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节学剑（二）
看着曲华顺在他面前演示剑术，郑子浩感觉颇有心得，他以前所习武功，首练骨骼的硬度，拳头的重量，可说是硬桥硬马，虽也有“太极听劲”的借力打力，八卦掌的避正击斜，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形意的中宫直进，猛打猛冲，要求在以硬碰硬之间，粉碎敌人的抵抗，在他一路苦行功入化劲之后，郑子浩其实有些自满得意了，以为自己功法大成，心中不免小觑天下英雄，所以那天晚上才会恃强不退，非要以力破障，结果阴沟里翻船，竟然受伤，差点身亡，幸亏那些“菜刀队”的刀手心理素质不过关，才逃过一劫，所以郑子浩这几天内省不己。
而现在见老曲演示剑术，仔细看来，果真是个高手，居然是武当、无量两派秘传剑法的传人。郑子浩虽然自知自己内外接引，早己把内脏筋骨连串，成为铁板一块，但遇到一剑在手的老曲，即使手执大枪，难免也会败下阵来，更别说赤手空拳了。
要知道自古以来，剑法一道，多是以呼吸带动身法，一口气吞下来，日练月练，五脏六腑强大无比，气脉悠长，讲究身如游龙，一剑在手，千军辟易，杀人如饮水割草一般轻易。
许多练剑之人，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就是仗着手上有剑，不注重筋骨皮的磨练，不想在这方面下苦功，毕竟由钢铁千锤百炼而成的锋利兵刃，比赤手空拳要厉害太多了，因为在一个高手手上，长剑这样的兵器，难以抵御，剑刃锋利无匹，利芒闪烁，或劈或斩，一挑一刺之间，管你什么铁布衫、什么麻甲功，什么虎豹雷音，练得再强，能抗得住钝器的打击，不再乎什么棍棒，板砖，但还是血肉之躯，只要挨上宝剑的锋芒，都一挑一刺一个窟窿，一拖一拉一条血线，可以说，两个资质相同的人，一个练拳，一个习剑，如果对面交锋，练拳的碰到练剑的，基本上就是一个字，输。一个练剑有成的高手，一剑在手，便倚之可败敌可夺命。
看着老曲将刽术十三势一一演示完毕，最后招发“大地回春”收功。
郑子浩一脸随意地问道：“老曲，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老曲呼出一口长气，将长剑归鞘。
郑子浩眼羡老曲这精湛的剑艺，想知道他这剑技用了多长时间习成：“你练功多少年了？”
“六十余年了。”老曲轻描淡写地说道。
却让郑子浩大吃一惊：“六十余年？你多大年纪？”
老曲叹了口气：“今年七十三了。”
郑子浩颇为汗颜：“那我这几天岂不是很是无礼？不应该叫你老曲，应该叫您曲老才是。虽然，您看起来也就五十岁不到的样子。”
老曲手一摆，毫不在意地说：“我是代师收徒，辈分所在，不关年纪的事，你还是叫我老曲，我这几天也听习惯了。”
这老曲这几天见郑子浩行功走拳，手眼身法步，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见不到一丝纰漏，便知其有名师指点，他不便也不想与人分功，便借代师收徒之名传郑子浩武功，这样也免了郑子浩将来为难。
说罢这话，老曲示意郑子浩出去，“这间房，你现在还用不上，先在院子里慢慢将十三势学全了，练精了，再来这屋练功。”
院子里，老曲将手中那口连鞘剑交给郑子浩，“好好拿着，将刚才我演示给你看到的，把记到的练一下，能练多少练多少！”
郑子浩接在手里，笑道：“这就赶鸭子上架？才看了这一下，我可只学会拿着剑来画符捏诀、作法驱邪。”当下走入院中，宝剑出鞘，左手持剑，右手捏个剑指，学着老曲的模样，起式二意撒乾坤，只见他双手成环，缓缓抬起，这起手式一展，跟着提袍扬帜、粉碎玉斗、秘甲藏兵、叶底穿花、丹风朝阳、铁桥竞渡、浪里挑花、巧面峰峦、天马追风、风花雪月、柳岸莺梭、赤地霞光、迅雷击浪、悬崖勒马、美女穿珠、紫电披霜、灵芝献瑞、玉带飘风、手撒金钱、回手扬镖、高挂云帆……直到收式坎离既济，郑子浩将他看老曲演示的最能体现剑术十三势在各种身法中的运用的一些剑招一一练了出来，他将老曲先前演示时体现的武当派内家剑法的特点：“以神为先，全凭神意，神足而道成，神，剑，身三者合一”，“神在剑先、绵绵不绝”的剑意体现的淋漓尽致，虽然因为初学乍练，手眼身法步不能到位，招式有些疏漏，只是他剑招中“身与剑合，剑与神合”之意却一丝不错。
