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带日军押着粮车返回城里,竹林里陈楚义手端机关枪大喊:“兄弟们,给我打!”队员们排枪射向日军,日军卧倒还击,牧野藏在田埂下指挥。赶马车的民工纷纷逃离。
两军枪战,牧野带着日军从庄稼地逃跑,七八个日军中枪倒下。陈楚义要带领队员追击,被张仁勇拦住。陈楚义不解:“兄弟,你这是为什么?”张仁勇指指地上的两个布口袋。陈楚义问:“这两个宝贝有什么用?”
张仁勇说:“让日本鬼子拉回去,给藏重康美送礼!”
陈楚义指挥队员们把口袋搬到马车上,带领队伍撤退,牧野带日军回到路上,命令日军赶着马车回城。
回到日军粮库,牧野向藏重康美报告:“报告大佐,属下无能,中了游击队埋伏,死伤五个勇士,带回了二十大车粮食!”
藏重康美指示他:“你的没关系,现在,粮食的第一重要。好,卸车吧!”
牧野转身指挥卸车,士兵们把一袋一袋粮食背进粮仓,倒空了粮袋出来。突然,两个士兵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粮袋,他们打开一看,一个里面是王忠平的尸体,衣服上是一封文书。
藏重康美接过文书,示意牧野去查看尸体。牧野看一眼回来汇报:“报告大佐,那个人是王忠平。”
藏重康美疑惑地问:“你说是王忠平?”
牧野说:“您看看那封信上写的什么?”
藏重康美展开信,是一封判决书,上面写道:
查汉奸王忠平,中国内地人,籍贯不明。此人甘为日军鹰犬,屠杀同胞,为非作歹非止一端。被俘后不思悔改,反倒打伤看守伺机逃跑。该犯已经罪无可赦,特准游击纵队情报大队长张仁勇所请,准予对该犯处以死刑。云南省腾冲县县长张问德。大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四月十八日。
看完后,藏重康美把判决书撕得粉碎,扔到地上转身就走。
除了那个尸袋,两个士兵还发现了另一个特别的口袋,刚要解开,“轰”的一声,两个日本兵倒地而死。藏重康美被震倒摔了一跤,大骂:“游击队,胡天裕,大大地该死!”
游击队司令部里,大家一边吃水果一边听张仁勇汇报:“……这会子,藏重康美肯定把鼻子都得气歪了!”
陈楚义说:“说实话,刚开始我真不明白你为啥不让我带弟兄们冲?”众人大笑。
李根源说:“仁勇,好样儿的!这叫虎将之家无犬子。张问德县长被国府军政部长陈诚赞为全国五百沦陷区县长之楷模,他侄子这样儿足智多谋,可喜可贺!”
刘楚湘也赞道:“真是可喜可贺!今天晚上,我出钱摆酒,一为李监察使来滇西视察公务接风洗尘;二为祝贺仁勇贤侄锄奸庆功;第三呢,借一杯薄酒,向纵队司令胡天裕道歉!”
胡天裕忙说:“刘参议长,过去的事儿就不再提了,事情过去了,但愿我们队伍内部同心协力战胜强敌吧!”
李根源说:“这话没错儿呀!对了,你的老师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我来到腾冲,你忙我也忙,今天才想起来,晚上到我那儿去一趟,好不?”
藏重康美在给日军友邻部队打电话:“给我接一四六联队,联队长池田大佐。哦,池田大佐阁下,我是一四八联队的藏重康美,根据黑田将军的命令,我通知你,‘富士山’计划明天八点准时开始,你们联队的目标,以冷水沟为中心,拉网式搜索……”
一个士兵把电话递给才放下电话的藏重康美:“报告大佐,你让我要的黑鹰联队接通了,这是寿田联队长电话……”
藏重康美接过电话说:“我是一四八联队藏重康美,根据黑田将军的命令我通知你,‘富士山’计划明天八点准时开始行动,你们联队的目标,以观音塘为中心,逐村扫荡……”
白木走进办公室,藏重康美示意白木坐下,他把信递给白木:“白木君,金雄一郎多次怀疑张德辉、慧子一家有嫌疑,我也一直不愿意相信,这封信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好了!”
白木接过信说:“大佐,我的意思是这样儿的……”
张丹青在给游击队战士们教授日语,陈楚义、赵国民、张仁勇坐在第一排听课,张丹青指点黑板上的片假名单词说:“大家听好了,我读一句,你们读一句。懂了吗?”
