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通过有些激情来机械地促进健康。其中特别是笑和哭。而愤怒,假如人们可以痛骂(而不担心遇到反抗)的话,也不失为一种相当可靠的帮助消化的手段,而且有些主妇并无别的内心动机,只是要对孩子和仆人大声呵斥,同时,当孩子和仆人表现得一味忍从时,某种生命力惬意的疲乏就千篇一律地扩散到她整个机体中去;但由于担心那些家庭成员的反抗,这种手段毕竟也不是没有危险的。
善意的笑(而不是伴随着愤恨的恶意的笑)则不同,它是更令人高兴也更有益于健康的。这正是人们应该向那位悬赏“发明一种新的享乐”的波斯国王推荐的东西。笑的时候(仿佛痉挛似地)一阵阵发作的呼气动作(打喷嚏的呼吸动作在听其不加抑制地震响时,有一种更小但也更促进生命的作用),通过横隔膜有益于健康的运动而加强着生命感。这时也许是雇来的一位插科打诨使我们开怀的人(丑角),或者是朋友关系当中一位看来不知恼怒为何物的出鬼点子的促狭鬼,他“一脸的假正经”,不随大家笑,而是带着装出来的天真突然解开一个扣人心弦的包袱(就像松开一根绷紧的弦)。所以笑总是那些帮助消化的肌肉在颤动,它大大地促进和改善消化,有如医生的智慧所做的那样。甚至在判断力的失误中,一种极端的傻气(但却是被看作很聪明的人所为)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哭是一种伴随着啜泣而(痉挛性地)发生的吸气动作,当它伴有流泪时,同样也是大自然为了健康而预先安排好的镇痛剂。一位失去丈夫的女人,如人们所说的,不想使自己得到安慰,也就是说,不想有意识地抑制眼泪的涌流,那么即使她并不知道甚至根本没有想这样做,她却照顾到了自己的健康。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插进来一种愤怒,那么它将马上制止住这种流泪,但却对健康有害,虽然能使妇女和孩子们流泪的并不总是哀伤,也有愤怒。因为在一阵强烈的激情中(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一个女人或孩子对于灾祸感到软弱无能,于是唤起外部的自然标记来帮忙,这样一来(根据弱者的权利)甚至起码能使一个男子汉的心解除武装。不过这种作为女性缺点的软弱的表现并不能使一个具有同情心的男人感动到哭的地步,却可以感动得眼泪盈眶。因为在前一种情况下他就会亵渎了自己的性别,而并不能用这种女人气来防卫自己的弱点;但在后一种情况下,他就不会当着女人的面表现出同情,而是用自己的男子气概把这种同情变成保护妇女的职责;就像那些骑士小说赋予勇士的性格所造成的情形一样。这种性格正是在对妇女的保护中显示出来的。
但为什么年轻人更喜欢观看和自己演出悲剧,例如在想要庆祝自己生日的时候;而老年人则更喜欢喜剧以致于滑稽剧呢?前一种情况的原因有一部分正是推动孩子们去冒险的那种原因,也许是由于想试验一下自己的生命力的那种自然本能;但有一部分也在于:一当戏剧终场,在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头脑里,有关压抑心灵和震慑心灵的印象立即丧失了沉重感,而只剩下一种强烈的内心感动过后的舒适的疲乏感,它重新产生出欢快的情绪。相反,老年人却不是这样轻易就能抹掉这种印象,他们不能在自己心里如此轻松地产生出欢快的情绪。一位具有敏捷的机智的丑角,通过他的突发奇想使老人们的横隔膜和内脏产生有益于健康的颤动,因此在随之而来的共进晚餐时,就使胃口得到了加强,并通过谈话的兴致而增加了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