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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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情也空色也空万般皆空3

周德威只感心中一片茫然,却不知说什么好,亦不识想什么对,只是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绿衣妇人芳心之中一阵酸楚,眼泪便又流了出来,但很快地,便止住了泪水,凄然道:“我所以忍辱偷生十数年,便是为了盼你长大成人,将此事告于你知道;眼下,你既然已经晓得了此事,我的心思便了了,亦无遗憾了,可以心安理得得走了!”绿衫妇人“了”字才出丹唇,便又听见她樱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声,见得她的身子跌倒于地。

周德威心中大惊,一个箭步蹿至绿衣妇人的面前,抱她身体起来,看时,却见绿衫妇人胸膛之上插了一把短剑,血正顺了剑身向外流淌。周德威虽是近在咫尺,又有一身伏虎降龙的本事,却也无法阻止她自戕。他见绿衣妇人不惜以生命来换取自己的信任,识得绿衫妇人确是自己的娘亲无疑了,不由痛叫一声:“娘亲!”眼中便已流下泪来。

绿衣妇人听得呼声,费力睁开眼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声音微弱地道:“孩子,你终于叫我娘亲了。娘亲好高兴!”头一歪,又闭上了秀目。周德威用力摇晃着绿衫妇人的身子,连声唤道:“娘,你不能走!娘,你不能走!你还未告诉孩儿我爹是谁?”此时,绿衣妇人已是奄奄一息,她虽是听见了周德威的呼声,却也是睁眼不得了,只是使劲地吐出几字来:“他是、他是……”却再也出声不得。

周德威痛不欲生,口中惨叫一声,一跤跌倒于地,昏厥过去。不识过得多久,周德威醒转过来,睁开眼瞧了瞧,见怀中还抱着母亲的身子,便挣扎着爬了起来,慢慢地放她身躯于床。他跪身于地,磕了几个头,便猛然跃起,口中狂叫一声,似吃了死孩子的野狗,紧瞪赤红的二目,大张如盆血口,发出“嗬嗬”的怪叫声,身子在屋中疾速的蹿来蹿去。

且说春儿一个小小孩儿家,见得绿衣妇人胸膛之上插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剑,鲜血正由伤处汩汩地流出。如此阵势,她又哪里见过?竟唬得心胆俱裂,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声,身子“扑通”一声,摔倒于地,登时失去了知觉。待她醒来,却见周德威的身子正疯狂地蹦来跳去,却又吓得魂飞魄散,口中惊叫一声,爬起身子,便欲逃走,但却两腿战战,哪里又能挪动得半步?

周德威被春儿的惊叫声惊醒,便听他口中发出一声狞笑之声,蹿至春儿的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背心,提她起来,口中怪叫一声,将她的身子狠命向了院中抛去。听得一声惨叫声发出,见得春儿已然是脑浆迸裂了。

周德威蹿出院门,径向一个去处直扑过去。他本是皇上倚重之人,宫中自可随意行走,各处无所不知,无所不到,是以他未费多大事儿便来到一座宫殿前。他到了宫门口,只一脚,便将宫门踹了开来。此时,天气已至交五鼓之时,曙光早现,周德威借了晨曦向了宫内望将过去,却见一个弥勒佛似的大胖子正由几个宫女伺候着篦洗。他见了大胖子,身子冲前一步,以手中剑指了他,口中厉喝道:“昏君,你干的好事儿!老子找你算账来了!”

“弥勒佛”见得周德威手持利刃,破门而入,又凶神恶煞般地对了自己说话,心中大吃一惊,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只是口中愕然道:“周总管,大清早的,持刀弄杖的,小心惊了寡人之驾!”

“哼哼,惊了你的驾?老子想毁了你的鸟驾!”周德威身子欺进一步。

“弥勒佛”肥胖之躯一抖,又退后一步,但面上尚自微笑着,轻声道:“周总管,何人惹你生气了,以至于你如此杀气腾腾地唬人?说出来,寡人为你作主!”笑了一阵,又道:“莫不是周总管吃醉酒了么?”

“李儇,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亏你还是一国之君,明里道貌岸然,宽大仁慈,暗地里却干抢男霸女的勾当!你坏事做绝,岂不枉披了一张人皮了么?今日,老子既未吃酒,亦未有人惹老子生气,老子只是宰你来了!”周德威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切齿道。

“周总管,此言由何说起?寡人又做甚对不起你的事来了,竟然惹得你如此痛恨寡人?”李儇此时再也笑声不出,龙颜一肃,讶然道。他话儿一转,又愤然道:“周总管扪心自问,寡人可曾亏待过你么?莫非周总管疯了不成?”

“李儇,你又为何对老子如此之好?”

“这……”

周德威向地上唾了一口,大喝道:“呸,李儇,你他娘的莫要惺惺作态、装腔作势了!你瞒了老子十七年,还想再瞒下去么?”

唐僖宗听得“瞒了老子十七年”之言,再也装不得镇定了。他虽是有“弥勒佛”之称,但此时却再也笑不出口来,只是颤声道:“你、你、你去过那个地方了么?”

周德威却不搭理僖宗皇帝,只以鼻“哼”了声,手中宝剑一挺,身子又欺进一步。

“你、你、你见过她了?她眼下怎样?”唐僖宗龙体退后一步,龙口之中发出急促之声。皇上道“她眼下怎样”时,龙颜上露出焦灼之态,显见对“她”关心至极了。

“李儇,休得‘老虎挂佛珠——净充善人’了!老子今日便与你了结十七年前的公案,只是你在做鬼之前,须与老子交代二事:你是如何霸占我娘亲的?我爹是谁,今在何处?”

