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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同生共死 (4)

第二十二章 同生共死 (4)

两人心中都知道,申飞伤了何仁雪的四个儿子,虽然申飞不能告诉何仁雪母亲的所在,但是就算告诉了,也断然难逃一死。若是被何仁雪捉了去,当作解毒的工具,还不如死了的痛快。而且,申飞和许欣欣相聚不久,两人的心牢牢拴在一起,且不说要他们阴阳相隔,即便分开一时半会,恐怕也难以办到。经过一日多的修养,申飞体内已积聚了大量的真气,虽团缩于心脉之内,为雷阴掌的阴柔之气包裹,可一旦发挥出来,定然雷霆万钧,威力非凡。是以,申飞暗自调息,只要何仁雪近前,就准备冒险一击。不管心脉被阴柔之气攻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如果能在弥留之际,铲除了这个武林大害,也算是一件好事。何仁雪见到两人的情形,哈哈大笑,道:“一个是张兮路的干女儿,一个是张兮路要灭口的人,竟然成了一对情侣,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他忽地转头凝视申飞,正色道:“如果我请你和我一起对付张兮路,你可同意?”如果申飞点一点头,或许何仁雪就会放了他们。可申飞的良知告诉他不能,于是摇了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仁雪旋踵指着许欣欣道:“难道你不为她考虑一下?”申飞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无丝毫畏惧,有的只是欣慰和幸福,道:“无论生死,我们都会在一起。”何仁雪重新审视两人后,目光一寒,道:“你们要死也不合作了?”申飞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何仁雪忽然笑道:“一个闻名江湖的采花贼,也算是个大人物,死在老夫手下,也不算冤。可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死了实在可惜,哎……”说着连连摇头,只叫可惜,竟似难以决断。许欣欣嗤之以鼻道:“无耻!”拍马便走。心道:“反正也是一死,不如冲一冲试试。”眼见白马起步,何仁雪已倏尔进前,笑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伸掌便朝申飞后背拍去。申飞早有防备,手腕急抖,挽一个剑花,把身后要害尽数护住。何仁雪只觉眼前一片剑影,守护的滴水不漏,令他空有一股掌力,却无处着力,忍不住又赞一声:“好!”脚下一错,眨眼即到申飞左侧,拍掌跟进,速度之快,令人惊叹。申飞坐在马上,身前还坐着许欣欣,剑在右手,自然护不了左侧。何仁雪哈哈一笑,正要说:“看你怎么挡?”时,却见申飞蓦地后仰,运剑如电,自后横扫而回,径取何仁雪胸膛。

何仁雪疏忽在前,急忙缩掌闪避,可还是慢了一步,胸前衣襟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也幸亏是何仁雪如此的身手,若换作他人,早已命丧剑底。自昨日与申飞试了一招之后,何仁雪已知他剑术了得,不可小觑,可无论如何也未想到,竟会凌厉如斯。以申飞的年龄,能够练就一流剑术已属不易,更何况如此精湛的剑法?这是无数武人苦练一生也难以达到的境界,竟然出现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上,简直不同凡响,匪夷所思。虽然刚才的险招令他心有余悸,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却全是对申飞神奇剑法的惊讶。申飞却未在意何仁雪的感受,也是顾不得在意。因运剑过猛,胸中真气一顿翻腾,好不难受,大咳一阵,方缓过气来。自从悟到“反我”之境时,他也感觉自己的功夫精进了许多,可到底精进多少,他心里却没有尺度。眼见何仁雪又自后袭来,申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烦感,把剑一挥,斜削何仁雪手腕。何仁雪右掌收回,左掌跟进,脚下丝毫不缓,瞬间把两人距离缩在一臂之内,热辣的掌风已扑面而至。申飞把剑一缩一伸,抖出两个剑花,挡住何仁雪攻势,可体内真气受劲风影响,已有紊乱之相。何仁雪大袖飞舞,如影随形,瞬间劈出两掌,将身一转,竟避过申飞,直取许欣欣。

