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菜场的某个角落,终年可以看到一个头发花白,整日弯着腰埋头整理菜摊的婆婆。
“大妈,你的菜有太多的烂叶子,要我怎么买回去下锅。”
“都是连日来的大雨给害得,不然我再减你五毛钱。今日就算你走遍菜场的摊头,都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菜了。”
“算了,算了,给我来两把吧!”
等到落市后,AFF方才走近婆婆的菜摊。
“小姐,今天的菜都卖完了。”
“我有些东西,需要转交给您。婆婆我先帮您收摊吧!”
AFF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帮婆婆将三轮车推回了租借的小院子。“婆婆您这么大的岁数,还要每天外出去卖菜吗?”
“你有所不知,我还得在那里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婆婆您在等儿子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受到您儿子的拜托,来看望老人家您。”
“我的儿子?你认识方仔,怎么认识的?哪里认识的?他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他不自己来,而是托小姐你来找我。方仔一定还在心里怨恨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不是的,方仔这些年很惦记您,这存折里的钱,是他一直积攒着给您的。方仔他现在在国外工作,所以不能来看望您。他托我给您找了一间环境良好的安老院,以后您可以在安老院里舒舒服服地等方仔来找您。”
“他真的没有忘记过我?”
“当然就连这本存折,也都是他用您的名字给开的户头。我又怎么会拿这种事来糊弄老人家?过几天,就会有安老院的工作人员来接您前往。往后我也会过来看望您的。”
婆婆珍宝似的捧着存折,流下了欣慰的泪花。“活到这个年纪,竟然还能享受到儿子的孝顺。看来我这个老太婆没有白活一场啊!我的儿子,还惦记着我……谢谢你,小姐。方仔能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当AFF摇摇摆摆地走出小院后,乾叔打开了车门。“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也许他真的有爱过理子,也不一定?!”AFF因为方天一临死前,口中叫着妈妈的两个字,特意打探了方天一生母的消息找到此地。
也因此在婆婆的住处,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问。她在婆婆收起存折的饼干盒子里,发现了一束同样系在黄色绸带的头发。这才得知减一束头发,系上带子,是方天一老家一百多年流传下来的一个祈福的仪式。红色的带子是请求神灵守护爱情;黄色的带子是请求神灵守护健康……
也许方天一劫走自己,只是潜意识地想要向理子赎罪。他把自己当成了理子的化身,想要为理子和孩子求福。对于AFF来说这消息,不亚于另一种解脱。
不排除直到最后,她选择了美化死者的灵魂,来装饰这个不安分的世界。但对待人性过于绝望的想法,并不会帮助这个世界进步。在人生的某些段落,需要在周边的世界,发觉一些代表善意,代表爱的闪光,才能让自己有勇气走完人生的全部。
“妈妈,真希望我能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是方天一临死前最后的觉悟,而当初一个小男孩贪恋的亲情的后果,竟然会在多年后害死多条的人命,这就是人生中所谓的机缘造化……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如果。随着理子的父母将其骨灰带回日本后,事件也基本的告一段落。
在AFF回过神后,见到乾叔自作主张地将车子开到了警局的周边。
“我们不是答应了爸爸,办完事就回家的吗?”
“不是还有小姐想要见的人吗?反正这个时间就算直接开回去,也只会被堵住半路上。”
AFF皱着眉,见到警局外进进出出的人。“好吧!谢谢乾叔,不过你得把车停远点,方便一会儿被熟人见到后开溜。”
AFF等候在警局台阶下的花坛前,对着拾级而下的叶维轶挥了挥手。“就是想来转达一声,事情办完了。”
叶维轶见到AFF神色放松,笑道:“看来这回你真的放下了。”
“还得感谢你,同意由我代替警方将方天一的遗物,归还亲属。”
“对方?”
“我并没有转达事情的全部,自然婆婆不晓得造成全城恐慌的罪魁祸首,是何许人也。可能的话,我想一直隐瞒下去。”
“嘛!反正案子都结了,无需媒体再多去骚扰一个老人。”
“谢谢你,一直容忍我的任性,同时还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我……”
“事情圆满解决就可以了,通过这件事我还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启示。”
“什么启示?”
“想要和你并肩向恶势力战斗,没有一颗坚强的心脏,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完了,被你看穿了我不能自制的弱点,接下去你岂不是也会向别的男人一样远离我。”AFF一脸惊慌地捂住了嘴巴。
“但是你也因此得到了一个有些权势的朋友。”叶维轶间接地宣告了自己感情的失败,通过一系列的事情,他终于承认自己并不是那个和AFF合拍的家伙,就只能洒脱地结束了自己的单恋。
“朋友,呵呵~~瞧你把我给吓得。做朋友是吧!我AFF最喜欢有钱有势,最重要的是会给我带来案件的朋友。我们两个合作一定能狠狠地,打击这片地区的罪恶的。”
“看来,你的正义感更胜过我数倍。除了道谢外,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吗?”