陈楚义说:“我不懂。”
张丹青问:“你怎么不懂?”
陈楚义说:“为啥中国字日本人这么念呢?”
张丹青给他解释:“哦,是这样儿的,这是日文片假名,是从中国楷书的偏旁部首变化来的,虽然表达的意思和中国话差不多,在发音上就不一样了!”
陈楚义说:“我早就说了,日本人就是操蛋,从中国学了不少东西去,可他现在还打老师!”
“陈大队长,你说得不对,和中国人打仗的是法西斯,日本老百姓可不都是坏蛋!好了,下面开始学习……”接着,张丹青教读起来。
白木坐在诊所一楼的椅子上,三个日军士兵站立一旁。
慧子和张德辉拆看来自日本的家信,信是慧子母亲洋子写来的:“……慧子,在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父亲已经故去将近一个月了。你的父亲继承家学,五代行医,日本和中国许多青年都慕名拜在他的门下。但他大半生崇信中国儒学,以仁心行医教学,不问政事。就在你们的女儿丹青离开日本去中国不久,军部就通过里长送了征召文书……”
那天,两个宪兵和一个邮差敲响了井上慧子父母家的门,邮差说:“请问,这是井上忠医生的家吗?开门!有军部公文投递。”
井上忠正坐在草席上看医书,慧子的母亲放下茶杯说:“有人敲门。”
井上忠摘下眼镜,对洋子说:“去看看是什么人?”
洋子打开门,邮差和宪兵进来,把一份公文递给洋子,洋子再递到井上忠手上。井上忠戴上眼镜儿向宪兵挥手:“你们给我出去。”
宪兵不答应:“不,井上忠先生,军部立等你回话。”
井上忠展开公函,草草看了一遍说:“对不起,我已超出了征召年纪,上不得前线了,我不能服从征召。”
另一个宪兵说:“长官明确表示,现在是非常时期,关系大日本安危,征召年龄已经放宽,所以……”
井上忠打断他说:“我是医生,我有许多患者和学生……”
宪兵继续说:“前线战场更需要医生,我们的大和勇士正为民族兴亡而战,你有责任上前线为他们服务!”
井上忠问:“如果我拒绝征召呢?”
宪兵回答:“长官说,对于你们这类一贯反战的人,只等三天,再不服从征召,第一,把自己吃进去的日本大米和鱼生吐出来;第二,面对天皇切腹自杀……”
井上忠说:“你们走吧,让我想想。”
读到这里,张德辉说:“爸爸他是个有骨气的人,会受不了的。”慧子泪流满脸。
白木站起身来回踱步,不时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夫妻二人继续读着家里的来信:“……慧子,你的父亲从接到公文后三天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在书房里徘徊。那天一早和我说出门,在门口又看到了一张漫画……”
那天,井上忠在洋子陪同下走出屋门。一群孩子在看一幅漫画,孩子们一看到井上忠便一哄而散,躲在远处指指点点地嘲笑。井上忠走近漫画一看,画上是一个孩子咬掉了自己母亲的乳头,母亲痛苦不堪的表情,而孩子脸上是一种恶毒的怪笑。母亲旁边的文字注释是:“大和民族”,而孩子旁边的文字注释是“井上忠”。
井上忠看罢立刻摇头顿足:“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爱日本,我爱大和民族!”说罢,他挣脱洋子的搀扶回到了房间。
洋子写道:“当我推门走进你父亲房间的时候,他手里那把刀已插进了他的肚子,可他嘴上还在重复‘我爱日本,我爱大和民族……’”
那天,洋子推开拉门,榻榻米上跪着井上忠,一把武士刀握在他手上,刀身插在他腹腔里,鲜血流出来。井上忠反复说着:“我爱日本,我爱日本,我反对战争……”
洋子哭道:“井上君!井上君,你不该这么做啊!”
读完信后,慧子问白木:“白木君,是你给我拆开的家信吗?”
张德辉质问道:“白木君,私拆别人信件是不道德的,你懂吗?”
白木说:“腾冲驻军最高领导的意志就是腾冲的法律,我想你是知道的。你的岳父,违抗军部的战时征召,已是有罪,你的妻子,慧子女士理应受到驻军管制理所应当!”
慧子问:“白木君,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白木站起来摆摆手:“慧子女士,你不要误会,我们是你们的朋友,我特别为你们向大佐请求,保留皇军对你们的信任,我和你们也保持朋友关系。”
张德辉问:“白木君,说说你们的条件!”
