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包装美丽的花瓶，还是带刺的红玫瑰？是回味无穷的青橄榄，还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
在采访中，我发现没有什么比谈论外企小姐的形象这个话题更能引起小姐们和先生们的兴趣了。
对外企的小姐们，外企先生们的感觉是复杂的，不乏褒奖，但更多的是迷惑、不屑甚至贬斥。而且几乎每一个被采访的先生们的结论都是：外企小姐不能娶。
“他们敢娶吗？他们想娶还娶不上呢！”许多外企小姐愤愤然。许玫小姐便是愤愤然的小姐中的一位。她说：“我想我有资格为外企小姐正名。我做外企小姐三年多了，共在三个公司做过秘书。我想我了解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外企小姐。”
“是的，在外企小姐里，有包装美丽的花瓶，有淡而无味的白开水，有借桥过河的功利者，有浅薄无能只靠出卖自己的姿色保全自己饭碗的人……但是绝大多数外企小姐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吃饭。在外企这个特殊的商业场上，其实已经没有了性别的差异，完全是一种公平竞争。在外国商社里，先生们没有因为你是女人，而不和你竞争市场；女人也不可能因为自己是女人，而可以不完成自己的工作。但可恨也可悲的是很多外企先生们，在与外企小姐的竞争中的表现是极不仗义极不男人气。”
“我有一个在韩国公司工作的好朋友，她长得实在说不上漂亮而且皮肤黑，但这个女孩气质不错，因此在很多男人眼里她很俏，很有味儿。但是很奇怪的是她进这个商社后，商社的先生们并不欢迎她。既不因为她是女人而怜惜她，也不因为她是女人而帮助她。她和几个男士们一起做销售。那些男士们有的来自大公司，有的已有了10多年的销售经验。而她除了英语好没有专业也无经验，刚进商社那会儿她甚至不懂什么是销售。作为一个女人，她自然需要帮助，但她没有得到。相反，同办公室的先生们似乎对她不屑一顾。一天天传递给她的信息就是：小黄毛丫头也配来和我们抢饭碗。这个女孩心里那个憋气就不用说了。的确她面临着重重的困难。她不熟悉商社工作程序，不熟悉专业。作为一个销售人员，工作成果的唯一体现就是卖出几台机器。而她没有客户，也不懂如何建立客户网。她有畏难情绪，但一遇上办公室男士们奇怪的目光，她反而高高地昂起了头。她对我说：‘我决不退缩，我就是要做给他们看看。’她加倍地工作。经过半年的努力，她的工作逐渐走上了正轨。然后她的能量无可遏制地释放了出来。她的销售额疯了似地直线上升，令男士们也令韩国老板瞠目。她拿的佣金也从零进入了第一。第二年底，那几个著名大公司出来的，干过多年销售的先生们全傻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销售额加起来不及这个小姐的零头。小姐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来商社那会儿，上班迟到几分钟，同事侧目，老板瞪眼，自己也吓得惴惴不安。后来她每天10点来上班，老板也不说什么。以前老板说一声出差，她二话不说拎着包就得走。而现在她不想去就说：‘对不起老板，您自个儿去吧，我这儿事多着呢。’老板居然丝毫不怪她。因为她销售的机器比老板还多。她的手里有大把的客户，老板不敢得罪她。但是面对她的成功，办公室的先生不敬佩，也不欣赏，而是以更加奇怪的目光看她。而且背后议论她肯定利用女色跟客户如何如何，不然客户怎么肯把大把的订单给她做。又说她跟老板如何如何，不然老板怎么会对她唯唯喏喏。甚至老板有一次也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说：‘孙小姐，客户是不是都很喜欢你呀。’面对老板颇含深意的神色，小姐微笑着迎着老板的目光，说；‘是的，老板，做生意不喜欢呢是不可能做的。’一句坦率的回答反而让老板一时间张口结舌。但私下孙小姐愤愤不平地跟我发牢骚，说这些男人也能叫做男人？他们以为只有他们才能拥有商业场的天下。现在女人来了，他们先是看不起你。但发现你对他们构成威胁了，发现自己比不上女人了，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心，虚荣心，马上为自己找出理由说女人吗不就利用自己这么点本钱。大有恨不得自己也一夜间变性成女人似的。我心里瞧不起这帮男人。可悲的是，在外企，这样的男人太多了。”
