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璃飞听得这里,心底一阵唏嘘,不禁叹道:“在时下,或者当时,顾全大局应该是一个将领应该做的。那位将领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臣,但却是个痴情的好夫婿!”
秦紫月跟着苦涩一笑:“我不知道同等情况下凌大哥会怎么选,但是事实是,那个人不会是我。或者说,是我,但他选择的不是我!我不得不承认,今生我们不能跨越的东西,与我原来想的本不是一种东西!我想,如果来世不忘,秦紫月或许还是秦紫月。今生他都不能爱上这样的秦紫月,下一世,我又该拿什么逾越这鸿沟?他现在既不能接受我,说明心底还有其他想法,也许,他的来世也早就准备好许给别人!”
说到这里,秦紫月望向殷璃飞:“王妃,如果有来世,你还许王爷吗?”
殷璃飞被问的一愣,不免思考了一下:“若今生他没有机会负我,来生我希望还是他!我想,或许我们有的想法是一样的。我爱他,我会让他知道,如果可以尽我所能倾我所有的对他爱护。而如果这份爱对他只是困扰,我不会强求,更不会自欺欺人!做够我能做的,该去哪儿,自去哪儿!毕竟,我爱他是想他快乐,而不是为了给他烦忧。通常,我也只会给仇人找不自在!”
说到最后一句,殷璃飞故意朝秦紫月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秦紫月一愣,大约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继而会心一笑,跟着开口:“我觉得我应该做的,也都做够了!”情绪却明显比之前看起来抒怀了很多。
“嗯,这处风景留不住,不妨放开眼睛,多看看其他的山水!也许,冥冥之中会有意想不到的际遇!”殷璃飞别有意味的提醒道。
秦紫月闻言笑容微微带起一抹苦涩,叹了口气:“王妃,我……”
后面的话,秦紫月没有继续说,但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分明是想开了对凌夙瑾的感情,却还放不下自己的过去。
“其实这世间根本也没有轮回,这一世,人死了也就死了!”殷璃飞抬手拍在秦紫月的肩膀上,引得她的诧异侧眸,抬手指着天上的星星:“那些星星看起来远,其实也确实很远,终其一生,咱们也不可能到达。而我们还有很多的亲人朋友唾手可得,而可惜人的一生,不过短短百年,身死之后,什么恋人,亲人父母……也都与咱们再无关系!咱们最终连孤独也不会感受到,就失去所有知觉了!”
听得殷璃飞这样说,秦紫月只觉心口一空,一股莫名的怅然划过脑海,一并带着母亲和哥哥的影像,极速的掠过,想喊都喊不住,而后脑海里一片倥偬,仿佛天地间这一瞬间,只余孤独的自己,而后惶然沉入荒芜的废墟之中。
殷璃飞的形容或许是对的,但是,她却还活着。只要一想到那些失去,她就有万般不舍、不愿。
“其实啊,很多时候,咱们人不是怕死,而是感情上有太多的舍不得,所以不想死!”殷璃飞又说。
这话听来浅显,但字句重锤般锤在秦紫月的心房上。
殷璃飞看了眼她的表情,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跟着继续说:“还有这世间很多的精彩……一段让人或歌或泣的说书,一朵有香的野花,一碗好吃的羹品,一声鸟儿的啼鸣,还有这风,你觉得为了那么一丝阴暗,去怪罪这些美好,并且无视他们的存在,值得吗?”说着张开双臂,任风拂面,扬起肩膀如水的发丝。
“相信你在战场上也看见很多残忍,有多少人战死,有多少人为了守护这片净土,落得病残,却还坚持苟延残喘!”
秦紫月闻言,只觉心情激荡难以平静,尤其听殷璃飞一说,仿佛真觉得夜晚的风很凉爽舒适,突然就拂去心头几分阴霾。不由得跟殷璃飞一起闭上眼,感受海风的抚触,就像娘亲的手,从来都那么无私温柔,跟着轻声呢喃:“是不值得……与他们比起来,我的事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而心底突然有个声音,也越来越坚定——她没有做坏事,她也不过是受害者,她不能因此被恶魇打到,任心魔肆虐猖狂!她再不服输!
两个人之后长时间的沉默,只是并肩坐着,一起感受自然带来的别样宁和。没有发现,拐角处一个人站立了许久,直到这时,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甲板的上层舱内,凌夙瑾静静的立在窗前,看着走远的北堂臻,眸光最终复杂迷离的落在甲板边缘的两个较弱身影上。
“没有来生吗……”凌夙瑾忍不住轻喃,而后又转望当头的弯月。心情一时复杂,也不知是因为上弦的缺憾,还是因为终其一生无法触手的星辰,或者被谁否定的来生……
之后的几日风和日丽,顺风顺水,日夜兼程很快抵达陆路码头。
这天马车上,殷璃飞昏昏沉沉的靠在哥舒璟怀里。自从毒解了以后,自己和章程都把脉过,胎儿一切正常。而且,除了睡眠比以前多了以外,她照吃照睡,和正常人无二。这点倒也让哥舒璟省心很多,但依旧不敢怠慢。
马车根据既定行程前行,车内人不觉一匹快骑从京畿皇城方向疾驰而来,最终通过防线,递了一封信传到这里。
“王爷,京畿有信!”马车还在行进,这时马车外舒砚禀报道。
“谁来的?”哥舒璟问道,殷璃飞也不免从他怀里罅开一条眼缝,懒洋洋的觑了一眼,作势要起身给他接信。
“是……”舒砚却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拿进来!”哥舒璟眸光微动,跟着开口吩咐。同时抬手搂回殷璃飞,一手去接舒砚递进来的信。
殷璃飞不免抬眼朝信封看了一眼,却见书信封面“王妃亲启”几个大字。
“咦,给我的信?”殷璃飞诧异。
“是靖康王府太长公主来的信!”舒砚见殷璃飞醒了,有些忐忑担忧的开口提醒。听得这话,殷璃飞已然清醒了几分。便抬手要从哥舒璟手里接过信,哥舒璟手却是一转,顿见信纸四分五裂。
“额,你这是做什么?”殷璃飞诧异,看着成碎片落了一马车的纸屑,伸了个懒腰,就势又往他怀里一躺,哥舒璟收臂自然的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