“哦,当然有条件。第一,你的诊所正式列为皇军第二医院,你们两个人,常住腾冲,还有你的女儿张丹青小姐必须服从军部管理;第三,我们还要继续合作下去!”
慧子说:“白木君,为什么把我的女儿也拉进来,她还是个孩子!”
白木大笑:“孩子?白象先生却在大佐面前多次提到你们的女儿有间谍嫌疑,是我在保护你们的女儿!”
张德辉说:“你要我们的女儿做什么?”
白木说:“做腾冲大日本皇军第二医院的看护!我需要她马上上班,这是大佐的命令!”
张德辉拒绝:“不,我不想让女儿参与……”
白木威胁到:“那么,宪兵队来找你们的麻烦,我保证不了你们的安全!”
这时,徐秀红从楼上下来,用日语说道:“爸爸,妈妈,我愿意给你们当助手!”
白木细细地打量着徐秀红:“嗯,好,很好!慧子女士、张德辉医生,你们的女儿不是间谍,我可以向大佐证明了,我们的友谊大大地。”
腾冲南关,藏重康美骑在马上,白木坐在摩托车上,牧野肃立一旁。从他们面前,依次走过的是摩托车队、步兵、炮兵部队,这是一次腾冲所有驻军三个联队共同进行的对游击队的大扫荡。
一个日军士兵从城里骑马奔来,给藏重康美送上一份电报。藏重康美看完后,把电报还给士兵:“好,那两个联队已经行动了,我们也出发!白木君,你留下守城。”说罢他带了五六个警卫策马超越大部队向前冲去。
桥头镇村口,游击队保护着李根源和县政府的人向山上转移。胡天裕、张仁勇和阿梅最后从村里走出。胡天裕对阿梅说:“阿梅,你的工作做得很好,记住,下次你不必冒这么大风险来找我,把情报送到桥头杂货铺就行。”
阿梅说:“司令,日军大规模行动,这情报是秀红从诊所得到的,事关重大,我只有自己送来才放心!”
胡天裕嘱咐:“回去一路走好,我派张仁勇送你一程。”
张仁勇向胡天裕敬礼:“司令,那我们走了!”
诊所药剂室里,徐秀红边整理药柜边和张德辉说话:“张大夫,日军三个联队一起出动的情报太重要了,我们真的很感激你呀!”
张德辉说:“秀红,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什么感激我?咱们中国人不都是一家人吗?”
“嗯,是我说错了。对了,慧子女士还想丹青吗?”
“怎么不想?一个夜晚只睡两三个小时。丹青走了,没想到井上忠老先生又那么去世了……咳,日本法西斯军人,天生就是野兽啊!”
“今晚,我和慧子女士睡在一起,我劝劝她。”
张德辉点头:“那当然好。我劝她,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她都听腻了!对了,法西斯军队三个联队下乡清剿,战斗一定不少,游击队一定需要大量消炎药,我该早点准备了!”
“张大夫,你想得可真周到,准备好了,我送到古玩店去。”
这时,慧子推门进来:“德辉君,吓死我啦!”
“慧子,怎么回事?快说!”
“两三个伤兵又闹起来了,我真的害怕了。”
徐秀红说:“下次去病房我和你一起去。”
张德辉叹气:“咳,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知道吗?这是一种战争焦虑症,这样无辜的士兵变成杀人强盗,也是受害者!”
夜里,徐秀红和慧子在诊所洗澡,徐秀红给慧子搓着澡,“慧子女士,你瘦多了。”
慧子若有所思:“是吗?”
“还在想念故去的老父亲吧?”
“能不想念吗?我的父亲博学、正直,一生心胸坦荡……他走了,只剩下我母亲一个人……这里,可我不能马上回去……”
“慧子女士,你千万要宽心一些,张医生需要你,丹青也需要你啊!”
慧子点头:“是的,我的丈夫是最优秀的男人,我舍不得离开他。丹青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你知道,德辉君他对法西斯军人入侵中国深恶痛绝,他是不会赞成我回日本去的!”
“嗯,你就是回去了也于事无补。我劝您给老母亲写封信,先宽慰一下老人家……”
慧子生气地说:“信?提起信我就生气,驻腾冲的军部侵犯了我的隐私,可我没处告他们。信,我再不能写信了,我只有寄点钱给她,再就是,默默地思念她……”
“慧子女士,恕我直言,你还有一条路可走。”
慧子疑惑:“路,什么路?”