“孙小姐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我自己本人也有亲身的经历。我第二家公司的女老板是个大陆人。整个办事处除了我，其他四、五个都是男人。论职位，我是最低的；论年龄，也是我最小。说心里话，我原以为在这个环境里应该很好相处。可进了办事处，我才发现，所有的男士都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女人，而首先把你当成一个可能会抢他们饭碗的人。工作上不帮忙不说，还常去老板那儿告我的不是。然后，老板又批评我。批评完又告诉我是谁谁谁说的。结果我发现，几个月下来，办事处的男士差不多都告过我的状。我心里那个撮火。但是我想起我那个女朋友的话。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退缩。我工作上加倍努力，加倍小心。很快我完全熟悉了工作。而且我发现了我在这个办事处的优势。我的英文是最好的。在做事上，我认真、坦率。慢慢地我的老板离不开我了。而且越来越信任我。到最后我成了她最信任的雇员。而那几个男士她反而信不过了。而这样的结果，不是男士们对我人品、能力的肯定，而是更加远离我、防备我，仿佛我是老板的亲信。但表面上大家还很和气，什么也不说。从这点上说，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
“在这家公司做了一年多，我要离开了。离开之前，我请这些男同胞吃了一顿饭。把办事处一年发生的不愉快一一摆到了桌上。男士们这才放下他们的架子。他们也谈到了当初对我的一些不公平。后来我们也发现我们之间的很多误会是老板造成的。她把我们向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搬给另一个人听，造成了办事处人与人之间的不和。对她来说，雇员之间斗得越厉害，她越好管理。而雇员们要是处好了，合成一股力量来对付她，她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了。经过几次谈话，大家隔阂消除了，反而有些依依不舍。现在我到了另一家商社，他们还老请我回公司去玩。”
“但是不管老板是不是从中起了坏作用，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你心胸开阔、宽容大度，他根本不会把一个女孩树为对手和敌人。”
“所以，你要说外企的男人有西方观念，是的，他们有。他们能不把女人当女人而在商业场上和他们公平竞争。你要说他们有中国传统封建观念，是的，他们根深蒂固。当他们成功和失败的时候，他们就会把女人当成女人了。不是嫌你弱瞧不起你，就是以为你以色取胜依然是瞧不起你。”
“其实外企的小姐多不容易。绝大多数小姐都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在工作。她们承担着满负荷的工作压力，承担着来自老板和男雇员的精神压力。有点姿色的还要防备老板的性骚扰。”
“在商社，只要有几分姿色的，很少有没被男老板、包括男雇员骚扰过的。对男老板来说，动手动脚的还不多，但语言上的撩拨就不断了。比如我第一个公司的香港老板，经常请我一起吃晚饭。有时能推，有时推不掉。只要一起吃晚饭，吃完他总是那句话：‘别回去了，住我那儿好了。你可以去洗个澡。’我总是说：‘对不起呀老板，我要赶回去。我男朋友没有钥匙，在门外站着呢。’星期天，老板常请我去玩，我推托过数次，有一次实在推不了就答应了。但其实我根本没有去。星期一老板问：‘你星期天为什么没来，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忙说：‘老板你冤枉我呀，我来了，但怎么也找不着。都是一样的公寓楼。我以前只和办事处的人去过一次，谁记得住呀。’老板看了我半天，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只说了一句：‘反正你总有理由。’但我们这儿老板算是文明老板。许多公司的老板可就不是这么文明了。对秘书小姐这儿拍拍，那儿摸摸。多少外企小姐又要不得罪老板，又要躲避他们的骚扰，这种滋味外企先生们怎么能理解？可恨的是他们永远戴着有色眼镜。好像老板骚扰不是老板的过错，而是我们勾引了老板似的。整个一个老板生病、我们吃药。”
