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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重访尼罗河(2)

我们在这里应该指出一点:达尔文总结的海洋潮汐和生理循环的周期性都是正确的;但是非常不幸,这位博物学家犯下了统计学家的职业病:即找到了具有共同规律的事件就敢于十分莽撞地断定这些事件必然存在着某种因果联系。他们从来不愿意考察这些具有相同统计规律的事件是否可能是同原因引发的两种结果,抑或事件的因果顺序正好和他们所总结的理论相倒置。在医学和生物学领域,最为搞笑的科学统计便是日均食盐摄入量与高血压发病率的关系。“科学”的“统计数据”除了能揭示这两者间存在相关性,再不能说明任何实质问题。借助于统计学,我们确实可以将食盐摄入过多解释为高血压的致病原因。但是同样根据统计学,中医们亦可以说因为某些西医们不懂的原因,比如“肾虚”,人们会出于生理本能而在不知不觉当中加大了食盐的日常摄入,并且最终会因为“肾虚”而非盐分过多才导致血压增高。这种中西医基础观念的有趣博弈教育了我们:千万别迷信统计学的种种因果判断,统计学仅提供相关性的证明!

达尔文曾经讲述的案例恰恰是其中典型。海洋潮汐并不是制造了生理周期性的原因,而和生理周期性一样,都是月亮变化所导致的显着结果。人类所在的这个星球上,事物的各种变化规律皆参考着天空中的盈亏与损偿。新月满月的轮回变幻,决定了惩罚与回报。值得注意的是:古人显然较之我们这些已经对自然界感到麻木不仁的现代人懂得应该如何欣赏月亮的美。中国的先民们基于月亮发展出一套精准的农业历法,古埃及人和古印度人甚至将其不断人格化,然后加以宗教式崇拜。而各族前辈亦都颇为看重月亮周期的一半,即“七”这个奇妙数字。西方文明将其编入了《圣经》第一章的开始,宣称这是上帝创世的神圣周期;东方智者则相对比较含蓄,竟在《易经》当中赋予“七”这个数字一个很诡秘的卦象:“艮卦”。有趣的地方在于两点:第一,“艮卦”被古人解释为一个周期的完美终止,或许其是在指代月满则亏的隐晦规律;第二,“艮卦”是《易经》当中的第52个卦象,一年则正好有52个以七天为单位的星期(现代人不应该将如此之明显的古代玄学暗示看作单纯的数字巧合)!

古人为何将月亮看得如此之重要,我们已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应该拥有一些最起码的自知之明:古人不是因为迷信而是因为掌握了后世失落的知识才会对月亮之神如此崇敬!有趣的是:这些屹立于人类文明巅峰的祖先从来不曾单独祭拜月亮,而是将太阳一同捧上神坛。当然了,那是一颗水晶的太阳。

3.太阳是一颗水晶球?

最后要谈的是地球,地球的位置,其是处于停止状态还是处于运动状态,以及有关其形状的问题。关于地球所在位置,存在一些意见分歧。绝大多数人——实际上所有将宇宙视为有限者,都坚定地认为地球处于整个宇宙的中心。但是被人们称为毕达哥拉斯追随者的意大利哲学家们却持有着相反观点。他们竟然宣称:某个发光体位于宇宙的中心,地球只是围绕这个发光体旋转的天体之一,由于地球围绕着该发光体做圆周运动,昼夜才得以产生。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信奉者认为这个宇宙最重要的中心部分应予以严格的保卫,因此他们将占据中心位置的发光体命名为“宙斯的警卫室”。

……

一切否认地球位于宇宙中心的人都认定地球围绕着宇宙中心做旋转运动,有些人甚至认为存在数个这样绕中心运动的天体,只是由于地球的插入使我们无法洞见它们的存在。

亚里士多德是地心说最有影响力的支持者。他极力批判毕达哥拉斯学派继承的古埃及日心说传统。在其自然哲学作品《论天堂》(On the Heavens)当中,亚里士多德为后人们留下了以上这段最终被用于批判他自己的论证。值得我们关注的是:亚里士多德所批判的“时代错误”的古埃及日心说包含着三项在古希腊哲学家们看起来不可思议的成分:第一,地球围绕着太阳旋转;第二,宇宙宽广而无限;第三,太阳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前两项内容在古希腊人看来是严重渎神的谬言,在近现代科学领域里却是最基本的常识;然而第三项异常大胆的见解,无论是在古希腊人看来,还是在近现代科学家眼中,都是些完全不能够被人理解的结论。哪怕是掌握了许多古代埃及玄学知识的德尔菲神庙大祭司、历史学巨匠普鲁塔克也借助如此语气描述毕达哥拉斯学派的追随者:

阿克拉戈斯(Acragas or Agrigentum)的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竟然说太阳并非真正的发光体,而仅是发光体的反照映像(古希腊文原文是:Antanaklasis)。