“跟我们在一起,共同消灭法西斯。我可以告诉你,丹青她已经是我们游击队的日语老师了!”
“啊?你说的是真的吗?”
徐秀红给慧子拿浴巾擦着身子:“我没有骗你。除了教日语,丹青还参加了我们的艺友剧社,学习中国歌舞,等解放了腾冲,我们俩一起表演节目给你看。”
慧子感叹:“咳,丹青啊,还真是中国人,从里到外没一点日本女人的样子!”
“如果你想她了,等我出院后,接你去看看她。”
慧子突然意识到:“不好,你是伤员,怎么为我服务呢,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徐秀红伸出胳膊给她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秀红小姐,你真的快好了!”
徐秀红由衷地说:“可我离不开你了!”
大火熊熊,几个日军士兵在焚烧民房。一个青年女人一手抱孩子一手牵着老太太出门,老太太摔倒,她上前搀扶,怀里的孩子却被日军抢去,几个士兵把哭着的孩子在手里扔起来传递,青年女人跌扑过去想抢回孩子,却追赶不暇,老太太也爬起来去追,但又跌倒在地……藏重康美骑马来到院子外,见状大笑。
在青年女人即将抢到孩子时,日军把孩子投入火中,青年女人大声哭叫着奔入火堆……藏重康美大叫:“吆嘻,吆嘻!”
而在断壁残墙下,三个日军士兵在排队等着强奸一个女人……
夜晚,游击队员们在山洞里用各种容器吃着晚饭。李根源、张问德、刘楚湘亲自给队员们添饭夹菜,两个女队员给轻伤员上药包扎。胡天裕边吃饭边看地图。
突然有人大叫:“蛇,蛇!”张仁勇放下饭碗,抢过一个火把去看蛇,瞅准机会快速出手捏住蛇头。
厨师大叫:“张队长杀死它,趁着锅下有火,正好炖一锅蛇汤!”
张仁勇说:“不,蛇也是一条生命,还是把它放生的好!”
陈楚义赞道:“兄弟,你这少林弟子真是大慈大悲,怪不得你上阵不用枪不用刀,单用石头子儿当武器呢!”
白木卧室里,三口枝子说:“白木中佐,你不能总说佐野少佐无能,他的心非常善良。”
白木问:“他有我善良吗?”
“中佐,你有你的好处,他有他的好处。你是在日本有妻子的人,而佐野君真心爱我,战争结束后,他可以娶我……”
白木冷笑道:“战争结束……战争结束……这场战争怎么结束呢?”
“白木君,你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该问的,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把我服侍舒服了!”
“大佐他,不准我再单独伺候你和佐野君!”
“大佐下乡清剿游击队了,我现在是腾冲城里最高军事长官!来吧,我的宝贝儿!”说着,白木按倒三口枝子压了上去……三口枝子扭动着身子,自己脱去衣服……
趁着夜色,张丹青和几个艺友剧社的女演员来到温泉边,下水洗浴。
张丹青说:“马大姐,你的采茶舞跳得真好!”
“你喜欢,我明天教你啊!”
张丹青又对小姜说:“小姜妹子,你教我的那首‘放马山歌’太好听了。”
“对了,第一段第三句你发音不准,你再听我给你唱一遍。”小姜开始唱云南滇西民歌“放马山歌”:“正月放马呜噜噜地正月正哎……”
张丹青跟着唱到:“赶起马来登路程,登路程……”
所有演员一起唱起来:“大马跑来呜噜哩高山顶,小马赶来随后哩跟,随后哩跟……”
明月高悬,歌声嘹亮。女队员们边洗澡边唱,树影婆娑……远处,哨兵身影如剪纸图画。
山洞一角,李根源和胡天裕聊着天:“天裕,这是八路军总司令朱德托人带给你的信。因为他不知你在哪个部队,就把信送到我那里,现在,我这个信使的任务完成了。”
胡天裕接过信:“谢谢你,李监察使!”
“天裕,现在不是办公事,别称呼官衔。你先看看信,我们再说话。”
胡天裕把信凑近火把,展开信笺:“天裕小友见字如面。当年军中一别,吾出洋考察,先赴巴黎,再去德国,最后到了苏俄,非是不爱桑梓,实是为寻找救国救民于水火之光明之路……”
山洞大场地,张问德从黄铁匠夫妻手上接过两把匕首反复看了看,赞道:“很好,你们夫妻辛苦了!不过,我对兵器是外行,形状没说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实用。我找两个行家给你评价评价吧!陈楚义大队长,赵国民大队长!”
