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黑豹成婚 (2)
二人同笑。余人闻声，出来相见，童虎见七人皆在，便道：“此番屠除牛怪，全赖诸位相助，今夜举族欢腾庆祝，特地来请诸位同贺。”
金胡子道：“多谢。”童虎请了众人，同往南边而去。穿林过涧，行出数里，只见方圆百丈多的一片空旷场地当中，巍巍立着三堆柴禾，高似三座木塔一般。
这时场上已聚满了人，除了百余名警戒护卫的勇士，全族上下，不分男女老幼，尽皆汇聚于此，当真是绿光之森有史以来少有的盛会。莽族中虽以头人为首，但交战、生杀这等大事，却难以独断，须经与通天巫允许，方可行事。族人又笃信神明，对通天巫的尊崇，犹胜过对头人。
自从通天巫被扳倒下台，紧接着，又屠除了牛怪，骄狮在族中的威望陡增。这一切全赖金胡子、紫翎、黑豹、诛天等人相助，此时见他们来到，骄狮远远便迎上去，握住金胡子手，笑道：“久候你们多时了，来来来，快请上座。”说着话，便让出上首席位。
金胡子道：“不可，不可，我等皆是外人，岂可喧宾夺主？万万使不得。”骄狮道：“金爷说哪里话来，诸位皆是我族的大恩人，理应居上席而坐。”金胡子推让不过，只得请紫翎和玉桐两位小姐居首而坐，自己则与骄狮并诛天、黑豹等人列于次席。说是上首主席，却也不过是在地上铺了一张巨大的草席而已，此乃莽族人的习俗，不论大会小集，人人席地而坐。
玉桐坐在姐姐身旁，眼见人潮如海，声势非凡，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却唯独不见一人，说道：“奇怪，如此热闹的盛会，怎不见芸萝？”
紫翎妙目一转，心道：“这位芸萝姑娘心眼儿多得很，此时不见她，说不定会有甚么出人之举。”只见东边人群中有一名彪形大汉站起身来，伸手将一个大牛角放在嘴边，呜呜呜的吹了一阵，场中登时安静下来，众族人各自找位子落座。
骄狮向金胡子等人施了一礼，道：“失陪片刻。”当下走到场中，向四周行礼，朗声说道：“我族今日大举庆贺，承蒙几位贵人赏临，我族上下均是至感荣幸，我这里先谢过了。”说着向金胡子等人又行一礼。场下七人一齐站起答礼。
骄狮又道：“昔有牛怪为祸我族，又有巫祝盅惑人心，至使族中二十余名少女惨遭不幸~~~ ”说到这里，族人想到不幸丧于牛怪之口的少女，有的不禁呜咽，有的出声哭了出来，有的更咬牙切齿，大骂牛怪和通天巫。
骄狮续道：“幸蒙诸神庇佑，派来七位贵人，助我族一举屠除牛怪，实乃大快人心。”场上众族人轰然叫好，皆赞金胡子等人的恩德。
场上喧哗了一阵，只听得骄狮大声道：“将那怪物的首级抬上来！”
众族人立即肃静，只见四个彪形大汉，合力抬着那牛怪磨盘大的头颅，缓缓走到场中。众族人见了，顿时又噪动起来，场上如开水翻花一般，显是对这牛怪恨恼以极。骄狮摆手弹压，待众人鼓噪止歇，大声说道：“大家可知是哪位英雄亲手杀了牛怪？”场上立时便有人喊道：“是黑豹兄弟！”“没错，他是杀了牛怪的大英雄！”喊话的都是参与屠怪的勇士，回思当时情境，胸间豪气陡生。其余族人都想见见这位杀死牛怪的大英雄是怎生模样，纷纷向黑豹望去。
骄狮吩咐一声：“盛酒！”场上早已放了上百口陶土海缸，每口大缸中均盛满了甜酒，骄狮取过一只大碗，首先在缸中舀了一碗，双手捧着。只因与会人众太多，就连酒碗也不够使，众族人便各取土碗、竹杯等器具，但凡可以盛酒之物，便一同上来，只片刻工夫，那百十口大海缸便舀干见底。骄狮举起酒碗，大声道：“敬黑豹兄弟及诸位贵人！”
跟着数千族人齐举杯碗，敬向黑豹。
黑豹眼见如此阵势，慌忙举起酒碗，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叫了声：“干！”与众一同饮了。待得黑豹回身落座，紫翎笑道：“黑豹大哥好威风，想当年我爹爹新朋故友遍天下，也不曾受过数千人同时敬酒的礼遇，这可说得上是古往今来最大的面子了。”黑豹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骚骚头，笑道：“屠除牛怪实是大伙群策群力，我怎敢贪功独有？说起来，我等只是出些力气，翎妹子出谋划策，才是首功。”
紫翎嫣然一笑，呵呵道：“黑豹大哥几时变得如此谦逊了？”
