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夕阳渐落,光线变得幽暗且火红染红了云也晕红了身边的物,鹿昭才恍然回神,看着没翻动过的书页恍惚了好一阵,才放下书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想要舒展舒展因为坐太久而有些僵的身体,却看到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吴世晗站在门外庭中,姿势有些僵硬,大概也站了挺长时间。
鹿昭目光微凉,面无表情地看着吴世晗。吴世晗怔怔地看着那眸子许久,才垂首转身走了,背影落寞得叫人心疼,鹿昭不由往前迈了一步,又猛地一震,收住了脚步,十指蜷起,缩在手心里,关节有些发白,抬头却将目光移向天际,目送那火红残日逐渐细小直至消失在墙埂之间才缓缓收回视线。叫人将饭菜送到池间亭上,看着一池清碧被风吹得微波轻漾,酌酒自饮。
月色渐明,吴世晗站在窗前与月对望,只是心中的情意月并不会替他传达予那人。按在窗沿上的手有些苍白,渐渐收紧。打磨得平滑的切面慢慢爬满的裂痕,最终成了掌中的一把碎屑。
漫长的幽夜寂静得太过冷清,尤其没了那熟悉的箫声,更让他莫名少了份心安。吴世晗就那样站在窗前,静默了一夜。双腿酸麻,脸被冷风刮得生疼也毫无知觉,因为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就要属于别人,心里的痛就可以轻易蔓延全身压过所有的皮肉之苦。
而无声的夜里,总不可能只留一人孤单的无眠。鹿昭从床上猛地坐起,冷汗细密的布满额头又连成一滴沿着脸的轮廓滑下。发丝也被汗水沾湿贴在颊边,脸上惊慌无助的神情让他更显狼狈,真是梦魇磨人,只是起身下床,也无心添衣,直直坐在桌前。
一夜的寂然,沉默而黑的夜终于破碎出一丝光亮。一阵冷风忽起,将未关紧的窗摇开,吹得鹿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窗口看去,没有窗阻拦的光线灌入房间,刺得鹿昭眼睛发痛,一时看不清眼前。
路过的琉月看到窗户开着,便上前去准备把窗子关上,却看到鹿昭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又只着一件薄薄的里衣,怕公子着凉,急忙进屋询问。
“无事,不用担心我。”鹿昭轻轻地笑了笑,嘴唇的弧度温柔地让人感到温暖。
“公子还真是起得早呢,昨天皇上准了您三天假期,本想着今天不用上早朝便没有叫醒您了,结果您却已经醒了。”琉月一边关上窗一边道。
鹿昭:“嗯,等一下就去帮我准备洗漱吧,然后把早膳端上来吧。”
琉月点了点头退下,不一会就端了盆水进来给鹿昭洗漱为鹿昭更衣,然后让人把早膳端进来。
鹿昭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餐,正准备叫人进来把桌子收拾了,就见琉月一脸不情愿地进来通报:“公子,吴世子门外求见”
鹿昭皱了皱眉问:“他可有说所为何事?”说着起身往大门走去。
琉月虽然不喜吴世晗,但既然鹿昭问起也还是细细思索了一会,确定吴世晗并未交代何事,低头请罪:“琉月忘了问了,还请公子惩罚。”
鹿昭随意摆摆手:“罢了,你去忙吧,我只是有些奇怪他今日怎么如此规矩地走正门了。”
鹿昭的府宅并不是很大,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那么几间房间,从房间出来经过了书房,穿过大厅和一段不长的路很快就到了门口。
一打开门看到门外转身欲走的人,心下一紧,也只是斥了一句“无聊”就准备把门关上。却不想吴世晗一个回身又抵在门上笑得无赖:“昭儿啊,我可是刚从宫里出来就来找你了呢,怎么?门都不让我进?”
鹿昭只好无奈地再次把门打开,让到一边让吴世晗进门。吴世晗脚一踏进门槛就揽着鹿昭脖子叫嚷着:“昭儿我要喝梨花雪,咱俩联络联络兄弟感情。”转头就俨然一副主人样对下人吩咐“去拿壶梨花雪到池间亭,再来点下酒菜。”
鹿昭直接把吴世晗的手拍掉,语气颇为不满:“你倒是别一来就使唤我家下人。”
吴世晗撇撇嘴“哼”了一声,径直往池间亭去。
鹿昭叹了口气,低头对小厮吩咐:“去吧。然后记得去王府一趟,叫王府的人晚些时候来接子昭。”
而后转身往后院去。
吴世晗站在亭内的身影在深秋的冷风吹动下略显孤寂。鹿昭看着不由蹙紧了眉,走到吴世晗身后站定。
吴世晗转过头来却是嘻哈一笑,满脸痞气:“昭美人,今天陪我喝酒,不醉不归,你可不准推脱啊!”
鹿昭嘴角抽了抽,略显无奈答应道:“好好好。”
吴世晗出手想要捞过鹿昭搂住,却被鹿昭闪身躲过。吴世晗眸子一黯,笑意却不改,旋了个身顺利把鹿昭搂在怀里,双手紧紧箍住鹿昭令他动弹不得。然后轻轻用下巴蹭着鹿昭的头发,低声喃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明日我就要出军去北疆了,可能要很久才能再见到你了。”
本想挣扎的鹿昭闻言放弃了动作,任由吴世晗抱着,抿抿唇,抬头去看吴世晗:“今日你进宫便是为了此事?为什么突然派你去北疆?”
吴世晗眯了眯眼:“月华突然攻打边城,已经拿下了齐山城,被莫戚挡在麒麟丘之外。所以皇帝派我去镇北罢。”
“敌我人马呢?”
吴世晗想了想:“月华出兵五十万,我带三十万军马,加上麒麟丘十万,一共四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