陈楚义和赵国民围拢过来,张问德把两把匕首递给他们:“你们拿去看看,钢口怎么样?”
赵国民说:“县长,这么看看不出啥来。”
“那你想怎么办?”
“用日本武士刀来试试才行。陈大队长,要试这匕首,得你配合不可!”
陈楚义说:“好,我刚好有从小鬼子一个队长那里缴获来的一把东洋刀,等着,我去拿来!”
张问德四顾:“天裕哪儿去了?你们司令呢?”
胡天裕读完信收起来,紧紧拉住李根源的手说:“您是朱老总的老师?太好了!那年川中一别,已经十多年了,我真想他呀!只可惜……”
李根源问:“可惜什么?现在是国共合作,同赴国难,打败倭寇之后,两党共操建国大业,你还担心看不到你的老长官?”
“您老不知道,朱总司令他不仅是我的长官,我更是他的学生晚辈啊!”
“哦,朱德是我的学生,你是朱德的学生,那么论起辈分来,我是你师爷呢!”
“李老儿,您德高望重,又是朱总司令的恩师,我叫您一声师爷理所应当!”
李根源大笑:“好,好啊。除了正式场合,我叫你天裕,你就叫我师爷吧!这样儿我就又好像回到督办云南讲武堂时代了!”
这时,张仁勇走近俩人:“李老儿,司令,我叔让我来请你们二位过去。”
“好,我们马上就去!”胡天裕起身举着火把走在前,张仁勇扶着李根源随后,走向山洞大空场。
空场上,陈楚义手握日本指挥刀,赵国民手持腾冲剑。
张问德对走来的李根源说:“李监察使,‘大刀黄’的后人,依据胡天裕司令的建议,打制了‘腾冲剑’送来了,我让两个大队长试验一下,请你们观看。”
李根源说:“那就让两个壮士开始吧!”
陈楚义和赵国民二人对练起来,三五个回合过去,陈楚义的刀劈下去,赵国民用腾冲剑招架,只听“当啷”一声脆响,腾冲剑折为两段。
陈楚义收刀:“不行,不行,钢口不够。”
黄铁匠夫妇捡起断剑的一截,神色沮丧:“张县长,胡司令,我把祖宗的手艺丢了,对不起你们的信任!”
胡天裕劝慰:“黄师傅,千万不要灰心,回去再找找原因,陈大队长,把你手上的日本刀给我。”
陈楚义把刀递给胡天裕,胡天裕把断剑交给黄妻,接过日本刀,在膝盖上一礚,折为两段:“黄师傅,回去你把这刀一半回炉熔化了,对比着参考一下,也许就摸着门道了。”
黄师傅点头:“好,胡司令,我们夫妻回去一定重新打造。”
张问德说:“我看,你们夫妻也不要回去了,日本鬼子大扫荡结束不了,县政府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明天,让胡司令派些队员来帮你们把打铁的家伙搬到这山洞来,在这里起炉灶,咱们县军政人员和你们夫妻共铸腾冲剑!”
刘楚湘赞同:“好,我赞成张县长的建议,全县精英人物和大刀黄的后人共铸腾冲剑,也算是腾冲人抗击外敌战史上一件盛事,留给子孙后代传扬。”
李根源说:“啊,刘参议长的话启发了我。让我想起了古代战国时大铸剑师干将莫邪的故事。说是国王下令让干将莫邪夫妻铸剑,圣旨期限到了,剑总铸不好。夫妻就查找原因。莫邪就说,古来名剑要饮人血才能锋利无比。干将就说,你我二人不能因铸名剑去无辜杀人。莫邪就说,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你只管加温熔铁吧!正当他们采集的铁英和硼砂在炉子里熔成铁水之时,莫邪一纵身跳入铁水里,干将来不及痛哭妻子,却见铁炉里一对火龙飞舞,干将把铁水倒入剑模,冷却后精心锻打,铸成一对宝剑,切金断玉锋利无比……那就是后世传说的干将莫邪宝剑的来历!”
黄妻说:“老先生,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为了打跑杀人放火的日本鬼子,我也能跳进铁水里,铸成那样儿的宝剑。”
李根源大笑:“这只是一个神话传说而已,不过铁匠大嫂,有你这番话,我李根源已看出腾冲人的民气和民心!有你这样儿的百姓,有胡天裕和他的游击纵队,有张问德、刘楚湘这样儿的县长和众乡绅,日本鬼子在腾冲是长不了的,在中国是长不了的!”
