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鹤啸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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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易主大会 (5)

第十四章 易主大会 (5)

自一开始,两人手掌迎合之后就不曾分开,一直虚合在一起,佯装比拼内力。申飞笑了笑,故意推动真气压向刘大和,道:“擂台上,凭本事决输赢。想赢,打败周某便是。“刘大和一窒,怒道:”你……“只觉一股大力从掌心传了过来,来不及回话,忙牵动真气,迎了上去。但他的真气刚到,申飞掌心的力道已缩了回去。刘大和不知有诈,心道:”今日我便再胜你一次,要你看看。“又加了三成功力推了过去。但见申飞脚下左跨,右臂却向右旋。刘大和一个收留不住,便跟着向右踏上了一步。登时,刘大和的半边身子便完全暴露在申飞左掌之下。刘大和大骇,急速转身时,申飞左掌已拍在其右肋下。刘大和心叫:“我命休矣!”胸背之处,冷汗直下。却不想,一掌过后,肋下只是微微一震,并不甚痛,更不至伤及肺腑。刘大和不禁心下茫然,一时不能理解“周全”为何会饶自己一命。虽然同是为司空颖效力,但各有所求,尽力而不尽忠。这些人只是表面执行司空颖的命令,暗地里却是争斗不休,一有机会便会厮杀火拼,好减少一个竞争对手。“难道他有意饶我?”刘大和疑窦满腹,但手上却丝毫不慢。却不知申飞亦是满怀懊恼。

刚才他的一半精力放在右掌之上,应付刘大和推将过来的偌大内力,另一半精力来重击刘大和。却不想仅有的五成内力,推发出去后,打在刘大和身上的,不过十之一二,这一掌比普通人打的重不了多少,被刘大和自身内力一挡,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谈不上伤敌。申飞不禁再次想起这个困绕已久的问题,自己按照《鹤啸幽野》中“修行练气篇”中所载,已然修习数年,内力自是增强了数倍,但是体中内力却从来不曾随意运转过,只有受到外力重创时,内力方才自行汇集,以保护自身安危。回忆这段时间与人交手的经过,无不是自救尚可,而伤敌不能。算将起来,被自己真正伤过的人,只有风月教的吴烈生而已,但那不过是内功悬殊过大,才能一举废了他功夫。申飞还待想时,不慎被刘大和一顿抢攻,差点就中他一掌,登时回过神来,转心应敌,心中不免自责道:“临敌之际要心神如一,我竟然频频走神,当真该打。”其实他临敌经验尚少,大多道理都是自行悟出来的。今日连战数人,各有差别,经验又丰富了许多,是以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事情来。而申飞还道自己的心境依然没有练习成熟,暗下决心,此事之后,当勤加练习,以补遗漏。

两人酣战数十回合,飞跃腾挪,不经意间已打到了擂台边缘。申飞背对擂台,再后退一步便可能跌下擂台去,情形岌岌可危。台下众人皆以为申飞不敌刘大和,个个幸灾乐祸道,终于遇到对手了。而全场之中,惟有申飞心定如水,丝毫不为所动。退到擂台边缘,完全由于刚才心智不专,身体自发地以退为守,保护自己所至。退让避敌,当是每个人的本能反应,但在如此强敌之下,心思外游,依然能够保护自身周全,此等境界却非常人所有。此刻,申飞灵台清明,虽处陷境,却不急不躁,沉着以对。自始至终,申飞的右掌都不曾放开刘大和的右掌。虽是心思外游,但彼进则退,彼缩则伸,任刘大和使尽本领也没能甩脱。申飞瞟一眼身后,登时心中笃定,计上心来。只见他突然放开了刘大和右掌,右掌在胸前一旋,又猝然拍了过去。此招太过突然,刘大和右手一空,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见敌掌已到,来不及细想,右手一会,又迎了上去。此次,两掌一拍即散,申飞似乎不敌,禁不住又倒退一步,恰恰踩到了擂台边缘,身子微微一晃,随时便要甩下擂台来。台下众人见此,都忍不住惊呼。

刘大和欣喜道:“我还道你有意放我一马,原来你的内力还是这么差劲。”此等大好时机,那还来得犹豫,双掌一翻,齐齐拍了上去,势必要把申飞逼下台去。人人只道申飞比输无疑,却见他左跨一步,让过一掌,右掌欲拒还迎,一带一收,同时旋身急转,左掌已拍到刘大和的肩胛。登时,刘大和便如离弦之箭,飞冲下擂台去。这一番动作,只在电石火光之间,多数人未能明白其中缘由,当真惊疑万分,匪夷所思。少许,徐公雁上台道:“今日舵主比武到此为止,获胜者为大孝分舵舵主周全,明日由周舵主与三大长老比试。

”现下刚至申时,时候尚早,但丐帮的舵主与长老比武,历来分作两天进行,是以提早中止大会。自巳时起,申飞已鏖战将近两个时辰,虽然没有过多浪费真气,但心神俱耗,多少有些疲累。此刻,他本应顺从徐公雁之言,休息一日,明日再站,可一想到远在苗疆的李小林和萧若冰,就难免担心起来。他的身份已被张奉迁识破,张奉迁很可能乘他不在之时,向五毒教发难。他多耽误一天,五毒教便多一分危险。再者,他现下只是冒充“周全”的身份,真正的周全还藏在老君庙中,随时都有被拆穿的可能。所以权衡利弊,申飞当下截断道:“现在天色尚早,不若继续比试,好节省时日。三位长老意下如何?”

