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见你被打得满地乱滚,叫得又那么惨,我当时心都凉了。”毕自强的所为造成师弟被众人痛打了一顿,让他心里有些内疚,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伤的重不重?”
“嘿嘿,还能叫得出声,那就是我没事了。”陈佳林用一双狡黠的眼晴朝四处偷望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笑说道:“师兄,放心吧,伤不着我的。”
“那就好,”毕自强不禁心宽了许多,只是皱着双眉,望着陈佳林那张年轻而不带忧伤的面庞,黯然地说道:“老二,你就这么靠偷过日子,混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今天就算你没栽在我手里,可上山多总有遇到虎的时候。这样再下去,你迟早会把自己送进监狱里的呀。”
“这我知道,”陈佳林十分无奈地苦笑着,玩世不恭说道:“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师兄,有烟吗?来一支。”
“师父不是经常告诫我们吗?‘学善三年,学恶一朝’。习武之人,要事非分明,行侠仗义,不可走邪恶之路。否则,师门也是不容忍的呀。”毕自强同时点燃两支烟,递了一支到陈佳林嘴边,又将剩下的半包烟和火柴塞到他衣袋,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老话说,‘屈死不告状,穷死不做贼’。你怎么就敢去学偷技做贼呢?”
一个扒手的偷技,并非与生俱来的本领。自古以来,扒手的偷技多有师门传承的习惯,只是不为外人所知。不过,偷盗传艺却不同于其他行当,并非徒弟找师父求艺,而多是师父去物色徒弟传技。这是因为没人愿意拜师学偷。陈佳林曾跟谁学偷技,不得而知。一个扒手偷技高超,就是有“眼明手快”和“胆识过人”的本领。陈佳林从小练过拳脚功夫,学偷技一点即通,易如反掌。
“师兄,做人都没口饭吃,你说我怎么办?你以为我就心甘情愿出来当混混吗?”陈佳林低垂着脑袋,狠吸了几口烟,苦闷至极地说道:“我从小没爸妈,靠我奶奶抚养我,家里没吃没穿的。以前挨冻受饿的那种感觉,现在想起心里都不是滋味。现在我长大了,却也没个地方去挣钱。你说,我该不该挣钱回家报答我奶奶的养育之恩?你如今在厂里有份工作,有公家给你口饭吃,你当然可以像个人样地活着了。可我呢,我去哪儿找份正式工做?不去偷,我有能力养活我自己和我奶奶吗?说句实话,我也是逼上梁山,没有办法呀。师兄,你想跟我说的那些大道理,其实我都明白,可我也总得要活下去呀!是不是?”
“唉,我能理解你了。我不会跟师父说起这些事的。”毕自强听了陈佳林发自肺腑的这番苦诉,一时竟无言以对。沉默良久,他扔掉夹在手里的烟蒂,问道:“现在要我怎么帮你呢?”
毕自强的心被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感撞击着,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不错,大凡道理都是对的,但道理往往却不能取代面前残酷现实生活的状况。
“算了吧,你就甭管我了,别越帮越忙。这个坎不算什么,我还是可以对付的。”陈佳林不屑一顾地冲毕自强摆了摆手,脸上诡笑着叮咛道:“师兄,等会你进去千万别说认识我,别让‘老派’误会你跟我是一伙的,不然又弄出什么麻烦事来。”
“这回让你受苦了。”毕自强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一声叹息地说道:“唉,那我先进去了。”
陈佳林望着毕自强离开,似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在办公室里,那高个子民警向毕自强了解捉小偷的详细情况,并作了事件经过的笔录后,亲自将他送出派出所门口,恰巧此时,看见了站在门外等候的秦玉琴。
“呵,小琴,”高个子民警来到秦玉琴面前,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嘻嘻,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等他的。”秦玉琴仰头脸两条长辫子向后一甩,对高个子民警娇笑着,并指着他身旁的毕自强,说道:“哥,这是我同学。刚才,我们一起在逛百货大楼买衣服,他不是帮你们公安抓了一个小偷吗。”
“哦,是这样的呀。”高个子民警转脸朝毕自强一笑,鼓励般地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赞赏地说道:“你是好样的!若是都像你一样,积极协助我们抓小偷,社会治安就好多了。”
毕自强被民警当面夸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
“这是我哥,秦晓勇,我们家的黑猫警长。”秦玉琴开着玩笑地将高个子民警介绍给毕自强,挥手告辞道:“哥,没啥事了,那我们就走了。”
秦晓勇点点头,望着秦玉琴和毕自强结伴而去的背影,脸上不由地露着一丝笑意,转身返回派出所审讯和处理案件去了。
离开朝阳派出所,毕自强和秦玉琴行走在大街上。一路上,他都没怎么开口说话,情绪不高地耷拉着脑袋,让她感觉到他似乎有不愉快的心事。
“你捉小偷时,也挨别人打伤了?让我看看。”秦玉琴倾脸端详着毕自强的面庞,发现他右眼框处有一块如铜钱般的青紫色,关切地问道:“眼角都肿了,痛不痛呀?”
“没事,一点皮外伤。”毕自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振作起精神来,调侃地说道:“我大男人一个,又不是泥捏的草人。”
“哎,我就不明白了,”秦玉琴心中颇有些疑惑,不得不抱怨毕自强,撇着嘴儿说道:“那小偷被群众围攻时,你干吗上去拚命地护着他呀?小偷就是遭人恨,他们挨打那是活该!”
“就算干坏事不对,小偷也是人嘛。总不能当街把人打死了吧?算了,我们不说这个!”毕自强下意识地摆着手,仿佛要赶走那些烦恼之事。他与陈佳林的关系向秦玉琴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故意换了话题:“呵,没想到你哥还是警察呢,够神气的啊!”
“嘻,我哥比我大五岁,插过两年队,当过三年兵。”秦玉琴介绍起她哥哥的情况,脸上露出一种自豪的神色,不无得意地说道:“他从部队复员进了公安系统,半年前才穿上警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