这时,山洞外传来一阵枪声。胡天裕拔出枪来:“大家都别乱动,听我指挥!张仁勇,立刻去查明情况,三大队保护长官和伤员,一二大队做好战斗准备!”
山洞外,艺友剧社队员和张丹青在温泉边卧倒,向一块巨石方向射击。巨石后的两个人影向张丹青等人还击。
张仁勇带着五名队员悄悄接近巨石后面的人影,有队员们正要举枪射击,被张仁勇制止,他随手撒出一片石雨,两个黑影在惨叫声中倒地。
张仁勇一挥手:“给我抓活的。”五名队员上前,把两个贼头贼脑的男人押解过来。
张丹青上前说:“张队长,谢谢你们,这两个是什么人?把我们吓坏了!”
“等一会审问出来就知道了,反正不是好东西,不是鬼子就是汉奸!”
陈楚义跑过来问:“结束战斗了?”
赵国民说:“兄弟真有你的,快走吧,司令等着呢!”
藏重康美从江苴抗日县政府办公大院走出来迎接池田大佐和另一位日军大佐:“两位大佐阁下辛苦了!这个院子,就是张问德县政府办公地点。两位请进吧。”三个人走进院,两个日本兵正在洗刷墙上“腾冲是腾冲人的腾冲!是中国的腾冲!”的标语。
藏重康美说:“两位大佐阁到房间休息吧,这是张问德和胡天裕的白日梦!”
池田摇头:“不,不,不,胡天裕、张问德不能小看他们。我们大日本皇军三个联队清剿了五天,把腾冲地面搜索了一遍,一个游击队的影子都没发现……”
另一个大佐也说:“我看过历史,最后胜利的人都是开始失败的人……我们占领腾冲快两年了,至今还没向昆明发动攻击,为什么?东京大本营胃口太大,发动太平洋战争让我们国外军团捉襟见肘了!”
藏重康美不以为然:“大佐阁下,我是个乐观主义者,我不喜欢听你们的悲观论调!”
池田说:“藏重康美大佐阁下,我们也只是有感而发,这并不影响我们清剿游击队,向天皇效忠!”
“屋里请,我今天特意从城里调来了我的厨师藤森,还带来了寿司和清酒,感谢两位的协同配合!”
池田二人跟进室内:“我们十分感谢藏重康美大佐款待。”
江苴,藏重康美和两个日军大佐吃着日本寿司,互相敬着清酒。厨师不时地出来进去端着菜伺候,池田似乎已经不胜酒力,举杯问藏重康美:“藏重康美,你想不想家?”
“我是军人,自从穿上这身军装,就准备为国战死!”
池田说:“我说你这话不对。除非你的身上幕府时代武士的精神阴魂不散。我跟你不一样,我想回家,回不了家就要及时行乐。”
藏重康美有些恼怒:“你说对了,池田大佐,我的祖宗就是幕府时代的武士,你要是不羡慕,那你纯粹就是贱民的子孙!”
另一个大佐开口:“我说你们俩谁都别说这个了,我们两个联队是配合你一四八联队清剿游击队的,你请我们赴宴,没女人跳舞不行!”
藏重康美站起来,强压怒火:“来人!去抓十个女人来,给两个大佐跳舞!”
李根源、张问德、刘楚湘、胡天裕、陈楚义、赵国民在山洞里开会。
胡天裕说:“我认为,日本鬼子大张旗鼓的扫荡已经五天时间,兵势已衰,我军养精蓄锐五天,可以主动出击了。虽然从整体局势依旧是敌强我弱,但我们可以抓住敌人劣势创造局部优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敌人!”
李根源发言:“我以一个老兵的资格说一句,天裕的战法完全体现了古兵法中的‘以逸待劳’之计,更与克劳塞维茨的战术理论合拍儿!”
胡天裕说:“老前辈过奖了。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个战术构想,具体战术目标,我要等张仁勇对俘虏的审讯结果。”
大山洞中的小山洞内,四名队员看守日军战俘。张仁勇审讯,张丹青当翻译并做着记录。
张仁勇说:“张丹青,你告诉这个伊藤,让他接着讲来凤山有多少大炮,多少守军,让他画个地图出来。”
张丹青用日语说:“伊藤,游击队长官说你表现很好,你讲了真话,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要说明来凤山有多少大炮,多少守军,我把纸和笔给你,把地图画下来!”