今日的“周全”已嚣张到了极点,有此提议,众人反倒见怪不怪了。申飞已是疲惫之躯,对于丐帮三大长老来说,此项提议有利无弊,论谁也不会反对。徐公雁虽无争权之心,却有另一番心思,心道:“虽然周全做丐帮的舵主已有多年,但其根底却无人知悉。看他今日模样,完全是冲着帮主之位来的。他平素隐真藏拙,今日方显露真本事,可见他处心积虑已久,其心可诛。若再让此等人做了帮主,丐帮永不复矣!徐某就是拼了这一条性命,也要阻他一阻。”见无人阻挠,申飞当台一站,问道:“哪位长老先来赐教?”程定山、成九风皆是投机取巧、损人利己之辈,见申飞搦战,都把脸一扭,来个充耳不闻,似乎与己无关一般。徐公雁放不下颜面,跨步上台道:“先由我来见识一下周舵主的高招。”尽管申飞不愿与徐公雁过招,但事已至此,也逃避不得。只得躬身道:“还望徐长老手下留情。”见徐公雁手握一根三尺短棍,遂拣起地上的龙须叉,轻轻一挥,向徐公雁做一个“请”势,道:“徐长老请出招!”身姿幽雅,更添几分大气。

徐公雁向“周全”对望一眼,心底忽然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再看看他的面貌,完全陌生,于是收敛心神,提醒道:“小心了!”举起短棍,绷劲冲了过来。徐公雁年过花甲,身形佝偻,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一动起手来,却似年轻了数十年,腰杆笔挺,脚步沉稳,硶踔腾挪,毫无含糊。一根短棍运起来,更是呼呼生风,威力惊人,没有半分年迈的样子。比拼内力非申飞所长,于是连让三步,瞅准时机,将叉一挺,恰好夹住短棍,以弱导盈,向旁卸力。尽管徐公雁危猛过人,也难以收发自如,往往似是而非,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以弱导盈之法,乃以己之弱,引强敌于周缘,避强觅弱,出奇制胜,与青城派的四两拨千斤之技颇为相似,只是四两拨千斤之技,仍需消耗四两力方可达成目的,而逍遥派的以弱导盈之法,运用得当,只需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制敌于无形,更加灵异精妙,可谓集锦逍遥派武学之精髓。申飞虽刚刚熟悉以弱导盈之法,可屡试不爽,越用越是熟娴,好几次都几乎制服徐公雁。

但毕竟徐公雁经验丰富,身手老道,每每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挽回败局。少刻,徐公雁已发现问题所在,数次要摆脱龙须叉的控制,但申飞竟仿佛和龙须叉连为一体似的,身体完全随着叉动。甩动叉时,看似把申飞整个身体都甩了起来。轻飘飘,完全感觉不到一份重量。徐公雁心头一凛,惊赞道:“好俊的轻功!”脑海深处不禁再次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但细想时,又完全没有了影响。申飞借着灵动的步法,左掌抢攻,已逼的徐公雁左支右绌,应接不暇,眼看便要注成败局。突然,但见他丢了短棍,掌影立现,竟有一双肉掌袭来。申飞冷不防间,掌风已扑面而至。他登时心念如电,心道若被损毁了假妆,可就功亏一篑了。立时一掌拍出,借势急退。这一掌完全是情急所发,没有丝毫预兆。而这一掌却偏偏大的惊人,但见徐公雁痛哼一声,连退了六步,之后一跤倒地,嘴角渗出血来,显然伤的极重。申飞退后站定,忙摸一摸假妆,确定无损时,才放心落地。可举目看到徐公雁现下惨状时,顿时万般后悔,千分自责。

