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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却斯

却斯跟着母亲走下牙齿矫正诊所的走道到停车场时,他的下嘴唇无助地发抖着。这个11岁的男孩无疑的即将度过他生命中最难过的夏天。虽然医生对他既温和又客气,但他却必须面对牙齿矫正架来矫正一口参差不齐的牙这个事实。矫正过程可能相当痛苦。他不能再吃硬或耐嚼的食物,而且他也认为自己会被他的朋友取笑。当母亲和孩子开车回到他们小小的乡间小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家只有17英亩,但也养着一只狗、两只猫、一只兔子、一群鸟和松鼠。

对却斯的母亲辛蒂来说,决定让却斯接受牙齿矫正治疗是件困难的事。她离婚5年,独自抚养年幼的儿子,好不容易才省下牙齿矫正所需的1500元。

不久,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她最关心的人——却斯坠入爱河。

却斯和他的母亲拜访他们家的老友雷克先生,雷克的农场距他家50里之遥。雷克带他们到谷仓去,在那儿,却斯看见了“她”。“她”看见这3个人走近时,高高地扬起头来。“她”亮丽的鬃毛和尾巴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她”名叫“淑女”,一匹无懈可击的美丽母马。“她”被安上了马鞍,却斯骑上“她”,开始他与马的第一次接触。他们马上被彼此吸引了。

“如果你想买,我可以把‘她’卖给你。”雷克先生告诉辛蒂,“1500元,你就可以买下‘她’,包括‘她’的所有文件和拉她的缰绳。”对辛蒂而言,这可是困难的抉择。她攒下了1500元,可以修整却斯的牙齿,也可以买““淑女””,但不能两者兼得。最后,她还是决定,为却斯戴上牙齿矫正器才是长远之计。对母亲和儿子来说,这都是个让人落泪的决定。但辛蒂答应却斯,她会常带他到雷克先生的农场看“淑女”并且骑“她”。

却斯很不情愿地接受了他既长又苦的治疗期。虽然没什么勇气,对痛苦也没有什么忍耐力,却斯只能屈服于戴上矫正器的外观,和不断拴紧齿列的痛苦。他拒绝说话、大哭或抗议,但矫正治疗却持续进行。在那个夏天里,却斯生命中最闪亮的时刻,就是母亲带他去骑“淑女”的时刻。在那儿,他自由了,马和骑士一起奔入广大的牧场,一起奔进没有苦痛的世界,只有草坪上韵律平和的马蹄声以及拂过他脸庞的风。骑着“淑女”的却斯就像约翰·韦恩一样,“马鞍使他变得高大”,或像古代的骑士,正要去解救遇难的窈窕“淑女”,这要看他怎么发挥想象力。他总是骑得很久,结束后和雷克先生一起帮“淑女”按摩,清理“她”的马厩并喂“她”,却斯总会给他这个新朋友一把方糖吃,辛蒂和雷克太太则-边做饼干和柠檬汁,一边看却斯骑马以消磨整个下午。

和“淑女”说再见总花却斯很长的时间,在他母亲限定的时间内,却斯能多耗一分钟算一分钟。却斯会用他的手举起马头,摩擦“她”强壮的肩膀,用他的手指当梳子梳“她”的鬃毛,这匹温柔的母马似乎也了解他给“她”的情感,耐心地站着,不时嗅嗅他。每一次,要离开雷克农场时,却斯都会担心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会面。因为“淑女”终于会被卖掉,那时马的市价正好。

这个夏天,却斯嘴里的调整器不断加紧。医生告诉他,这种不舒适是必须的,因为这样可以使还没长出的牙齿有空间进来。他还要忍受食物残渣陷进机械装置中的麻烦,以及脸部骨头被扭曲的经常性痛苦。1500美元在他的牙齿治疗中很快就会花完,没法有多余的钱来买他心爱的母马。却斯会问母亲一些看来没希望的问题,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可以振奋他的答案:他们可以借钱买马吗?祖父可不可以帮他?他可不可以去工作,省下钱来买马?他的母亲尽力解答他的问题。当她感觉束手无策时,她会悄悄走开,默默流泪,因为自己竟无法满足她唯一的孩子的要求。

9月一个清爽的早晨,学校开学了,黄色的学校巴士停在却斯家的巷口,学生们轮流细数他们在假期中的成果。轮到却斯时,他杂七杂八地牵牵扯扯,就是不愿提到那匹金色的母马“淑女”。故事的最后结局尚未写完,但他实在害怕它会如何结束。而在与嘴内机械装置的战争中,他打了胜仗,只保留一些不那么令人难受的东西。

从母亲答应带他到雷克家骑“淑女”的那天起,却斯热切地期待第三个周末来临。当天他起了个大早,喂了兔子、狗和猫,甚至还有时间扫后院的落叶。在他和母亲离家前,他也将夹克口袋装满给“淑女”的方糖,他知道“她”一定在等他。对却斯而言,在他母亲把车开下主要道路转到雷克农场的车道前,真是一段漫长难捱的时间。却斯的眼睛极力地寻找他所爱的马。当他们开近谷仓时,他着急地往里头探望,可是“淑女”却不在那里,却斯四处找不到马缰时,他的脉搏怦怦乱跳。缰绳和马都不见了,他最坏的梦魇变成了事实。有人买走了马,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却斯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感。他们下了车,并且跑到房子前门按门铃。没有人出来迎接,只有那只大牧羊犬黛西,摇着尾巴向他们打招呼。当他的母亲愁容满面时,却斯跑到平常养“淑女”的谷仓。“她”的马厩空了,马鞍和毡子也不见了。他泪流满面,回到车子里。

“妈,我甚至来不及和‘她’说再见。”他哽咽道。

开车回家的路上,辛蒂和却斯满怀心事默默无语。失去朋友的伤痛对却斯而言需要一段时间的抚慰,他只希望“她”能够找到更好的家,有人爱“她”、关心“她”。他会为“她”祈祷,而且永远不会忘却他们在一起的自在时光。当辛蒂开到家门口的那条路时,却斯一直低着头、闭着眼睛,所以他并没有看到那发亮的红色的马缰正在他们的谷仓旁,也没有看到雷克先生正站在蓝色卡车边。当他们的车停了下来,却斯终于抬起头来,雷克先生打开了却斯的车门:“现在你存了多少钱,却斯?”他问。

这不可能是真的,却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他的眼睛。

“17元。”他以犹豫的声音回答。

“我的马和马缰,正好只要17元。”雷克先生微笑地说。

这个交易的速度与简洁都破了纪录。没多久,骄傲的新主人爬上马鞍,骑上了他心爱的母马。骑士和马一眨眼就不见踪影,奔向谷仓后开阔的牧草地。

雷克先生并没为他的行动多做解释,他只是说:“这是这几年来我感觉最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