另一个日军俘虏开口:“小姐,我也要告诉你们情报。”
张丹青翻译给张仁勇,张仁勇说:“你告诉他,不要着急,一会让他说。”
胡天裕给赵国民、陈楚义和张仁勇布置着任务:“今晚八点,由赵国民和陈楚义带两个中队直奔来凤山,进入敌人阵地,赵国民掩护,陈楚义去消灭敌人,张仁勇负责炸毁敌人的大炮。听清楚没有?”
张仁勇说:“司令,我建议把张丹青带上。她日语讲得地道,夜里假扮成日军进入阵地可以减少我军伤亡。”
胡天裕赞同:“张队长的建议十分好,我祝贺你会使用战术打击敌人了!”
陈楚义犹豫道:“她一个女孩子……”
张仁勇说:“我的陈大哥,你怎么不给她找一套小号的日军军服呢!”
江苴抗日县政府办公院子里,七八个中国年轻农妇被迫在院子里跳舞,她们极不情愿,被两个日本兵用马鞭抽打……藏重康美和另一个大佐在屋檐下大笑。
池田脱了上衣走进女人堆中,学着日本艺妓的样子跳舞,他拿过皮鞭,边教边打人:“这样子,这样子,吆嘻,吆嘻……”
一个女人摔倒,另一个女人扶她起来。池田一鞭子下去,女人惨叫一声,脸上一道血痕。
深夜,池田躺在床上赤身裸体地呼呼大睡。一个女人被捆在床头抽泣。
这时,窗子被推开,一个男人跳进来直扑女人,他小声地问:“秀子,是你吗?”
女人惊呼:“大牛哥,是我。”
“别出声儿!”男人赶忙用手中的柴刀砍断绳子,放开女人,然后举刀砍死了池田,拉着她出门。
日军哨兵发现动静:“什么的干活?”
男人并不答话,上前和哨兵搏斗,哨兵朝天开枪,男人砍死了哨兵。十几个日军包围了院子。
藏重康美用电筒照着院子里的这一男一女,下令:“杀死他们!”
日军一齐开枪,一男一女死在院子中心。
夜晚,赵国民、陈楚义和张仁勇带着队员走进来凤山的日军炮兵阵地营门,他们戴了钢盔,穿了日军军服,背着日军武器。
日军门卫喊着口令,张丹青答:“江田岛。”
门卫问:“哪一部分的?”
张丹青答:“一四八联队下乡清剿的部队,进来临时休息。”
门卫奇怪:“你怎么是女人?”
张丹青骂道:“八嘎,我是白木中佐,就是这个声音!”门卫让行。
赵国民指挥队员四周警戒,陈楚义带领队员向日军宿舍扔手榴弹,接着开枪。日军大呼小叫,惨叫声连连。
张仁勇带着队伍搬运炮弹到大炮附近,然后往炮弹堆上扔手榴弹,爆炸声如滚雷轰鸣,火光冲天。
张丹青向残余敌人开枪,直到射空了子弹。
赵国民说:“陈大队长,张队长,咱们撤吧!”
张丹青说:“我还没打够呢!”
山洞里,炉火熊熊,黄铁匠光着上身和妻子挥汗如雨,在铁砧上捶打剑胎。夫妻二人一把短头,一把大锤,一轻一重,有节奏地敲击。山洞壁上跳动着他们夫妻巨大的影子。
山洞口,李根源领头,张问德、刘楚湘、胡天明、赵国民、陈楚义、张仁勇、张丹青等一干队员排队进来,围绕铸剑炉肃立。
胡天裕站出队列,把一柄尖刀交到李根源手上,李根源接过尖刀,挽起左袖口。胡天裕把淬火的水桶移到场中央,响亮地发出口令:“刺血开始!”
李根源用尖刀刺破左臂,让血滴进水桶。然后把尖刀交给身后的张问德、刘楚湘,其他县务委员及赵国民、陈楚义等人。一滴滴鲜血汇入水桶中,血色由淡转浓。
李根源滴血后迈上一块大石,看众人滴血场面,泪如泉涌,不禁用沙哑的嗓子唱起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伴着李根源苍凉悲壮的歌声,黄铁匠把锤打好的剑身放到鲜血染红的水中淬火,烟雾弥漫……
山洞里,李根源继续高唱满江红:“……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游击队员们继续列队刺血。黄氏夫妻一个接一个把打造好的剑身在桶中淬火。浓烟气雾弥漫山洞。
藏重康美带队回城,白木在门口迎接:“大佐阁下,您战果辉煌,一路辛苦。”
藏重康美面无表情,指指从车上抬下来的伤兵说:“战果辉煌就这样儿,报告黑田将军吧!”说罢,头也不回地骑马进城。
金雄一郎迎头拦住藏重康美:“大佐回来了?”
