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雷雨夜的顿悟
他发现前面半山腰有一大片突出的岩石,郑子浩振奋精神,向着那块大岩石挺进,望山跑死马,看着挺近,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他才站在这块岩石上。此时举目四望,根本找不到来路的痕迹。此间,已近夕阳西下,郑子浩看着红日渐渐西沉,发散着最后的光芒,一句句有关夕阳的诗句涌上心头:“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最是满天云锦烂,夕阳红胜晓霞红。”,“莫待明朝贾余勇,疏林已挂夕阳红。”。太阳渐渐落山,郑子浩仔细打量这块大岩石,发现它似乎是两块岩石磊在一起形成的,交接处正好形成一个小山洞,他把这山洞收拾了一下,准备了一大堆柴火,升起了篝火,将下午随手打的一只野鸡架在了火上烤了起来。一边吃着烤鸡,一边回想这段日子的跋涉,身体虽饱受磨砾,但收获是无比的丰富。过了许久,睡意渐起,郑子浩把篝火弄好,钻进了睡袋里。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轰隆隆!一阵沉闷的雷声从天际传来,这乍响的春雷,将山林的静寂彻底打破了,夜空中银蛇乱舞,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将郑子浩从睡梦中惊醒,他从睡袋里钻了出来,走到洞口处站定细看。
这春雷震耳欲聋,闪电摄人心魂,但经过这么多天的苦行,郑子浩的意志没有一丝波动,心灵好像和整个天地连成一片,体会着这天地之威。雷声滚滚之中,大雨瓢泼而下。轰!又是一声巨大的炸雷,震得地动山摇,突然间“轰隆隆”一阵爆裂巨响响起,这巨响当真有山摇地动之威,显示出大自然的巨大威力,饶是郑子浩心智坚定,也被震得目眩神摇,身形不稳。又一声霹雳雷霆炸响,让郑子浩顿觉自己在这天地间的渺小。“轰”的巨响一声,又是一个威猛无俦的霹雳,震得郑子浩站脚不住,身晃步移。这回电雷传声相隔时间极短,郑子浩心知这个霹雳应该就落在离自己不远处。紧接着“轰轰轰”一连三四下万钧雷霆的巨响,夹杂着连续闪耀的电光。这阵连环雷电,让郑子浩也大大震恐寒凛,窜贴到石壁边,只觉得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抄手一抓,原来是腰刀,他一块抓在手里,手里有了武器,郑子浩微觉心安,这时只感觉整块岩石微微摇晃,似是随时随地都会坍倒。这等威烈的闪电霹雳,即便是历经苦行的郑子浩也心生畏惧。在这等无可伦比的天地怒吼般的威势之下,郑子浩心中泛起天崩地裂的感觉,只觉无处可以挣扎奔逃。只有心寒胆落地等候最后一刻的来临。不知怎地,郑子浩突然觉得,自己如果不能战胜这种胆怯,今后面对茫茫人海的涛天巨浪,也会败下阵来,反之他将战无不胜!
斗然间,又是电光一闪,这回疾雷过处,虽说仍然有山摇地动之感,但显然劈击之处离这块岩石较远。电光一闪,郑子浩飞身一跃,挺身屹立在悬崖上,仰首向天,此刻如有人看见郑子浩的背影,心头必然会烙下此人威武不能屈的印象。狂风夹杂着暴雨吹打着郑子浩,而郑子浩宛如不觉,好似这身体不是他的,一阵劲风挟着雨水扑到,蓦地电光又是一闪,好似山河大地都被它划开,在这极强烈的亮光闪掠之下,如若有人则恰好可瞧见一桩万分惊人之事,原来郑子浩在这闪电划破大地山河之时,手中腰刀划出一道虹芒,威势竟然与那闪电不阆多让。郑子浩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这长啸威猛激烈,与那轰隆隆的雷声遥相呼应,郑子浩此刻心神激荡,这一阵雷霆暴雨,让他窥探到了天地之威,悟出了一招刀法,他相信自己以后拔刀一击,必然是山河动摇,无坚不摧。雷电继续施威,闪轰不停。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呼啸。连续闪耀的电光,清晰地照出郑子浩的身形。此刻他的站姿,显得无比尊贵傲岸,不但特立独行,并且大有与天地争雄斗胜的气概。霹雳余威犹在,不断的劈击在附近。郑子浩浑然忘了一切,全心全意的窥探这这大自然的威力奥秘。他刚才悟出的拔刀一击,虽然发刀出击之际,威力无双。但郑子浩仍然感到未臻至高至善之境。甚至好似还有破绽。因此,他一面观察自然之奥,一面冥思探索,苦苦推究。
此刻郑子浩心中隐隐似有所悟,但苦苦追思时,却又全无所得,心头反而一片空白。一阵狂风挟着一大股雨水往他头面上淋去,郑子浩这才觉察雨势太大,自然而然的移步退入山洞之中。此刻那堆篝火己被暴雨浇熄,山洞之中一片漆黑,那狂风暴雨之声,宛如千军万马正在冲锋厮杀。郑子浩胸中无端端充满坚强巨大的斗志!蓦然间,又是一道强烈的闪电划过,照亮了这个小山洞,郑子浩恍然大悟。长啸一声,挥刀比划出一个架式。这一招刀势似攻非攻,似守非守,刹是奇诡奥妙,山洞之內虽然漆黑无光,但郑子浩刀光笼罩的范围极广,宛如电光一闪,照澈了山河大地。他这一刀,好似将那狂风暴雨挡在刀光之外!郑子浩提刀站立,发觉雷电风雨之势,竟然有增无减,不时就有电闪雷劈落在附近。虽然十分危险,随时有被霹雳劈死的可能。但郑子浩相信以后极难碰到这样的夜晚了。连续不断的闪电,一再划破夜空,没有闪电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让郑子浩的刀法达到了大成之境。