他那虚空两掌,虽不能对申飞造成伤害,可凛冽的掌风却令长剑击空,并使得申飞周身痛苦异常。眼看何仁雪接近许欣欣,申飞已顾不得收剑,无暇细想,左掌举起,迎了上去。双掌相交之际,申飞已收心敛神,遁入心死神凝之境。顿时,己身真气聚入心脉,起保护之职,而散在周身的阴厉之气却因外力侵入而向左臂汇聚。何仁雪见申飞以掌相迎,心下大喜,自恃内力雄厚,欲以内力决高下。两掌一接,何仁雪就感到一股阴冷之气从申飞手上传来,古怪异常,不禁“咦”了一声,疑惑道:“雷阴掌?”能在发力之时,依然话语如常,这份内力自然非比寻常。

对付申飞身上的雷阴掌余力自然不在话下,当下加了两分力道,推送过去。纯阳之气向来霸道,即便双掌一合即分,可传到申飞体内的烈火纯阳掌掌力却雄厚无比。雷阴掌阴柔之力显然敌不过烈火纯阳掌纯阳之力,一路退却,竟瞬间缩至“涌泉穴”,被迫泻走。阴柔之气败走,而纯阳之气也被其中和不少,留在体内的纯阳之气也所剩无几。两日前,谭昭以雷阴掌之力逼退何青松的烈火阳掌之力,如今,何仁雪又以烈火纯阳掌之力迫走谭昭的雷阴掌之力。一阴一阳,瞬间变换,即便不死,日后也定然大病一场。萦绕周身的戾气一去,申飞体内的自由之气就活跃起来,直觉得从未有过的舒畅。申飞正为之欣喜时,却不想何仁雪一掌又至。不待申飞把掌收回,何仁雪右掌又拍了上来。

立时,烈火焚身,一股大力袭来,把申飞从马上撞了下来。许欣欣正在催马急奔,见申飞坠马,想也未想,纵身扑出,向申飞抓去。申飞落地之时,许欣欣恰好拉到他手掌,大力冲击之下,两人翻滚数丈,方停了下来。许欣欣也不管自身伤痛,急忙把申飞扶起。当她看到申飞面孔时,不由得天旋地转,不能自己。只见申飞鼻孔和耳孔皆有鲜血溢出,狰狞恐怖,而且满面赤红,红的要渗出血来,十分吓人。许欣欣一阵心痛,胆怯地叫道:“飞哥?”申飞面皮皱了一下,睁眼看到许欣欣急切欲哭的神情,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事。”挣扎而起,一手扶着许欣欣,一手驻剑支撑,面向何仁雪。

许欣欣见状,方稍放其心,用手帕为他擦去脸上血迹。何仁雪早已站在十步之外,面带笑意,看着两人,并不急于出手,道:“连吃我两掌,依然能够站得起来,你是第一个。”申飞微微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何仁雪道:“虽然你伤了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可我并无意杀你。并不是我突然起了仁慈之心,只是觉得你是个练武料子,杀了不免可惜。”见申飞依然不理,他微微笑了笑,知道申飞受了他两掌,一时缓不过神来,根本无力答复,自顾自道:“在所有江湖人眼里,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虽然不喜欢他们这么说我,可我也不想去争辩,毕竟我是杀人了,而且杀人之后,十分痛快。既是我做的,我决不否认。

但如果不是我做的,我便不愿意背这黑锅。二十年前的事,你也知道。虽然人是我杀的,可真正的凶手却并不是我……”想起二十年前的事,他的表情就复杂起来,语音里充满愤恨,“如果因为杀了那么多人,何某受二十年的煎熬,再苦也认了。可是,何某一人受世人白眼,而真凶却在人前充当好人,这让何某无法平衡。”他双目一寒,盯着申飞道:“你既然也要对付张兮路,为何不与我连手呢?以张兮路如今的身份,凭你一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功的。”申飞终于能够开口说话,笑道:“如果我同意与你合作,那么日后人们在谈及你何仁雪的时候,一定要加上我这个采花贼申飞了。”何仁雪道:“以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不与老夫合作,即便老夫不杀你,恐怕你也活不了几天。”申飞笑笑,根本不在意。何仁雪又道:“以现下情形,不论你是否清白,采花贼这个污名你算是带定了。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

