,他冷冷的说:“半夏,你的心思太杂了,你已经不是曾经的半夏了,我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装了几个人?是我?还是潇竹?”
一句话噎的半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紧攥双拳:“墨寒,我”
楚墨寒淡淡的摆手,示意她不必继续说了,他冷清的面容浮着一抹看透红尘的决绝:“半夏,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回潭瀑,胭脂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我要陪着她。”
楚墨寒之所以在胭脂墓碑旁建了一个木屋就已然下定决心这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
生时,没有履行对她的诺言。
那么,就用这一生一世来偿还吧。
他对胭脂太过愧疚,陪伴她的时间太少了。
“墨寒,你变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楚墨寒了。”半夏吼着,他这一副样子让她不知所措。
楚墨寒的拳头攥起,将那隐忍的怒火攥在了拳头里,他语气冷硬,一字一字戳在了半夏的心里:“半夏,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天狗食月那晚你做了些什么!”
自古逢秋悲寂寥,卷地风来忽吹散。
一句话如一颗炸弹在半夏的心里狠狠的炸开,黑雾缭绕,甚至于熏黑了半夏那张呆愣的脸。
他怎么会知道?
凝了凝神,半夏将惊愕的表情转瞬即逝,但也丝毫没有逃脱过楚墨寒精明的眸底,她将自己温润的表情恢复如初,佯装毫不知情的样子,唇瓣淡淡的开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
声声冷笑蔓延至半夏的耳膜,透过耳膜钻入半夏的心虚,那冷笑声和着楚墨寒探究般的眸子如一把尖锐的刀子戳中了半夏,他语气冷冽:“半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除非己莫为,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半夏虽佯装镇定,但若了解她的人便会发现她的瞳仁总是不自然的转来转去,仿佛在逃避什么一般。
她沉默不语。
“半夏,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你了。”楚墨寒幽幽的说,那声音空洞无比,却也让半夏吓了个心惊肉跳。
半夏的脸早已成了猪肝色,她不想再与楚墨寒周旋下去了,绕过楚墨寒,有些逃离的意味:“今天你不太冷静,我还是先走吧。”
忽地。
一个大掌死死的禁锢住了半夏的手腕,半夏回眸,小脸儿疼的拧成了一团,她甩动着手腕:“墨寒,你这是干什么?你给我放开!”
楚墨寒手上的力道更甚,死死的扣着她,声音冷幽:“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不妨就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疯子,今天我不想再跟你说了。”半夏逃离的心情太过急切,也就更加能体现她做贼心虚的心思了。
楚墨寒的手一松,将她狠狠的甩到了一边,半夏一个踉跄没站稳撞到了树根上,肩膀磕的万分疼痛,她皱着眉头揉了揉:“墨寒,你疯了!”
“我看疯的人是你。”楚墨寒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震的树枝上歇息的小鸟慌乱的飞走了,他的深眸直逼半夏:“半夏,你一直心底善良,待人和蔼,我却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铿锵有力的话让半夏咬着下唇,她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楚墨寒:“给我让开!”
忽地。
寒剑出鞘的声音刺耳于天,楚墨寒手握寒剑指着半夏的胸膛,冷眸微眯,这一举动让半夏惊愕不已,她嘶吼:“楚墨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楚墨寒迅速的回答:“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半夏的手心里布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的双腿微抖。
紧接着,楚墨寒接下来的话让她整个人都瘫软了:“天狗食月那晚,其实你早就寻到了潇竹,那时,还未到吸取阴气的时间,当时你看到了变幻异常的天象,你心里其实清楚那日是有人要吸食妲雪的纯阴内力,但是你却故意拖延时间,待时刻一过,你才将潇竹弄醒,半夏,你安的是什么心?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条人命!”
‘轰’的一声,响雷乍响在半夏的心头。
楚墨寒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那晚的心思和做法?
半夏惊愕的神情被楚墨寒如数看在了眼底,他声音甚冷:“半夏,若不是你,今天所有的一切便不会发生,胭脂也不会死!”
提起胭脂,半夏心里的怒火滕然升出,她反驳的吼着:“胭脂,胭脂,你脑子里都是胭脂,胭脂死了****何事?是她自己命薄!”
这话彻底激怒了楚墨寒,他的面容上仿佛结了一层寒冰,他尖锐的剑尖儿又近了半夏一寸:“半夏,若你不故意拖延时间,妲雪便不会死,我便不会替潇竹去寻找那背后的主谋,那么胭脂也不会在绝望之际自尽!”
凡事都是有因有果的。
她以为那晚她所做的事情能够瞒天过海,却不想还是被揭穿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那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半夏毫无忏悔之心,她义正言辞的吼:“我与你从小一同长大,你对我从未这般尽心过,现在你却要为了一个死人想要杀我,你对的起我死去的母亲么?”
话落。
楚墨寒的手微微一顿,剑,有些拿不稳了。
‘啪’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楚墨寒不再看她,转过身,漠漠的说:“你走吧,从此,我们各不相干!”
“墨寒,你当真如此绝情?”半夏的心慌了。
楚墨寒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她,大步流星的朝前方走去:“胭脂死后,我们之间的情分就断了。”
半夏,人命关天,你千错万错,你不能该为了自己的私心来搭上人命。
秋风萧瑟,窗台点雨。
路上行人漫漫,毛毛秋雨陨落,昭示着炎炎夏日已然过去了,集市上的摊位也没有往常多了,一片静秋瑟瑟的景象。
自潭县城起,潇竹和妲雪二人寻了一匹快马,二人准备畅游扬州西湖美景。
潇竹怕妲雪路上嚷着肚子饿,特意为她准备了许多干粮,她的小脑袋紧紧的贴在潇竹宽厚的后背上,小手环绕着他精壮的腰身:“师父。”
“师父?”
妲雪忽地乐了,陡然明白过来:“相公?”
“为夫在。”潇竹满意的应着。
她撇撇嘴,怎么年岁越大越喜欢斤斤计较了呢?
“相公,我们何时回仙界啊?”他们已经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仙界的人不找潇竹的吗。
闻言。
潇竹微微一愣,眉宇间隐着一丝丝愁云,他不答反问:“雪儿,你想回仙界?”
她思索了片刻:“有点想,还有点不想。”
“说说理由。”潇竹温淡的言语中,透着灼灼之气。
妲雪歪着小脑袋,认真的想了想:“不想回仙界是因为我不喜欢王母娘娘,想回仙界是因为我想吃仙界的蟠桃,想和仙界的仙酿了,仙界的一些东西,凡间终归是比不得的。”
潇竹轻笑:“你这个小馋猫。”
小拳头攥起砸着潇竹的后背,嗔怪着:“你嫌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