慢慢地,闪电消失了,雷声也越来越稀疏,偶尔几声炸雷过后,便是余音缭绕在天地之间。渐渐的,郑子浩听着这个雷音,想起了炼髓的“虎豹雷音”。于是他不自觉的活动着自己身体每一块肌肉和骨骼。“虎豹雷音”的抖法,前不久徐静川曾经专门给他试过劲,他记忆犹新。郑子浩虽然也可抖出“虎豹雷音”,但极为勉强,而此刻,经过一路苦修,再加今晚的领悟,重新抖动,却一点也没有艰难的感觉。郑子浩知道,这是自己在这几十天的苦行历程中,功夫运劲逐渐到了入微的境界。郑子浩缓慢的抖动震荡着骨骼肌肉,他耳朵渐渐的听见了自己骨骼发出的有规律的嗡嗡之声,以及血液在血管中潺潺流动的如泉水流淌的声音,这声音竟然和外面缭绕在天地间的雷音余声有几分相似。虽然暴雨小了一些,但仍是瓢泼大雨,春雷偶尔炸响一声,郑子浩仔细的听着,最后索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心中没有一点杂念,耳朵里只剩下天地之间发出的滚滚雷音和自己身体骨节震荡,血液流动的声音。到了最后,郑子浩渐渐觉得,自己抖出的“虎豹雷音”竟然和天地之间发出的雷音不分彼此,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雷声渐渐停止,雨水下落的声音也停止了,郑子浩的眼睛虽然是闭上的,但仍然感觉到一片光明。
睁开眼睛,走出山洞,此时己是旭日东升的早晨了,晨曦光照之下,可见山河大地,层林尽披着一层金黄色的霞光。抖“虎豹雷音”竟然抖了这么久!雷雨后的早晨,空气清新,满山的树木被昨晚的雷雨将尘土洗了个干干净净,显得特别葱郁茂盛,暮春的山野流露出无比强盛的生命力,山间的一切动植物都展现出勃勃生机。“阴阳交融而成雷,雷出山中,万物萌发。”看到眼前的一切,郑子浩心中起了一丝领悟:“师父曾说‘心灵纯净如赤子,意念坚强如钢铁。筋骨松软如棉,皮毛攻起如铁砂’。而我的心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的空灵,意却是‘雄关漫道真如铁’的刚强。这心和意,正如筋骨和皮毛,一松一紧,合成了一个大阴阳。这一内一外,两个阴阳,互相配合,内外接引。我昨夜在天地的启发下。以那天雷,引出了自己身体中的雷音。这真是既玄妙神秘又实实在在。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郑子浩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迎着朝阳演练拳架,郑子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些空灵和沉稳。不用劲时似随风摆柳,轻灵洒脱;用劲时如巨斧开山,招大力沉。甩击手臂胳膊,踢腿弹身,都能发出清脆的炸响,声声如鞭炮炸响。“我的明劲已经完全达到了巅峰之境了”,郑子浩知道,自己这几十天来的一路跋涉,完全脱离人世喧嚣的苦修,使得心灵得以净化,意志得到锤炼,终于将“心意”’凝练得如钢铁一般坚强了,只差临门一脚点穿窗户纸了。
所以就在昨日天地雷音的接引下,一下水到渠成,引出雷音,把筋骨练通。达到了拳经中的“节节贯串”的境界,进入了明劲的巅峰。不过若是没有这几十天的心灵修养,身体苦修,也不可能在昨夜和天地雷音相交接,以致大功告成。这要是没有这一路苦行,回到潭洲,进入那喧嚣的尘世中,每日面对杂乱无章的人际交往,生活的波折,欲望的引诱,郑子浩心知要到这一步,也不知道会要多久?甚至可能因为心灵蒙上的尘埃越来越多,各种杂念烦乱嘈杂,以致身不纯,心不明,意不净。永远都不会领悟。不知怎么的,郑子浩突然豪气大生,脱口长吟“《忆秦娥·娄山关》:“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郑子浩的心内突然洋溢着一股汹涌滂湃的豪情。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激情弥漫在他的身体之内,郑子浩在漫吟声中,只觉得心灵好像放飞到了遥远的九天之上,身体一颤,扎马行功,左手握拳,沉腰坠肘,一拳捣出,击向岩壁。只见他全身的肌肉好像蟒蛇一样窜动,许久没有剃的头发好像被电击一样炸了起来。这一运劲出拳,全身气息运行,都朝拳头上奔涌而来。就在所有的气息凝聚在拳头肌肤上的霎间,郑子浩手一松,劲力奔涌而出,如河水突然溃堤,汹诵而出,击打在石壁上。砰!石屑纷飞,坚硬的岩石被郑子浩一拳打出了一个深深的孔穴,孔穴内出现了许多的小针孔一样的窟窿,还有许多汗珠。而郑子浩的拳头却毫发无损。一拳捣向石壁时,郑浩心内一惊,这么大的力,只怕会受伤,没想到眼前会出现这一幕,想到师父曾说拳经所云“松柔开阖,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暗劲勃发,喷劲如针!”郑子浩心内狂喜,暗劲也大成了!
这一路几十天的苦修,明劲、暗劲皆至大成巅峰之境,化劲也跨过门槛了,郑浩决定,登了苏宝顶,就赶回潭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