干脆与老夫合作,让张兮路身败名裂,除了这个心头大患。那时,以你的身手,放眼江湖,还有谁能难为你?人活一世,首先要让自己痛快。自己痛快了,又何许管他人怎么看你呢?”任何仁雪说的唾沫横飞,申飞也是一脸平静,毫无兴趣,笑道:“阁下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只是少了一个前提。”何仁雪道:“什么前提?”申飞道:“要想自己痛快,首先要问心无愧。不管他们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我知道自己没做,所以我活的安心。但是,一旦我与你同流合污,这样的安心就会消失,那时我活的不安心,还有什么痛快可言呢?”何仁雪听出申飞话中意思,脸色一沉,道:“这么说,你是选择死了?”申飞笑道:“人总有一死,又何必太在意呢?”说罢回头看向许欣欣,眼中尽是柔情。许欣欣一直凝望着他,欣慰一笑,心道:“与你死在一起,我也心满意足了。”何仁雪连说两个“好”字后,道:“那我成全你们。”倏地上前,左掌拍向申飞,右爪则向许欣欣抓去。

以申飞垂死之躯,连站都站不稳,还有何反击之力?是以何仁雪出手时,以右爪为主,志在擒获许欣欣。他这等好色之人,见到许欣欣如此美貌的女子,怎舍得下手伤害,前面那句话,不过是防止许欣欣自戕罢了。何仁雪出手快如闪电,本是志在必得,却不料申飞猛地往前斜跨一步,恰好挡在他面前,右手长剑随手腕急转,舞到数道剑光,把他双手全部罩在其中,进逼不得。何仁雪见状,暗赞道:“好小子!”左掌侧应,右手变爪为掌,齐向申飞打去。热辣的掌风一侵,申飞便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一晃,向前扑去。同时手腕反转,借前倾之势向何仁雪刺去。何仁雪看出便宜,陡然收掌,后让一步,变一个“吸”字诀,引着申飞往前倒。申飞果然向前倒去,以剑支地,方稳住身形。而这时,何仁雪的右掌已迎了上来。申飞迫不得已,只得左掌相迎。

何仁雪呵呵一笑,七分力道推出,热风滚滚,有如烈火焚烧,心道:“老夫潜修二十载,连你这个毛头小子都杀不了,还怎么找张兮路一步,只觉得纯阳真气毫无阻碍地传了过去,一路平川大道,游遍申飞全身。真气在申飞体内横冲直撞,竟未见丝毫抵御迹象。何仁雪大奇道:”这是什么情况?“抬眼看看申飞,见他双目空旷,神光游离,好象在注视着自己,又好象目空无物,似散实聚,难以琢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还活着,而且感觉不到痛苦。何仁雪几时见过如此情形,心中又奇又惊,掌心又加了两分力道。可结果还是一样,依旧毫无阻碍,任由真气在申飞体内乱串,好似眼前这个躯体只是一个空架子一般。何仁雪更奇,再加一分力道,用足十层功力,推送过去。这次,终于触摸到一处隐秘所在。那隐秘之处,包裹成团,蜷缩在心脉之内。不论何仁雪如何推动真气,只是不退,不动,不缩,真个稳若泰山,坚如磐石。

何仁雪越来越惊,心道:“难道这小子有妖法?”但是想归想,何仁雪毕竟是一代宗师级人物,兼之好胜心强,怎肯输于后辈小子,当下连连推动真气,直击申飞心脉一点。对于申飞来说,外界环境越恶劣,他体内真气增进的就越快。他这段时间重伤缠身,身体已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是时,体内的真气就在疯狂增长。如今这团雄厚真气因心脏受伤而缩至心脉,虽不能御敌取胜,防守却是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心情极佳,只觉得与知己同生共死,已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以致心神完全自主,让自由真气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故而,任由何仁雪如何发力,终不能对申飞造成致命伤害。何仁雪恼羞成怒,左掌在胸前画一个弧,又是一计烈火纯阳掌打出。但见掌锋一斜,竟不打申飞,直指旁边的许欣欣。许欣欣自知武功太差,如果出手相助申飞,反而拖累于他。是以,在申飞和何仁雪交手时,她只是站在申飞身后,随时准备扶申飞一把,与其同生死。却不料何仁雪卑鄙至此,竟隔过申飞向她下毒手。以她的功夫,如何能抵住这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