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以后,苏言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加上了莫一晨的QQ和其他的联系方式。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当年在一起的事情,只当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闺蜜笑她,每天的空闲时间都拿来在网上聊天,他们不如复合算了。
苏言只笑不语,埋头继续做着莫一晨传过来给她的学习资料。
初夏的凉风里,苏言握着笔轻声低喃:“我和他,只是朋友。”
一旁被风吹开的语文书上,有一处铅笔划过的浅色痕迹:思公子兮未敢言……少女心事,谁人明了。
苏言不清楚,是不是每一个久别重逢的同学,都还能保持昔日里那样深的情谊。但他们如今,到底算是关系亲密的好朋友,还是异地恋的情侣?
一次又一次地在对话框里输入自己的疑问,一次又一次地删除重写。潜意识里,害怕疑问问出来以后,他们会连名义上的朋友关系也会失去。
不敢多想,也无法多想,苏言将多余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学习当中,成绩在短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站在主席台上介绍学习经验的那一刻,苏言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眼前一阵恍惚。
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有可能稍微再靠近一点?
高强度的学习,身体终究还是撑不住而病倒了。闺蜜劝她,学习重要,身体健康同样也很重要,时间要合理安排。
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她怕一闲下来,会疯狂地想念莫一晨。
黑色六月如期而至,高考过后,便是填报志愿的时间。
莫一晨问苏言填报的高考志愿,却只字不肯提他的志愿填的是什么。再后来,两个月漫长的暑假,他们的联系变得断断续续,再度归于寂静。
两年的时间,相隔两地,每天一起学习,也没能明白他对她的心意。那么,他又为何要那么在意她的学习情况?
这两年没日没夜地努力,好像都成了一场哭笑不得的闹剧。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漫长的暑假竟觉得索然无味。幸运的是,苏言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南方一所着名学府的录取通知书。
苏言握着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遥望着如血残阳,以她的成绩,本可以去报考北方那些更着名的高校。报考同一所大学,不过是少不更事时天真的戏言而已,她竟傻傻地再度当了真。
带着简单的行李,还有高二两所学校交流时莫一晨所送的八音盒,苏言拒绝了家人的陪伴,只身一人前往大学报道。
梦中的婚礼,梦中……一梦多年,横贯了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留下了一场最美好的梦境。如今,她该梦醒了。
或许以后,他们又会好久不见。
好久,不会再度见面。
迎新晚会的那一天,室友拖着还在看书的苏言下楼,说是女生宿舍下来了一个很温暖的帅哥。一边还教训着她,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应该整天窝在宿舍或是图书馆,要多到外面走走才是。
苏言笑笑,并不多言。
帅哥美女这些她并不在乎,看得再多,不是她的终究也不是她的。既然注定是别人生命里的一道风景,她不如将这些欣赏的时间放在学习上。
然而,抬眸看去的那一瞬间,苏言震惊地看着树下那个修长的身影,难以置信。
时光流转,这一刻,一如高二学校交流那年,他朝她伸出手,微笑:“言言,好久不见。”
很久很久以后,她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方这所着名的学府里,为什么会在中学那次学校交流后要那么麻烦,坚持那么久地在异地指导她学习?
他笑她,真是个傻丫头。
初中他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动而转学,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他已经失信于她,怎么可能会在重逢以后再度失信于她?
那一天,苏言扑在莫一晨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不愿撒手。身旁,八音盒悠然转动,舒心的音乐缓缓流淌。
那些挑灯夜读的艰苦日子,多年后回想起来,竟觉得珍贵无比。
因为心存希望,想要追上那一人的步伐,哪怕为之拼搏奋斗再苦再累,也是甘之若饴。
兜兜转转多年,也曾青涩,也曾懵懂,也曾错过,终究一切都会是走向尘埃落定。
幸福与未来,不是靠谁给予,而是要自己努力去争取。
模糊的存在
蓝色彼岸
近视,却开始偏执地不愿意戴眼镜。
渐渐地喜欢上了看模糊的五官轮廓,看若隐若现的微笑,看渐行渐远的背影。熟悉的,或者陌生的,都已经不再重要。起初摘下眼镜的时候,总会觉得要是碰到了熟人视而不见或许会引发一系列的尴尬,后来才发现,熟悉的人,走近了自然会感觉出来,然后亲切地打一声招呼,那种感觉就像拥抱一样,虽然两颗心靠得很近,却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脸,所有的感觉,都于那一瞬间,在心头一闪而过。脑海里独独留下这么一句话: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是美的源泉。不记得是谁曾说过,人与人之间就像是不同轨道的两个星球,都有自己的固定轨道,一旦靠得太近,就会相互吸引,相互碰撞,直至粉身碎骨。模糊地存在,也成了一种交往的智慧。