“你要说什么?”
“昨天晚上,来凤山炮兵阵地一片火光和爆炸声!”
“我要的是准确情报!”
“我的人还没回来。”
藏重康美怒道:“八嘎,统统的废物!”
来凤山日军炮兵阵地上,藏重康美、白木、金雄一郎看着眼前的一切:营房一片瓦砾,日军尸横遍野,炮架歪斜,防护工事只留残垣断壁……
一个士兵前来汇报:“报告大佐,这个是来凤山活着的最后一个士兵。”
藏重康美走近伤兵:“你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伤兵瘫倒在地,气若游丝:“大佐……”
白木说:“大佐,还是把他送回医院治治伤再问吧!”
藏重康美咬牙切齿地说:“游击队的,声东击西!我的一定报仇!”
山洞外,众人围成一圈,在一处平场上看赵国民和陈楚义第二次试剑。李根源、张问德、刘楚湘、胡天裕坐在一棵横躺的树干上观看。
赵国民拿了日本战刀,陈楚义拿了“腾冲剑”上场,黄氏夫妻站起来,担心腾冲剑再次敌不过日本刀。只见赵国民挥舞日本战刀进攻,陈楚义用腾冲剑防守,三四次撞击,刀剑铿锵有声,剑刃不卷。众人看后,一阵鼓掌。
胡天裕再次发令:“腾冲剑进攻!”
赵和陈进攻防守互换,但俩人打得兴起,进入了角色,翻翻滚滚,分不清谁攻谁防。正当大家为两个人冷兵器贴身肉搏招数喝彩的时候,只听“铛”的一声,赵国民手中的日本战刀断为两截,而陈楚义手中的腾冲剑完好无损。掌声中,陈楚义把手中短剑递给黄铁匠夫妻验看,二人喜泪双流。
李根源竖起大拇指:“利器,利器!黄师傅,你们夫妻好样儿的!”
张问德说:“腾冲剑胜了日本刀,这是一个吉兆!”
刘楚湘走近黄铁匠夫妻,行鞠躬礼:“我替游击队八百队员谢谢你们!”
黄铁匠泣不成声:“老人家可别这样,我,我,我们夫妻总算没给祖宗丢脸,我也为打日本出力啦!”
胡天裕说:“那就请两位先铸十几把上阵试用!”
藏重康美、白木、金雄一郎在诊所询问受伤炮兵。伤兵回忆:“……那天夜里,全大队官兵都在睡觉,只有我出来撒尿,我听到门口哨兵和游击队对话,一个自称白木中佐的游击队欺骗了门口哨兵……”
白木怒道:“八嘎,什么白木中佐?”
藏重康美撇了白木一眼:“白木君,不要发火!听下去。”
回到日军司令部,藏重康美说:“那个士兵说的白木,当然不会是你白木君。”
金雄一郎说:“但那个冒充你的人,可能是熟悉你的人,那个士兵还说那个白木嗓音尖细,像个女人……”
白木说:“大佐阁下,我不明白金雄一郎什么意思?”
藏重康美解释:“我和金雄一郎不是怀疑你做了背叛皇军的事情,我们只是对与你来往过的女人感兴趣……”
白木疑惑:“和我来往过的女人?”
藏重康美说:“现在,我宣布两件事:第一,金雄一郎从现在起公开身份,就任大日本皇军驻腾冲宪兵队长;第二件事,我们立刻带两个大队和迫击炮中队下乡扫荡,目标就是雪梨谷。”
白木问:“大佐阁下,为什么是雪梨谷?”
藏重康美肯定地说:“我曾经派了两个人到那一带侦查,他们至今没回来,他们一定战死在那里了,所以张问德的县政府,胡天裕的游击队老巢,一定在那里!”
白木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金雄一郎说:“白木中佐,现在不能公开。”
白木不服:“金雄一郎,你敢对我封锁消息?”
藏重康美开口:“白木君,这是我的命令,和他无关!”
白木“哼”了一声退出房间,藏重康美和金雄交换了一下眼神,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