“她、她、她没告诉你么?”唐僖宗龙口中发出惊疑之声。唐僖宗见周德威身子又欺进一步,龙心大惊,惶声道:“你、你、你退后些,寡人说与你听!”

周德威听唐僖宗如此说话,手中剑往下一顺,身子退后一步,沉声道:“有屁快放!”

周德威“放”字才出口,忽见唐僖宗倏忽一脚,径向周德威腹部踹了过来。唐僖宗龙足踢出,龙口亦不闲着,大呼道:“众侍卫,快来救驾!”前时,他龙体旁虽是有几个小宫女伺候着,但此些小宫女见得周德威仗剑而立,气势汹汹的有如黑煞神一般,直唬得魂不附体,虽欲便走,却哪里又能移动得足步?虽欲呼叫,却哪里又能呼得出声?只是各个惊叫一声,或身躯瘫卧于地,或身子钻入龙床之下,且是抖个不住。

周德威见得李儇突施袭击,心中怒极,口中骂了声“卑鄙”,身子一闪,躲了开来。周德威站稳身子,手中剑一挺,对了皇帝龙体招呼过来。唐僖宗直唬得面如土色,龙口中发出一声惊叫之声,龙体往后疾退。周德威仗剑直追。

周德威、李儇二人一退一赶,早将寝宫游了个遍。一个寝宫,虽是宽阔,却安放了一张硕大的龙床,又放置了一些其他的物事,又能有多大的回旋之地?才过一时,唐僖宗龙体便被迫于一个角落里了。

便见得周德威宝剑向前一挺,径向僖宗皇帝的哽嗓咽喉招呼过来。

唐僖宗直惊得魂飞天外,龙口之中发出“娘阿”一声怪嗥之声,龙体一抖,向后直缩。

忽听“哗啦”、“扑棱”、“扑腾”几声声响传出,紧接,便是“咯咯”、“哦哦”、“哼哼”、“汪汪”几阵叫声发出,见得空中和地面上各现出一些物事来,直向了周德威扑将过来。

周德威猝然遭袭,心中大惊,虽是识得手中剑往前一挺,便可结束李儇的性命,报了血海深仇,但自己如果因此而送了性命,却也有些不值。想至此,疾忙收回攻出之兵,身子向后掠起,飞出宫门外。

周德威立身于寝宫门口,向了里边瞧将过去,顿觉哭笑不得,且是直将鼻子气歪。但见一大群雄鸡、几十只大鹅、十几条猎犬与数十头肥猪围了唐僖宗龙体前后左右,或飞来飞去,或蹿来蹿去,一会儿嗅嗅他,一忽儿吻吻他,景象倒也煞是壮观,且是亲热无比。

李儇还是一个十二岁的昏童之时,便被宦官拥立为帝。李儇继承大统,全凭宦官总管田令孜之力,是以他当了皇帝后,便将朝廷之事,大小巨细,全部委托于田令孜处置,且是呼田令孜为“阿父”,自己专事游戏,斗鸡、赌鹅、击毬,无一而足,且是无一不精。僖宗皇帝因游戏成癖,便于宫中各处大设笼儿、箱儿,存放鸡、鹅、猪、狗等物事,以便随时随地可玩。今日,他被周德威追杀,在寝宫中蹿来避去,龙体正巧撞翻了一些笼儿、一些箱儿,当下便鸡鸣、狗叫、猪跳、群鹅漫天飞舞了,景观好不动煞人哉!也是真龙天子福大、命大、造化大,此些鸡兵、鹅将、狗先锋、猪元帅突然现身,竟然将周德威吓退,救了唐僖宗的大驾。

周德威见得鸡、鹅纷飞,猪、狗乱跳,心中但觉好笑,且是怒气冲天,当下挥剑如飞,将飞出宫门的几只雄鸡、大鹅剁得粉碎,身子跃起,向了门里便闯。

周德威才起身,忽听有人高诵佛号:“阿弥陀佛,周总管休得放肆,老衲在此!”周德威心中吃了一惊,看时,却见一人身子如箭,直射过来。此人离得老远,便遥发一掌,向了周德威击了过来。周德威见得此人现身,似是对他颇为忌惮,却也不愿硬接此招,身子退后一步,避了开来。周德威身子尚未站稳,却见一人已然挡于他的面前。周德威向此人又瞧了一眼,口中发出苦笑之声:“大休禅师,在下与李儇的私事,禅师也想插上一手么?”

大休二目死死盯住周德威,冷笑道:“周总管,皇上待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却要置皇上于死地,天理何在?本禅师又焉能不管?周总管若是能放过皇上,退出皇宫去,本禅师亦是不会难为于你的。”

二人说话之际,又有十数个高手围了过来。

周德威虽是武功不弱,但他也自认并非大休的对手,今见得对方又添了十数个高手,识得此战定是凶多吉少的了,但他想到自己母亲惨死、父亲又生死不明,这般的血海深仇,又焉能不报?想至此,却也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是以他听得大休之言,亦不搭理,只是抖动手中之剑,向了大休当胸招呼过来。周德威出招不封门户,本是武学大忌,但他心存拼命之志,是以出手便是两败俱伤的招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