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彷徨间,到得房门口,婢女上前推开门。哥舒璟没有任何犹豫的跨步进去,婢女随后,却快一步往旁边的桌案走去,很快打亮火折子,点上烛光。
哥舒璟从进来的时候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烛火亮起的时候,他便已经绕过屏风,一看无人的床榻,以及整齐的被褥,哥舒璟立即色变。
“王妃呢?”章程随后进来,左右看了一圈不见殷璃飞的身影,当即惊问婢女。
婢女闻声惶恐而入,一看内卧,脸色也在瞬间煞白:“刚,刚刚奴婢出去的时候亲眼看见王妃躺下的啊!怎么怎么会不见的呢?”
话落,连忙朝哥舒璟跪下:“王爷饶命啊,奴婢没有撒谎!”
哥舒璟眸光一掠,已经落在一旁微敞的窗户上,忙闪身过去。猛然挥手推开窗户,看见的却也只是一片黑暗。一如这刻她的不告而别,仿佛在原本因她而亮的世界蒙上一层不见天日的阴霾。
明明在烦躁的酷夏,却有一浪热波袭上心头,肆意燃起一场难以掌控的邪火!
“立即全府戒严,找回王妃!”哥舒璟立即下令道。
章程一怔,忙领命下去,但这刻心底分明是松口气的。除去那些大恩大义,总的来说,哥舒璟才是他的主子,与天下万民相比,哥舒璟也才是他亲近的人。所以,殷璃飞默默离开,哥舒璟不用再刺心血为她治病,他是高兴的!
也不禁钦佩,殷璃飞应该还是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却也毅然选择全哥舒璟的大义,这番胸襟,怕也不是任何女子都有。
“飞儿!”哥舒璟站在窗边轻喃,拳头不禁攥紧。在北齐朝堂,翻云覆雨手如己,却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无奈无助无力过。心底此时的慌乱难以言喻,却挣扎困难。
殷璃飞实则躲在府里暗处,一看府邸里动起来,大批的士兵游走,并看风愚领着人出去,稳了稳情绪,在一队士兵走过的时候,快速跟了上去。
走在最后的人不免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忙歉意的朝那人打着哈哈故意沉着嗓子道:“刚刚有点闹肚子,我我我……”
“行了,快点跟上吧,记得千万别再落单了!要让刺客给瞄上,当心你的小命,不记得那晚那个西蛮奸细是怎么混进来的了吗?”前面的士兵见殷璃飞个子矮,以为她是新晋的小兵,以前辈的姿态数落告诫了几句。
“是是,谢谢这位大哥教诲!”殷璃飞忙巴结的道。
刚才,章程传的令是捉拿刺客,不许伤及。所以,众人并不知道王妃走失。
殷璃飞跟上在风愚的队伍后面,一路朝宅院的大门走去。最终顺利的出府,虽然出门的那刻心底是彷徨的,甚至都没有想好,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但脚步却没有犹豫。
一开始,是随着队伍在城里瞎窜。大街小巷,仔细的就连躲在小巷里睡觉的乞丐都拎起来看一看。
对此,殷璃飞忍住抹汗的冲动,一路上不动声色的跟着。
就在路过一家百姓门口的时候,殷璃飞突感身边人影一闪,眉头刚一皱,不及反应,里面一双手就更快的伸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这里!”
这声音虽然低,但殷璃飞瞬时认出——宫笑!
她本也没有打算反抗,所以毫不犹豫的随着他的牵扯被带进了院子里。而前面的人继续前行,最后的人仿佛有所感觉。下意识回头,却又见另一队人在身后的巷子里穿过,便以为自己多想的转回身去,继续巡视。
院门被关上的时候,殷璃飞一把推开宫笑,立退他十步之遥,双手环胸冷冷对着他。
“你跟踪我?”殷璃飞冷声问道。
“你身上的蛊虫想母亲了,所以在召唤我!”宫笑语音带笑的说,黑暗里,手里轻摇,一个竹筒赫然捏在他指尖。
殷璃飞睨着他,勾唇一笑:“是你想老娘了吧?”
宫笑闻言朝她月色下画着胡渣的嘴一瞥:“我记得,你原来在码头爹爹叫的可真是亲的很!”
殷璃飞凝眸看他,冷嗤一声,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了?”宫笑却问,“原来王妃不是巧舌如簧吗?”说话间,手里却在把玩着竹筒。
“想说就说,不高兴就不说,你管得着?”殷璃飞语气不善的冲道。
“你就不怕惹爹爹一个不高兴,捏死这虫子吗?”宫笑不怒笑问。
“随你!要捏就捏,别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爷们儿!”殷璃飞更不耐烦了,真是觉着自己这脾气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既然如此,那便痛痛快快的活,死也干干脆脆点吧!
宫笑终于感觉到殷璃飞是在火头上,现在就是个炮筒子,生人勿进。却是十分诧异,忍不住又道:“原来您也有生气失控的时候么,呵!”说着,将手里的竹筒往院子里随便一丢,就转身朝一旁的屋里走去。
殷璃飞看了眼那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住的竹筒,凝着眸,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亮着灯光,却只有宫笑一人。
殷璃飞眼见宫笑走到屋内唯一一张桌边,从壶里倒了一杯水,朝她递来。殷璃飞只是抱着肩膀,靠在门边,并不去接。
宫笑也不勉强,自己端着杯子在桌边坐下,斜眼睨着殷璃飞:“哥舒璟费尽心思将你救回去又能怎么样,如今还不是自己乖乖又到了我手里!怎么样,哥舒璟不愿意救你吗?”
此时的宫笑是另一张陌生的脸,这一笑眼底却自有一股邪佞流出。骨子里的东西,就从这一双眼便能看透。
“你不用说那些没有用的,我也不想和你说废话。虽然我从哥舒璟那边出来了,但不代表我就一定要跟你走!”殷璃飞讥诮道。
宫笑闻言挑起皱着的眉峰:“那蛊毒的滋味好受吗?”
殷璃飞与他直视,微杨了下巴,不过一个勾唇洒脱而笑:“什么感觉不重要,我就不信你们能够放过我,如今对我而言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而不论怎么死,也都是死!等我死了,这副皮囊于我而言也会无痛无觉无感无知!你们各人会如何看待,或是要鞭尸啊,或者将我暴尸荒野啊去喂野兽啊,再不然将我的尸体挂在阵前向哥舒璟示威,我也都不知道了!相信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死尸所迫!所以,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