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嬉戏声顿止,但良久,却不见有人开门。紫衣老者心中一急,指头便加重了些力气。
便听房内一人大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寻到此处来,打扰本小王爷的好事,活腻歪了么?还不快与本小王爷滚开!”
紫衣老者听得喝声,心中更怒,左腿提起,只一脚,便将房门踹了开来。房门才开,紫衣老者便一步闯进房来。紫衣老者立身于房中,抬眼望时,心中顿时吃得一惊,却见一对男女赤条条地躺身于床,正自亲热缠绵。房内、屋外之境如此天壤之别,让人观之,实难接受。紫衣老者见得此等尴尬场面,老脸一红,疾忙转过身子,口中沉声喝道:“青天白日的,做此伤风败俗之事,还识得廉耻么?也不怕玷污了此等仙境么?”
“么”字才出口,便见得男人猛然由床上赤身站起,以手指了紫衣老者,厉喝道:“你是谁,竟敢管老子的闲事,不想要脑袋了么?还不快与老子滚出去!”
紫衣老者尚未搭言,却听一声莺声燕语传将过来:“看来阁下亦是位‘大人’了,自是识得些规矩的了?奴家请问这位大人:奴家与夫君行乐,也是不识得廉耻的么?大人擅闯人房,窥人隐私,便是识得廉耻了么?”
紫衣老者心中一惊,却又无话可话,不禁暗暗称奇。他面上一红,闪目瞧去,却见一位貌若天仙的女郎樱口轻快地翕动着。仔细瞧时,却见她恬静的粉面上杏眼含春、柳眉传情、樱口娇羞;此时,香腮上飞上了二朵红霞,更是艳若桃李、娇如海棠,身子窈窕、娇娆,水晶般发出柔柔之莹光。紫衣老者瞧了一回,疑是遇上了仙人,竟然怔怔地发起呆来。良久,紫衣老者才醒过腔来。当时,他心中寻思道:“老夫身为一方藩镇,执属地内生杀予夺大权,虽是妻妾成群,却无一人及得这女人姿色之万一。老夫若能与她有上一夜之欢,便是立马便大去了,亦不枉虚度此生了!”想至此,心中不由暗叹一声。紫衣老者使劲吞咽了口口水,以手点指二人,口中厉喝道:“你二人死到临头,还如此风流快活,如此狂妄至极,不给你们点厉害瞧上一瞧,便识不得天高地厚了!”
“哼哼,老家伙,有骆驼便不吹牛了,也不怕过堂风大煽了舌头么?你可识得老子是谁么?”男人身子跳下地来,“蹬蹬蹬”地蹦至紫衣老者面前,右手高举,对了紫衣老者便要招呼过来。
“放肆!”紫衣老者老脸一沉,大喝一声,又冷笑道:“哼哼,小娃儿,你不便是豫王李乐之子李乾么?”
李乾见紫衣老者威风凛凛有如天人,又听得他喝声如雷,直唬得身子一抖,手臂早已软了下来,只是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你竟敢直呼父王名讳,当真狗胆包天!”
“哈哈哈,小王爷,休得狐假虎威,拿令尊大人的名头压人,此时,李乐亦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紫衣老者放声笑道。
“你、你、你说什么?”
“李乾,老夫是说李乐此时已然成了老夫的阶下囚了!”紫衣老者放肆地笑了一阵,又高声道:“小王爷,他话休说,还是考虑考虑如何认罪伏法的为是!”
李乾听得紫衣老者如此说话,识得他大有来头,心中一颤,不觉软了下来,惊叫道:“你、你、你到底是谁?怎的开如此的玩笑?”
“开玩笑?哼哼,老夫军务在身,日理万机,有功夫与你小子磨牙么?”紫衣老者冷笑一声,又肃声道:“李乐谋反,僖宗皇爷以老夫为钦差,来捉拿李乐一家老小问罪。李乾,尔身为皇家宗室,谋反者该当何罪,便是老夫不说,大概你心中亦是明白得紧的吧?”