我一直都觉得,深秋是这座城市最唯美的时刻。走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我模糊地双眼可以看到梧桐那泛黄的叶子以优美的姿势大片大片地蔓延过整座城市,明黄色的斑驳墙面上留下阳光的痕迹。然而这还只是美的局部,那些我看不清但是感受得到的美便化作了我的幻想。朋友说,带上眼镜,你就把这个世界看小了。将眼前的美景七分映入眼帘,剩下三分,任思维驰骋,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晚上坐着公交车穿梭在起点与终点之间,天宇之间洒满了路灯散发出的橙色光束,隐约之间只看得见光和影的交织,这是一座容易迷失的城市。带着倦意坐在公交车里,看车内每一个陌生人的脸,似乎被夜色掩埋得更深。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将去何处。这些我所看不清的人,仅仅是某一站内的同行者,匆匆而来,再匆匆离去。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独创的世界里,充当着自己世界的主角别人世界的配角。其实,这世界本来就是模糊的世界,人人都活在面具下,每个人的心中也都有一块不愿意让别人涉及的领域,只属于自己。于是我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有些东西是你永远也看不清的,有些东西是没有必要看清的,更有些东西没看清比看清更好。
摘下眼镜,一心想带着最真实的情感寻找那个街头被我亲切地称之为“流浪歌手”的青年。只是,曾经那个深情唱着《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的他已经消失不再。带着失落,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篇新闻报道中关于流浪歌手的群像:被磨灭的音乐梦想和支离破碎的尊严。他应该选择了候鸟一样的生活,这座城市,只是他生命中的一站而已。科学家解释,候鸟的迁徙并不神秘,只是为了生存——人何尝不是如此?从此以后,他只能模糊地存在于我的脑海里。
“不再写流水账似的日记了换成了密密的模糊的字迹在一页页深蓝浅蓝的泪痕里有着谁都不知道的语句。”
席慕容的诗句,带着对模糊的存在最美的诠释。
那个年纪,不能说的秘密
景深
·1·
在林渺渺算数学题算得就快要疯了的时候,突然听见看玄幻小说入了迷的同桌大吼了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随即把笔一扔,大踏步走出了教室,头也不回。
那一刻,林渺渺被他的吼声震得惊心动魄。
在他们这一群甘愿认命、每天规规矩矩地上课、下课,周末还要被迫自愿补课的人看来,这个青春期小男生的公鸭嗓喊出来这么一句话,实在算得上是“振聋发聩石破天惊”了。
可是事实证明,他的命运,就算不由天,也还是由不得他自己的。
第二天,同桌就被“押”到了学校来上课。他耷拉着脑袋站在办公室里,旁边站着他的父亲,正点头哈腰地跟老师做保证。
“老师,我们家王超杰一定不会再逃课了……您放心,我昨晚上已经教训过他了……”
林渺渺是作为语文课代表进去交作业的,有意无意地就听见了这些。
她不是八卦的人,无意去打听别人的隐私。更何况,谁都不想自己出糗的样子被相熟的人看到,而自己偏偏撞上了,避不开,于是只好装作没看见。
林渺渺双手插进校服口袋里,目不斜视地走出办公室。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朝背对着她的同桌看了一眼。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左脚尖却点在地上,重心压在右脚上,站得歪歪斜斜的,透着点故作洒脱的意味。这样看起来,他好像也并没有她印象中那么矮。林渺渺明明记得,初一的时候他还矮她半个头,低下头就能看见他头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发旋,所以在林渺渺印象中她的同桌就是一个小矮子。
怎么突然就长大了呢,像雨后春笋,突然就拔了节。
不对不对,雨后春笋是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得赶紧回去查字典看看。林渺渺这么想着,低头匆匆回了教室。
·2·
如果不是那天在办公室里偶然撞见了,林渺渺甚至都快记不起来他的名字了。原来他叫王超杰。
林渺渺的同桌叫王超杰。
好像这样说,就能把不相干的两个人扯上一点与众不同的关系。朦胧的、暧昧的,像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隐秘的心事。
可事实上不是。
林渺渺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完全是因为她觉得没有记住的必要。除了交作业,他们之间并没有多余的话。每次交作业,都是林渺渺敲敲他的桌子,说:
“喂,交作业。”王超杰就把头从手臂间抬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林渺渺不废话,言简意赅地提醒他:“作业。”王超杰于是“哦”一声,拖长了声调,蹲下去在桌洞里面把书本、习题册、作业本,还有试卷一股脑地掏出来,扒拉出皱巴巴的作业递给她,然后把所有的东西又扔回去,接着趴在桌上继续睡。
林渺渺从来不是偶像剧里温柔善良的女主角,不会时不时变身田螺姑娘给同桌整理课桌,也不会多事地把练习册弄得平整些再交上去,甚至不关心他究竟有没有写完作业。
于是王超杰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他是优等生林渺渺的同桌而有丝毫改变。
林渺渺没把王超杰放在眼里,王超杰却也并没拿林渺渺当回事儿。因为在以成绩论高下的年纪,你看不起我的成绩单,我也会鄙视你的死读书。大家彼此彼此。
·3·
林渺渺因为看见了王超杰的窘态而心里不安,却不知那一天,王超杰冷眼旁观着他的师长和他的父亲。他们一个居高临下,一个附身做小,就他的未来展开一场一边倒的辩论,他突然就觉得不耐烦了。可他又不能像那天一样,仰天大笑就出了门去。