正在众人说笑之际，场上鼓乐之声响起，人群中忽然冲出百余名壮勇之士。但见他们人人头插羽毛，面涂鸡血，脚系铜铃，手持刀斧，霍霍挥舞。金胡子等人一惊，以为突生变故。再看时，却见这群勇士正围着牛怪的首级手舞足蹈，脚步与鼓乐之声相合，才知这是莽族的舞蹈，与东土的轻歌曼舞大有不同，却别有一番意味。
骄狮回到原位上坐定，命人摆设筵席，再将百十口酒缸注满，好供族人畅饮，尽情一醉。这酒筵是早就预下的，席上所陈，尽是猩唇、狼腿、熊掌、鹿尾等诸般珍异兽肉，似紫翎这等出身显贵之人，也未得尽尝这许多美味，这一番筵席中却有数十味之多，可谓大快朵颐。席旁单独置了几只大酒坛，盛满了上好的蜜汁百果酒，供黑豹他们享用。
骄狮和童虎陪同饮宴，也不再说甚么感恩戴德之言，各人心中明白，全族的福旨乃诸位恩人所赐，日后不论他们有甚么差遣，万死不辞。
席上各人高谈阔论，说的是东土、西域各地的奇闻轶事。金胡子走遍大江南北，将以往诸般经历一说，只听得骄狮父子及周围的莽族人倏然神往。
这时场上早已沸腾一片，众族人跟着那百余名刀斧舞者，一齐随着鼓乐手舞足蹈，好不欢快。金胡子问道：“此舞激昂狂野，与我东土舞大为不同，不知可有名堂？”骄狮道：“此舞有个名堂，叫做‘刀斧破阵舞’，乃是从战场交锋中演化而来。”金胡子仔细看去，果见那百余名刀斧舞者始终分为两伙，随着鼓乐之声，此进彼退，此张彼缩，隐约可从其中看出战阵之法。金胡子心想：“无怪乎莽族人勇猛，外族难侵。
便是舞蹈，也透着尚武之风。“不禁赞道：”妙极，妙极。“
众人谈得兴高采烈，却唯独紫翎默默无言，静听各人的说话。骄狮敬酒时，但见她脸上微带困色，只道她连日为莽族之事劳碌，不免疲倦，心中多了几分感激。他哪里会知道紫翎的心事？她想到自己在这里饮宴快活，受莽族人盛情款待，却不知天行现下处境怎样，是否平安，因而悄悄发愁。
喝了几巡酒，天色渐暗。骄狮吩咐一声：“点篝火！”场中三堆柴禾燃起，火焰冲天，即使在十数丈外，仍有感炽热灼面。只见那百余名刀斧舞者退下，鼓乐之声也由激亢转为欢快。随即，但见火堆之后摇摇曳曳，闪出几十名美貌少女，有的提着两盏松油灯，有的手执双头火把，在三堆篝火间来回游走舞摆。四周顿起喝采之声，尤以族中的小伙子们叫得最响。只见这些美貌少女，她们身形婀娜、舞步轻盈，盏盏松灯、根根火把，在她们手中旋转抛接，舞弄出各式花样，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极是好看。
黑豹看得高兴，问道：“这是甚么舞？有些意思。”骄狮道：“此舞唤作‘戏火舞’，舞者俱是族中的美貌少女。她们原本都是要作为人祭，供献给牛怪的，若非诸位，她们终究难逃噩运，因此特来献舞，以助诸位酒兴。”黑豹笑道：“舞得精彩，可与我二哥的九焰狂刀有一拼。”
众人皆知诛天的九焰狂刀厉害，闻听黑豹竟将这舞蹈与焰刀相提并论，虽不恰当，却也有趣。
诛天道：“四弟说笑了。”一言甫毕，黑豹忽道：“你们听，那是甚么声音？”其余人侧耳静听，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狮吼、虎啸、豹叫之声，各人均感惊异。
过不多时，猛兽吼叫之声越来越近。金胡子等人先是愕然变色，跟着纷纷拔出兵刃，站了起来。这几人都是久经生死的豪杰，此时却也不禁惊慌，叫道：“那里来的猛兽？”“是狮子，还有大虫！”“小心虎豹！”
骄狮见状，不慌不忙，解释道：“诸位切莫惊慌，是我女儿芸萝来了。”黑豹奇道：“不对，芸萝姑娘怎会叫出狮虎之声来？”骄狮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道：“那些猛兽都是我女儿驯养的，无有她的命令，绝不冒然伤人。”众人闻言，即惊且奇。
金胡子道：“大家还是小心提防！”心想骄狮虽如此说，但猛兽毕竟不同于一般家畜，一旦兽性发作起来，人所难治。宁可提醒大家备而不发，胜于无备而遭猛兽袭击。黑豹等人各自打起精神，提防不测。
未过多时，只见十头狮子、十头猛虎、十头花豹，列队奔将上来，围着三堆篝火打转。群兽猛恶狰狞，不断发出低吼，这阵势莫说旁人，便是莽族人见了，也颇有惧意。然而这群猛兽行动一致，竟是丝毫不乱，并无伤人之意。纵使金胡子这等见多识广之人，陡然见了这许多猛兽，亦不免心中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