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守在青春里的那些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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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此时,彼时(3)

到了她家小院门口,闫诺举起手准备敲门,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说:“我们还走走吧。”闫诺一怔,顺从地跟我走入另一条小巷。小巷很长,一直通向镇外的小河,我们并排走在小巷的青石板上,石板被月色洗濯得像一面面镜子,我们鞋跟叩击着它们锵锵地响。夜便在我们的踱步中慢慢地深了。

到了小河边,河面上有一座拱形的石桥,我们走在桥面上。月已在中空,夜的凉气从桥下升腾起来,我的身体觉察到那凉意,可双手却热得滚烫。桥面比小巷窄小,我们仍并排走着,我的衣角不时碰到她身上某一个地方,心便跳得厉害。我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要在这桥上拥抱她一下或者吻她一次。心也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随着喉结上上下下。

然而,到了小桥的尽头,我们返身向回走,我却始终没有勇气付出任何行动。

把闫诺送回院子后,我又独自来到河边,那株柳树仍在河畔摆动着腰肢,柳枝拂到我的脸上,我似乎再次嗅到闫诺发梢的芬芳。

青涩弦,青涩弹

李良旭

·1·

也就是十岁时的光景吧。那时候,还是个青涩的年龄,他长得瘦瘦、细细的。邻家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长得柔柔、甜甜的。像一朵柿子花,淡淡的黄、浅浅的绿。上学时,路过邻家门口,他被邻家女主人叫住了。女主人搀着小女孩的手,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你们俩上学做个伴,上学、放学,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罢,就将小女孩的手放到他的手里,对小女孩说道,“搀紧小哥哥的手,不要放开。”又俯身对他说道,“俩人一块走,回家后,我给你摘柿子吃。”说着,她用手指了指她家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

他看到,绿叶婆娑间那棵柿子树上结满了青青的柿子,光滑滑的像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很是诱人。她说,那青青的柿子放在家里,几天后,它们自己就会嫣红、成熟起来,那时就好吃,不涩牙了。

他没能抵挡住那青青柿子的诱惑,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将小女孩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向学校走去。他感到小女孩的那双小手将他的手抓得很紧,手心里渐渐地就潮湿湿的了,仿佛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会弄丢了似的。他感到她对他的一种依赖和信任,他感到自己多了一份责任和担当。于是,他把她的小手握紧了。这只手瘦瘦的、小小的。

放学了,小女孩早早地来到他教室门口等着。他走出教室,看到小女孩站在门外用眼睛寻他,目光里,有一种怯怯的神色,看到他,立刻有了一种明媚和欣喜。本来,他还要在学校和同学疯玩一下,这下,他不能了,因为他有了一种责任和担当,还有那结满了青青柿子的诱惑。

他走到她跟前,女孩将小手伸出来。他伸出手,握住了女孩的手。女孩的小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感到掌心里潮湿湿的。小女孩头顶上的那片阳光,很晃人眼。

·2·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女孩的手不再搀在一起了。松开了两手,肩并肩地走着。他扭过头看去,发现女孩似乎长高了许多,脸色也红润起来,头发很黑,眸子很亮,像一汪水。他笑了。

女孩抬起头,仰望着,眨着长长的睫毛,问他,笑什么哩?他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平头,说她长高了,快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她听了,兴高采烈起来,是吗?说罢,用力跳起来,要和他比一比,两条小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女孩有些气馁地说道,你骗我,还早哩!他看到,阳光照在女孩的头顶上,很晃人眼。

校运动会。他参加800米长跑。他很想跑,想跑出更远,还要跑出这大山,去看看外面更精彩的世界。800米,似乎很长,一直跑不到尽头。他感到嗓子在冒烟,身体似乎飘了起来,前面的阳光晃得人眼睛生疼。他被前面的人渐渐地拉下很长的一节,他拼命地想追赶,可是,就是迈不快步子。

他忽然听到旁边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使劲地喊,加油!加油!他扭头一看,心里顿时涌出一缕柔软。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跑出观众席,跑到了他的身边,跟着他跑了起来。他看到,她伸出细嫩的小手,脸胀得通红,要拽着他往前跑。他摆摆手,用力地跑了起来。他只听到她在他身后,尖细地喊道,快跑、快跑……渐渐地,俩人一起走时,不再肩并肩了,而是一前一后。他在前面,她在后面,俩人的距离拉开了许多。他有时回头,心里面有种坏坏地笑道,跟屁虫。她的目光也不和他对视,而是看到另一边。他看到,她身上的那束阳光,很晃人眼。