而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他的同桌,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姑娘抱着一叠作业本走了进来。他看着她踮着脚放轻了脚步,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作业本,看也不看他们这边一眼就要走出去。
他还有点纳闷,怎么会有人没有好奇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看热闹?他想如果现在不是初三,不是就快要中考了,他们班那群女生肯定在办公室外面围了一小圈等着看他的笑话。
她却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她一直低着头,后颈处露出白色衬衫的领子,急匆匆地出去了。
王超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她……还是挺可爱的。
十五岁的王超杰,第一次觉得同桌了三年的女孩子有一点可爱,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于是唠唠叨叨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的班主任见他终于“点了头表了态”,说了几句象征性鼓励的话就放了行。
·4·
十五六岁的时候,你最害怕却又最渴望的事情,是什么?
我猜,应该不是好好学习,然后考上一个好的高中吧。
羞于启齿的,往往才是真正想要的。而那些宣之于口的,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并且拼命想说服自己的,对,我想要的就是这样。
而心里有一个压抑的声音在小小声地反抗:不是这样的。
我想要……有一个喜欢的人。
十五六岁的时光喑哑,不许我们说真心话。
·5·
王超杰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哥们儿听见他说这话,把嘴里王超杰拿来拜师的可乐全部喷了出来,一脸见鬼的表情:“不是吧,你真不知道?”
王超杰诚实地点点头。
哥们儿抓了抓脑袋,结结巴巴地给出了答案:“喜欢一个人,就是……就是……你时刻想着她,想接近她,你想牵她的手,想抱她……”
王超杰没等他说完,手中的另一罐可乐砸了过去:“得了吧,你这叫喜欢?
你这根本就是耍流氓!”
那时王超杰不相信,直到后来他看着林渺渺,真的产生了想要亲近她的念头,他才恍然大悟。
年少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理智尚没有办法做出解答。但是身体却足够忠诚于心,它说,我喜欢你,所以我想靠近你。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6·
“不好。”林渺渺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忸怩。
王超杰咬牙,不甘心,追问:“为什么?”
他原本以为林渺渺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眼泪汪汪地对他说:“超杰,其实我也喜欢你,但是我们不能早恋。我们已经初三了,不能拿前途开玩笑,要以学业为主,一切等中考完了再说……”
但是林渺渺只是很冷静地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低下头在草稿纸上画图形、作辅助线、列出一堆又一堆的方程式来。
林渺渺什么都没说,但是王超杰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青春期的小男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好像拥有无穷无尽的热血和力量。
他给林渺渺买早餐买晚餐,买各种零食塞进她的桌洞里。他毫不避讳地表达着他的喜欢,却没有注意到林渺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终于,林渺渺在全班同学的起哄声中,把他买的早餐扔进了垃圾桶。
她对他说:“王超杰,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烦我。”
·7·
林渺渺很心虚。这比她不小心看到了王超杰出糗还要心虚。
她不知道王超杰为什么会喜欢她。王超杰长了个子,眉眼还是有些稚气,却已经是个英俊的少年了。林渺渺从前从未留心过他长什么样子,所有人在她心中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王超杰居然说,他喜欢她。
她在他的眼里瞬间就拨开了所有迷雾,和周围那些面目不清的人分了开来。
·8·
最难过的事情,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不敢喜欢你。
所以就算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9·
林渺渺不能免俗地想,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会不会做另一种选择。
她认真想了许久,答案是,不会。
所以从来只有遗憾,没有后悔。
那一年中考,林渺渺有些失常,但还是上了一个不错的高中。
至于王超杰……王超杰去了哪里,林渺渺不知道。
她不好意思问,别人也从主动不在她面前提起。
于是她就这样和自己的初恋仓皇地告了别。虽然她一直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场恋爱。
在不能说爱的年纪里,时光收藏了太多秘密。
南方有嘉木,谁与望天堂
seven+up
仔细听,原来悲伤,那么长……那个女孩是我,那个男孩是你,那段故事是青春。
淡淡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