郑子浩这一路剑法使完，竟让老曲看得暗自惭愧，他当年习武之时也以天资聪颖著称，不然也不能成为李景林的入室弟子，习得武当秘艺，但此刻见到郑子浩只看了一遍，就能领悟总结出剑法真意，这也让他大为诧异，他先前演示时虽然有意放慢了招数，好让郑子浩瞧得明白。但武当、无量两门剑法不同于一般的“剑身合一”剑术，要知到是这两派剑术的实质，在剑法运用上风格特点要体现“太极腰，八卦步，形意劲，武当神”之要领，其剑法以：“乘虚蹈隙，因敌变化，不拘成法，顺人之式，借人之力，以静制动，后发先至，避实击虚，以斜取正，走化旋翻，轻稳疾快，”为战术原则，“无量剑派”素以奇巧善变的剑法著称，而“武当剑法”集各派剑术之长，不仅有前后左右之变，还有腾空击舞，滚翻地躺之法，动如轻风，稳如山岳，一发即至，含有“空中舞剑、地盘旋剑、人中合剑”等概括天，地，人三盘剑法，为武当各派剑术之根本。
先前老曲在演练的是整套武当单练剑术，共有一百三十二式之多，包括起式，收式，分为六路，每路二十一式。在演练时可以随演练者的心意分路单练，也可以连续演统，剑路可长可短，式式精妙，没有重复招式，也没有哗众取宠的花招舞姿，堪为武林瑰宝，国术精粹。练习者可以根据自已的身体，年龄，功底情况来采用每路单练这种方法，缓慢速度，量力而行的修习，这样练完一路剑法实际上只需用时二到三分钟，可极大方便练习者。老曲为了让郑子浩看清剑术十三势，也为了让郑子浩好好体会刽意，将“武当剑法”与“无量剑法”也全部演练了一遍，差不多用了二十几分钟快半个小时了。
看着郑子浩收剑站定，老曲大是欢喜，他冲着郑子浩说道：“你在这里等一等。”说罢，转身走进屋去，出来时手里也拿着一柄宝剑，这下一过来，站在郑子浩对面，说了声：“我们俩好生练一下。”
说着手中长剑出鞘，郑子浩也不客气：“请！”一躬身后便猱身进剑，一剑刺出，青光闪闪的宝剑，发出嗤嗤声响，刺向老曲。郑子浩与老曲也不怕手中开锋长剑误伤对方，都自恃苦练多年的本领在手，可做到意在招先，不会出意外。
老曲嘴里说道：“有僭了！”心中凛然而惊，心说这小郑武功真是不浅啊，看来将剑法传给他是所择得人，应该不会用多久就能习得自已剑法真传，看来真是运气不错，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郑子浩。
老曲左手剑诀斜引，宝剑横过，画个半圆，平搭在郑子浩这一剑的剑脊之上，手腕一振，劲力传出，郑子浩的剑登时一沉，郑子浩不慌不忙，抖腕翻剑，剑尖向老曲左臂刺到。老曲回剑圈转，双剑相交，“拍”的一声，这么一震，各自觉得手中的宝剑受了对方这么一击，不住颤动，发出嗡嗡之声，良久不绝，俩人飞身后退站定，看了对方一眼，迅即进身再战。
这两个人一个沉溺剑道数十年，剑招精妙，凌厉狠辣，纵横变化，奇幻无方；一个虽初学乍练，但以意运剑，力道雄浑，虽是尽力守御，却也应对有方。老曲连换六七路剑术，让人觉得其招式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如有人旁观，一定会瞧得眼花目眩。郑子浩却始终持剑守中，以剑术十三势的神意应对老曲的神妙招式，手法质朴，虽处下风，却毫不慌乱，守得真是滴水不漏。
斗得兴起，老曲朗声长啸，须眉皆竖，手中长剑中宫疾进，似是竭尽全身之力行孤注一掷，乾坤一击！郑子浩见老曲这一剑来势迅猛，回剑挡格，老曲手腕微转，手中长剑仿佛毒龙出洞，疾点郑子浩的剑格，又疾又准。
郑子浩一惊，心中暗赞一声“好快！”，郑子浩立刻反应，手中长剑斜摆格挡。
却没有料到老曲的长剑和他手中长剑一交缠，突然一压，紧接着一崩，手腕抖动，紧贴着郑子浩的宝剑，长剑招发“怪蟒翻身”，郑子浩手中剑被这一绞，居然有些握不住的感觉。
“好家伙。”郑子浩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句，五指加力紧握，这才把宝剑抓稳没有掉落地面，但是因为这一下的功夫，动作稍一迟缓，被老曲用剑脊平平拍在握剑的手背上，现出一道狭狭的印痕。受了这一击，郑子浩也不羞恼，只是微微一笑，收剑停手。
老曲笑了笑，“剑术十三势，抽，带，格，击，刺，点，崩，搅，洗，压，劈，挑，撩。我刚刚用的就是崩，搅，压。你没有正经练过剑，试手久了，自然有疏漏，挡不了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