“更可气的是办事处的一些雇员也骚扰小姐们。这些人自以为自己很西化、很开明，对办公室的小姐们经常摸摸、拍拍，占点小便宜。其实他们糟蹋了西方文化。有文化有教养的西方人是很尊重女性的。他们性观念的开放是建立在双方都情愿的基础之上。而我们的外企先生们只学到了人家的皮毛，便自以为掌握了精髓，举止轻浮、放浪，浅薄得很。而这种男人往往喜欢摆出一副瞧不起外企女孩的样子。因为他们常常遭到外企小姐的斥责，常常在对小姐们献殷勤后急于索取而碰了一鼻子灰，于是就大骂小姐明明是婊子装什么贞女。但相反你如果真的接受了他，让他占着便宜了，他又一副瞧你是个轻贱女人的样子。”
和外企圈外的男人们相比，外企的男人务实得多。一般男人追女人，总得先付出点什么，或者金钱上的，或者感情上的。哪怕是请你出去玩玩，吃吃饭，联络一下感情吧。外企很多男人不这样。也许见的女孩多了吧，他们认识你几次，便会向你提出上床的要求。你拒绝了他们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是那么的义愤填膺，好像蒙受了多大的耻辱。好像是你欠了他似的。天下竟有这样滑稽的事。你愿意爱我喜欢我是你的事。而我不爱你，不喜欢你也是我的事，不是我多讲道德，如果我喜欢一个男人，爱一个男人，哪怕我倒贴钱，给他钱，我也愿意和他做爱。我相信这是外企小姐和一般女孩不同的地方。外企小姐绝对敢做敢为、敢爱敢恨，而且不顾忌社会舆论。但是她们绝对尊重自己的感觉和感情。
“但大多数外企男人不懂。他们太功利了。他们不愿付出。似乎生意场上呆久了，最能权衡得失，不能让自己吃亏。因此甚至有些男人也的确喜欢你，但请过你几次，如果感觉没戏，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让你觉得他当初这般地投入简直莫名其妙。其和他们太没耐心了。女人需要被感动，男人只要稍稍有点耐心，稍稍像一点男人，他们完全能成功。”
“外企的男人还玩世不恭。他们自以为自己见过大世面，其实他们有几个真正懂女人，有几个能做女人的大地和靠山。而且手里有几个臭钱，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请外企女孩吃顿饭，女孩就得答应，如果不答应，他们会觉得你不给他面子，觉得你假清高。可凭什么我们就非要去吃他们这一顿饭，陪他们玩？”
的确，很多外企男人不敢要外企女孩。我觉得主要原因是外企的女孩见的世面多，见的人也多，外企男人一般难以驾驭。而中国男人在这一点上很相似。他们是绝对不能忍受妻子比自己强。他们也不会去找一个自己根本驾驭不了的女人。而且在他们的观念里，家就应该像个家。回家就应该有老婆孩子守着等着。而外企的女孩每日忙忙碌碌、加班加点。今天哈尔滨，明天可能飞到深圳。娶了外企女孩，家便不像家。说实在的，中国的男人有几个能有这样的涵养。
“其实中国男人也很可悲。他们想强，但是强不了。说实在的，如果男人们能挣足够的钱养活我，就像日本男人一样，我情愿不工作。但中国的男人不行。不行还非要维持那个可怜的大男子的自尊心，你说累不累》？”
“所以，并不是中国女人太强，而是中国男人太弱；不是外企小姐眼高，而是外企男人总习惯于俯视看人。而且外企男人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依我的观点。花瓶自有它的美丽之处；红玫瑰虽然带刺毕竟一样动人心魄；青橄榄让人梦回萦绕；白开水味虽淡毕竟也能解渴。一句话，外企小姐各有千秋。”
“所以，重要的是弄清楚你需要怎样的秋色。而不要不识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