普鲁塔克的描述过于含糊简短,这只能说明他自己并未彻底搞清楚有关古埃及人或是毕达哥拉斯学派那套水晶太阳理论的具体内容。不过在探索真相的旅途中总是充满幸运,英国历史学大师托马斯·希思爵士(Sir Thomas Little Heath)在《萨摩斯的亚里斯塔克》(Aristarchus of Samos: The Ancient Copernicus)当中阐述了这种相当诡异的天文学理论: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斐洛劳斯(Philolaos)认为:太阳像玻璃一样透明,从宇宙中心的发光体那里接受了炽热和辐射属性并透过某些孔型结构将光束传递给我们。因此按照他的观点,太阳应该有三个。一个太阳是宇宙中的真正发光体,第二个是由其传递下来的被人称为太阳的光亮透明物,第三个则是由第二个意义上的太阳所传递给我们的太阳光本身。太阳并非本身能够发光的物体,而是一种类似玻璃的介质。其聚集了别处发光体的光线,并且将这些光线传递给了我们。来源于外部的光线被太阳所折射,太阳在这里起到了一种类似于聚光透镜的作用。

在这里我们需要澄清两个重要问题:第一,即使毕达哥拉斯门徒们所继承的这套古代埃及日心说理论是完全正确的,亦即太阳确实是一个大型水晶球,那么其是否能真正起到聚光的作用?第二,虽然毕达哥拉斯学派宣扬的许多理念携有过于浓重的神秘主义色彩且往往难以被近现代科学所证明,但是我们如何能判定这套水晶太阳理论确实源自科技水平异常之发达且通晓许多我们不理解的诡异知识的古埃及人,而非毕达哥拉斯及其追随者们编造的内容?

罗伯特·坦普尔先生很好地回答了这两个重要的问题。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相当实证。坦普尔先生在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藏品中找到了两组古代凸透镜。由于藏品陈放房间比较昏暗,缺乏较合适的照明设施,因此他有幸发现了研究者在通常情况下难以发现的事情:这些制造工艺优良的水晶镜片不仅具有明显的放大镜效果,而且还能够在暗环境中聚光!这位科技史学家在其书中写道:

一些古代凸透镜不仅能放大置于其下的字迹或物体,而且还可以照亮它们!因此这些古代凸透镜是聚光器。由于习惯上不在昏暗处研究古董,我以前从来没有处在有可能发现这一现象的环境之中。但是对于古人而言,他们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当然是在半明半暗的房间里度过的,夜间至多点一支蜡烛或是一盏油灯而已;而白天也只有可供透入几束微弱光线的小窗户。因此在他们制造的透镜之下不仅能看到被放大了的事物,而且还能看到被照亮了的东西!古人对此体验定然很熟悉。

毫无疑问,古人知道如何制作聚光器,而且是水晶类材质的聚光器。这种事实再一次说明了现代人对古代文明科技水平的评价是多么的无知、莽撞、不负责。不过,我们必须继续追问第二个问题:这种暗示了太阳也有可能(至少是具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是水晶聚光器的高科技成果,是不是真的传承自古埃及?保守学究们愿意承认的仅仅是玻璃出自北非那片神奇的土地;对于水晶光学技术,他们却近乎习惯地保持缄默。好在坦普尔先生是位无所畏惧的科学史斗士,他异常敏锐地指出:在许多赫尔墨斯主义的秘密文献中——其中记载了水晶太阳等理论,这些信仰月神透特的炼金术士们明确强调了埃及人比希腊人更具有优越性,因而该理论绝不可能是希腊文明的产物!赫尔墨斯主义的秘密文献大都是新柏拉图主义者整理和撰写;而毕达哥拉斯主义、奥尔弗斯主义以及新柏拉图主义实际上拥有完全相同的本体论理念,并且都和深邃隐秘的古埃及赫尔墨斯主义有某种紧密的联系——其实我们更应该将其全部看作埃及玄学思想的变形!在一部令人感到茫然不解的古代赫尔墨斯主义神秘文献当中,作者居然这样写道:

因此,请不要翻译这篇文章。以免这样伟大的奥秘流传到希腊人手里。希腊人只会说空话。相较而言,我们使用的不仅是言辞,而是充满行动的声音。吾师赫尔墨斯经常说,读我们作品的人,尽管书中用语有些含糊,意义藏在字里行间中,但是总能找到十分清晰而且简单的条理,正是这种言语的性质以及埃及词汇中表示“行动”的“声音”,其本身就具有它们所描述之对象所拥有的那种动力。

……

如果说还存在某种智力要素的话,那么就是太阳本体。其可能藏在阳光里。只有太阳知道这个要素由什么组成,或是从何而来。借助位置和性质判断,这个太阳本体非常靠近太阳。而人类眼睛所看见的太阳,仅是看得见的光线本身。