“事情?”说实话自从踏入警局,AFF的视线便一次也没有离开过台阶。注视的久了,她总觉得下一个在台阶出现的,应该会是钱嘉枢的身影。但于期盼成对比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落。AFF努力甩掉脑中的杂念。“见完你,就好了。我走啦!改天找你帮忙,可不要躲着我的电话。当然全世界,只有一个家伙会对本小姐,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瞧我……又在自说自话了。对不起噢!”
“久违这种感觉也不错,我估摸着你口中的小子已经下楼了。”
“耶!”见到田侃挟持着钱嘉枢站在台阶的顶端,着实让AFF吃了一惊。
田侃在钱嘉枢的耳边嘀咕:“原来,叶维轶谎称要请我们喝酒,是为了某某人。那作为无关人士的我,就自动回避吧!”
钱嘉枢被田侃一个推搪迈出第一步,顺势下了台阶。
叶维轶拍着AFF的肩膀,为其打气:“有我这个朋友不错吧!记得欠我一餐饭,走啦田侃,我说了请客,你选地方吧!”
AFF背着钱嘉枢,拍着脸缓和了自己的表情,可当她转过身时,钱嘉枢已经一声不响地走了一截路。见状AFF连忙跟上:“等我,好久不见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你有必要躲着我吗?”
“是谁躲着谁?”闻言钱嘉枢停下了脚步。“那天在医院,是谁一声不响地自己出院。”
“啊!你说那天的事,因为乾叔来接我。加上那种情况下,让你和爸爸见面,有些不合适。但后来我有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你,还特意去你家等你……”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凡事你都喜欢自作主张。你在作每一项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身边人的心情。而这也是我非常不能忍受的地方。所以就带着你最喜欢的自作主张离开我的生活吧!”
“对不起,我那个时候顾不上其他。这么久不见,我们就不能谈些愉快的事情吗?”
“向你和叶维轶那样,笑着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抹去。我的情商还没有进化到这种地步。坦白的说,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我要的也很简单。就是一个能和我坦诚相待的人,我不喜欢被人整天瞒在鼓里,我不喜欢有人替我做决定,我不喜欢和人攀比,我甚至都不喜欢穿西服打领带——”钱嘉枢一鼓作气坦白了连日来的想法。
“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喜欢,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还是变得跟不上你的思路啦?”
“仔细想想,我们对对方的了解都很有限,你熟悉我生活的圈子吗?反正我对你的圈子,是一点都没兴趣。”
“别跟我绕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啊!你就爽快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时候你选择叶维轶?”
“什么时候?”
“就是你在疗养院装疯卖傻的时候?最低限度,你也该跟我打个招呼不是吗?还是你觉得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这个必要?你是不是疯了?下半辈子是不是会持续那样的状态?或是看到你变成那样,会不会对我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那段时间你除了把自己当作诱饵,送羊入虎口外,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有没有哪怕为我的感受考虑过一分钟。
不,你没有。你每一次行动,都只会跟叶维轶协商。你每一个案件,想到的捷径都是叶维轶。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这些话一直都憋在我的心里,托你的福,今儿个终于痛快了。”
“你才是那个站在我的角度,为我着想的人。你就这么丁点儿的气量,这么丁点儿的智商。”AFF捏紧两个手指,在钱嘉枢的面前笔划着。“到头来,就连对我的关心,也只有这么丁点儿。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讨好你!”
“那就不要讨好我。不要打电话给我,不要不经过主人的允许,胡乱闯到别人的家里。简而言之就是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首次听到钱嘉枢的感情直白,AFF满腔的不甘心,却依然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带着思念和歉意,鼓足勇气前来的她,在钱嘉枢冰冷的话语里,希望逐渐地冷却,辩驳的话语在开启的唇边冻结凋零。
“算了吧!我们之间的事,算了吧!”两人之间直到最后,钱嘉枢依然选择留下自己的背影而去。
“算了嘛……”停在原地的AFF,看着大楼外落日照射下窗户反射的光芒,脑子依然没有即时地转过弯来。
说到底,两人谁都没有捅破中间的哪层纸张;
说到底,在一段没有开始的恋情里,也算不上谁甩掉谁;
说到底,自己真的有这个权利生气吗?
AFF对着天空,破口大叫道:“钱嘉枢,你这个懦弱的,以逃跑擅长的家伙。要是哪天你栽到我的手里,就死定了!!!我一定会千倍万倍地把今天从你手里得到的,全部奉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