他冲上前去,关切问道:“徐……徐长老伤的如何?”眼前人影晃动,赵毅和宋金羽已先后奔上擂台,扶起徐公雁,神色焦急地查看伤势。却是徐公雁挣脱他人的扶持,朝擂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笑道:“老骨头,还死不了。周舵主,好,好,好……老叫花不自量力,再来接周舵主几招。”乍闻徐公雁还要继续比武,赵毅和宋金羽都是一惊,刚要阻拦,徐公雁挥手制止道:“老叫花子还站的起来,不能算输。周舵主,你说是吧。”申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懵懂地点了点头。赵毅和宋金羽知道徐公雁为人,决定的事就执拗而行,无人能够拦阻,两人只有默然遵从。临下台时,赵毅望了申飞一眼。眼神中,有感激,有悲伤,有仇视,有不解,有担忧,有哀求,百感交集,复杂难懂,但申飞却看懂了,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让他放心。但不知,赵毅看懂了没有……徐公雁身子晃了晃,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那瘦弱的身躯看上去更加单薄。申飞懊恼万分,不住自责道:“徐爷爷待我情深义重,我怎生伤了他……”但他是为了帮助赵毅夺得帮主之位,此时又怎能退缩呢。

徐公雁吐纳深吸,似乎强制压下内俯的疼痛,双掌护胸道:“周舵主进招吧。”申飞默然地点点头,倏地一跃,已闪电般到达徐公雁面前,手不容情,急点其要害,比先前更疾更稳。他知道徐公雁受伤不轻,若不迅速胜他,恐怕伤重难治。而徐公雁久经沙场,经验何等丰富,双掌一推,两股凛冽的掌风霍然而出,直奔申飞。申飞速度过快,想要躲闪时已躲闪不开,不由得身形一窒。俗话说,物极必反,过犹不及。动作极快,却看似极慢。快可以制慢,而往往极快则为极慢所制。以柔克刚,以慢打快,皆为此理。逍遥派武学,讲究快、灵、巧,难免堕入投机取巧的彀中。遇敌之际,攻其不备,先发制人,往往奏效。可一旦遇到内功高手,一招不成,又后继乏力,终不免为人所制。昔时逍遥老祖,内外双修,相辅相成,自然睥睨天下,难逢敌手。后有高徒李逍仙,只有小成,亦获“北仙”雅称。再有林逍逸和李逍遥,虽然武功卓绝,足可无敌一方,但只流于形式,单修外功,已然落了下乘。而申飞由于诸般经历,早明此理,但又因自身内力有殊,欲用不能,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他存心速胜,随意发招,更是不能牵动内力。于是,被徐公雁强大的内力一阻,登觉前途受阻,急变不得。徐公雁旧力未歇,新力已生,泰山压顶般拍了过来。申飞急闪不得,只得举掌相迎。但今次万万不敢过分用力,只是轻轻一拍,即抽身而退,借退势把力卸了去。徐公雁势同拼命,又合身扑到,掌风丝毫不减。场中无人不知徐公雁已是强弩之末,再勇猛也只是须臾之间,只要防守得当,拖个一时半会儿,必然稳抄胜券。申飞岂能不明此理,但正因为知晓其中道理,他便不得不迅速取胜,否则,徐公雁可能力脱而死。忽闻徐公雁厉声问道:“你从那里学来的功夫?与逍遥派有何瓜葛?”申飞一怔,心道终于被看出来了。当年,徐公雁与申飞相处多日,又与李逍仙有过面缘,对逍遥派的武功多少有些印象。但毕竟时隔多年,此时方怀疑起来,可也不能确定。申飞忖道:“徐爷爷视我若仇敌,疲于奔命,一时难以取胜,倒不如与他相认,令他见机而退,莫做无为之争。”于是压低声音道:“徐爷爷,我是飞儿。”这声音仅容徐公雁能听到。但见徐公雁一窒,愣在当场。

申飞只道徐公雁能理解其中原委,乘隙而上,抵在他胸前“膻中”穴上,一股真气随掌而出,助他平复胸中戾气。却不料,徐公雁大喝一声,挥掌急拍过来。口中痛声道:“原来,愣愣地退了一步,心道:”我只道你们是理解我的,原来在你们心中,我就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根本就是一个采花贼,呃……“猛觉胸口一痛,竟被徐公雁打了一掌。幸好内力自行抵挡,御卸了大部分力道,伤势并不严重。徐公雁一招得势,再次席卷而来。申飞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随他们想去吧。”旋踵收敛心神,反迎上去。徐公雁见申飞受他重击,竟然安然无恙,心下大为震撼,于是用足十成功力,势必拼个你死我活。但刚一发劲,便牵动内伤,气血翻腾,心痛如绞,五脏六腑似要裂开一般。不由得身形一慢,肌肉收缩,脸上也渐无人色。申飞知道徐公雁内伤发作,慌忙上前,以疾风之势封了他胸前数穴,并输送真气助他压制腑伤痛。不料,徐公雁又是一掌拍来,结结实实地打在申飞胸口上。今次,申飞正发力给徐公雁疗伤,内力不及自凝,而且徐公雁又用了十成功力,登时,一股血箭喷出,申飞如断线之筝,从擂台上飞跌出去。突逢此变,在场众人,都不禁“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