现代人认为太阳仅仅是一座核反应堆。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氢核聚变反应。我们确实拥有一套看似正确的解释:光谱分析清晰地显示了太阳光是聚变的产品。然而问题在于:我们所能有效证明的不过是光线本身,亦即“第三个太阳”。我们无法证明太阳是真实光源还是“出现在了恰当位置”的水晶介质。所谓“科学的方法”就好似是在测定透过一副眼镜的日光,任何本质性的问题都说明不了!至于太阳外周发生的各种热现象,也不能证明太阳就是发光体。一颗聚集了高强度光能且表层围有稀薄气体的水晶球照样可以喷射“日珥”。热能是光能的一种寻常转化形式而已。科学完全无法证明水晶太阳理论,抑或有效证否。科学家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证明太阳、月亮与人类的关系。

4.太阳与月亮的秘密

世界各地的古代文明似乎都拥有一种奇特理念:他们都相信日月的旋转轮回可以决定人类健康。故而古埃及人对月神透特和太阳神阿蒙的宗教式崇拜到达了令人费解的程度;中华民族的伟大祖先更是以日月阴阳等概念为基础,发展出了一套博大精深的医学理论。印度僧侣则遵照他们一贯的哲学传统,将阴阳幻化的秘密写进了没人能读懂的宗教讲义,于是古老的《六问奥义书》(the Prashna Upanishad or Prashnopanishad)为后世学子留下了神秘无比的深邃哲学词句:

惟太阳为生命,月亮为原质。凡此一切有形体无形体者,皆原质也。故原质即形体。

事实上,古印度宗教对阴阳的认识和古埃及人、古代中国人在本质上几乎完全一致。文明祖先们都毫无保留地相信一种非常有趣的观点:太阳维持了所谓尘世肉体,即“阳”;月亮掌管着所谓永生灵魂,即“阴”。人类在地球上,只要让身体和灵魂保持“阴阳合和”,便永葆健康。然而阴、阳两者之中,虽然对于生命而言同等重要,但是只有阴才是永恒的不朽之生命,阳却只是自然界物质的不断轮回而已。由尸化作土,由土再成人。这种思想其实很圆满地解释了各个民族传说里彼此高度相似的“造人”故事:神(不管他是女娲还是安拉)借助泥土等材料创造了人类的形体,然后吹入一口气赋予了人以“灵性”。通常人们所谓的生命,其实只是“泥土之躯”的延续,而非身体里拥有意识的灵魂之生命。只有灵魂才是无形体的“原质”,肉体不过是其表现形式而已。相比于日光,月光之所以有更明显的促生长作用,就是因为月光可以激发生命的“原质”!

我们在这里需要对有中国特色的阴阳哲学理念做一番深入而又通俗的解释。或许因为华夏祖先太富有智慧,竟然将阴阳加以引申和推广,因此中国人在文化生活当中所使用的阴阳等概念早已脱离了日月的局限和狭义。所谓阳是对太阳属性的广义化描述:即光亮、具有发散性、炎热的、容易引起运动等等;所谓阴是对月亮属性的广义化描述:即晦暗、具有收敛性、寒冷的、容易导致安静等等。中医理论讲述的阴阳几乎都是推广的引申义。而在《黄帝内经》总计162篇当中,共有140篇出现了广义的阴阳。由于阴阳概念的引申和推广源自《易经》理论,因此中医实际上是一门基于古老的《易经》理论的学问!当然,我们这些现代人依然可以借助阴阳这两个汉字的写法窥见其本意。所谓阴阳无非就是在表达日月的高贵神秘。

相较于中国先民,古埃及人更喜欢探讨日月中所包含的肉体和灵魂的辩证。他们拥有非常神秘甚至是诡异的鲜明观点:月亮不仅仅掌管着“阴”抑或者说灵魂,人类的灵魂本体其实就生活在月亮里!普鲁塔克虽然不了解水晶太阳理论,但是身为德尔菲神庙大祭司,此人相当清楚古埃及人宗教玄学的核心内容,即有关精神的存在与不朽。在其一部怪诞而艰涩的作品《关于月球的外表面》(On the Apparent Face in the Orb of the Moon)中,这位治学最严肃的历史学家如此写道:

神智与灵魂之分离是由对日光中之形象的喜爱所引起。通过这形象,全部本性向往的、受人喜爱的、美丽的、神圣的和幸运的神灵照耀着神智与灵魂。不过是以不同以往的方式。生命的本性就是灵魂,这种本性一直停留在月亮上,依然保留着前世生活中的痕迹与梦境。对于此,你可以相信,有一句话说得好:“像长着翅膀的梦,灵魂飞走了。”并不是在起初,不是在灵魂脱离躯体时便发生这种情况,而是在灵魂变得形单影只以后从神智里释放出来。我认为荷马告诉我们的故事当中,最应该引人关注的他谈及的阴间人物:“接下来我注意到了非凡的赫拉克勒斯(Heracles),他的灵魂幻影,因为他自己早已安身于众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