·3·

他终于跑出了很远。他跑出了一座座大山,跑到了城里上大学。他的身后没有了那女孩子的身影。他不禁莞尔,暗自发笑:这跟屁虫终没能跟上他。他忽然感到,阳光不再晃人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突然有了一种失落和缺失。

不过外面的世界果然更热闹、繁华,他的身边很快有了一个美丽、高挑女孩子的身影。俩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女孩柔软、丰腴的手,他握在掌心里,感到幸福和甜蜜。他脉脉深情地望着女孩子秀丽的面庞、乌黑的秀发,他陶醉了,那一刻,整个心儿都醉了。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那只潮湿湿的手:瘦瘦的、小小的。不知那只潮湿湿的手,现在是否长大了,是否也像他身边的女孩子的手一样,柔软、丰腴。

想到这,他不禁莞尔。她见了,问他笑什么?他望着遥远的天际,远处,山重水复,迢迢渺渺。他忽然有了一种伤感,喃喃道,我想起了一只潮湿湿的手。

女孩子听了,从他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仔细端详起来。这只手也有一种潮湿湿的感觉。

他再次回到那座小城,已是人到中年了。不知怎地,在梦中,他常常梦见那只潮湿湿的小手:瘦瘦的、小小的。他对妻子说,他要带着她和孩子去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小城。

他开着小车来到了他生活过的小城。小城变了,全变了,变大了、变丰腴了,他一点也找不到过去的影子。他找到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可是,一点也找不到曾经的痕迹。这里已成了一片高楼林立的花园小区。

路边有一个卖柿子的摊点。他发现,这些柿子还没有熟,青青的、滑滑的,像一个个光秃秃的小脑袋。于是,笑道,这些柿子还没成熟,你就把它们摘了,吃了会涩牙的。

摊主是个小女孩,柔柔、甜甜的,像一朵柿子花,淡淡地黄、浅浅的绿。

她笑道,这些柿子买回去,放在家里,只需几天的时间,它们个个就嫣红、熟透了,想吃,很方便的。如果熟透了再摘,顾客买了,就不好带回去了。青涩的柿子,自己会渐渐成熟的。

他听了,莞尔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的?小女孩仰望着他,嫣然一笑道,我妈说的。

仿佛有阳光落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响,他有了片刻的恍惚,冥冥之中,他忽然想起了一只手,一只潮湿湿的小手:瘦瘦的、小小的。

他看到,阳光照在那女孩的头上,很晃人眼。

儿子嚷着要吃他手里的柿子。他轻轻地打了儿子小手一下,说道,这个柿子还不能吃,现在吃了,会涩掉你的牙,要放熟了,才能吃。

儿子仰起头,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望着他。

儿子瘦瘦、细细的,也只有十岁的光景。他忽然仿佛看到自己十岁时的影子。瘦瘦、细细的。手心里紧紧握着一双小手:瘦瘦的、小小的。

青春是种酸酸的痛

罗伟

那一年,父亲离我而去。本就艰难的家庭变得更加凄凉沉重起来。于是,我为自己筑起了一道精神的篱笆,不让人进,也不让己出。在阳光灿烂的花季,我给自己浇灌了无尽的黑暗与冷雨。

秋天,我遇上了一个女孩。那是在图书馆里,我站在书架前,正要拿起《散文》,旁边的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我把手放下,正要寻新的文学杂志,她开口说话了:“你也喜欢《散文》?”我转过头,“嗯”了一声。没想到她居然用几近尖叫的口吻说:“啊!你是文学社的社长?我在校刊上看过你的文章呢!你的文章写得真好!”

我愣在那儿,与生俱来的不善交际与木讷呆滞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看着我,见我没反应,便微笑着继续说道:“我是一年级新生。我特别喜欢文学,正想加入你的文学社呢!”

我这才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女孩:长长的等齐刘海下面是一对少女独有的灵动双眸。灿烂的目光,让我感觉到融融的温暖。

“你也喜欢文学?”

“是啊。学长,这本《散文》还是留给你看吧。”她把手中的杂志递到我面前。

“不用了。我再找找其他的吧。”我转身离开,顺带说了一句,“文学社不办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办了。”

我并没有在意这个女孩,甚至,连她的名字我都没有记住。不过,她倒是一次次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有一次,我发现在我的抽屉里有一本她送来的书,里面夹着一封信。她说,其实,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从你的文字里,我读得出,你把自己的心关得太久了。我只是希望听听你的心事,只是希望你能走出那长长的黑夜,让自己的心变得光明灿烂起来。就从文学社开始,重新招收新会员吧。给文学社注入新的气息,也给自己注入新的气息,好吗?

从她的信中,我能感受得到,她多么期盼我给她回复。可是,我却容不得任何东西进驻我的心里——哪怕一缕阳光,一个物件,或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