“你、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么?父王今在何处?”李乾身子一抖,登时瘫卧于地。
“哼哼,李乐现已押出府门,等侍就地正法!”紫衣老者面色一沉,口中发出威严的喝叫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紫衣老者“法”字才出口,李乾身子便跪倒于地,叩头如捣蒜一般,面如死灰,口中连声哀求道。
“谋反及谋大逆不道者,其父子皆绞……”紫衣老者冷冷地瞧着李乾,未再说下去。
忽听“扑哧”一声声响传出,俄尔,便有一阵恶臭飘将过来,紫衣老者直被熏得身子连退数步。紫衣老者心中一阵恼怒,抽肋下的剑出来,便向了李乾直刺过来。
“住手!”一声娇呼传将过来,紫衣老者心中猛然一惊,却已收剑住手。
“说吧,只要能留他一命,任何条件,奴家都会答应你的!”床上的佳人粉面一寒,樱口之中发出冰冷之声。
紫衣老者见佳人艳若“猩红点点雪中葩”的大红山茶,又见她俏如“仙姿洒落净无尘”的雪梅,听得她玉音轻吐,阵阵清婉而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飘将而来,犹听到“答应你”三字时,更是如闻仙乐,心中一荡,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了床边移了过来,猿臂倏张,向了她牙雕似的身子猛扑过来。
却听“啪啪”数声清脆声响传将出来,见得紫衣老者身子尚未触及佳人的身体,老脸上便现出几个五指分明的鲜红掌印来。便听得佳人娇声喝道:“老贼,敢碰老娘,老娘便与你老贼拼了!”樱口中说话,身躯一挺,站立起来,杏眼圆睁,利箭似的目光直向紫衣老者射了过来。
紫衣老者见佳人身子似是柔若无骨、弱不禁风,哪料得佳人会玉手猝出,自是不存防备之心,却被佳人的香掌“吻”了个正着,皱巴巴的面皮上顿感火辣辣地疼痛。紫衣老者老脸上被结结实实地扇了几掌,被打得晕头转向,一时之间,身子怔怔地立于床前,竟然发起呆来。紫衣老者愣得一时,却又大叫道:“好你个泼女人,竟敢对老夫无礼,看来你是存心不想让他活命了!”口中说话,弯腰捡地上的剑起来,对了瘫卧于地的李乾又直刺过来。
“你、你、你放他走,奴家答应你!”佳人樱口说话,左手玉指倏出,点了右臂上的臂中穴,杏眼含泪,身子卧倒于床。
“还不快滚!”紫衣老者以剑指了李乾,怒目直视,口中怒吼道。
李乾听得喝声,瞧了瞧明晃晃的宝剑,心中一抖,虽是心有不甘,却也一步三回头地爬出门去。
紫衣老者见得佳人自点右臂臂中穴,识得她断不会反抗于自己,将手中剑向地上疾速一掷,口中发出一声大叫之声,身子如猛虎扑羊、渴龙赴水一般,猛扑过来。
“絜儿,是李乾对你不起,你、你、你便动手吧!”李乾二目一闭,嘶声道。
“哼哼,李乾,老娘话未说完,你此时便想死么?”“絜儿”冷笑一声,又荡笑道:“李乾,我的儿,你识得老娘是如何嫁于朱友珪那个龟儿子的么?”她见李乾闭目不语,又顾自道:“当年,老娘眼含泪水忍受着那个老贼的蹂躏,心中的痛苦之情,自非言语所能形容!事毕,老娘见你这个软骨头已然去远,身子一挺,便一头向了墙壁上撞了过去。那个老贼早已识出了老娘之意,出手如电,一把扯住了老娘的胳膊,点了老娘身上数处大穴,又与老娘穿衣束带完毕,便向了门外大叫道:“史衙官来见!”听得门外答应一声,见得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走了进来,向了紫衣老者躬身道:‘大人唤史太有何吩咐?’老贼以手指了老娘,大声道:“史衙官,此位乃是老夫的外甥女,数年前突然失踪,料不得竟然被李乐贼子抢至此处来了,你去寻辆马车来,好生将她送回府中去。’史太应声‘是’,出门去了,旋又返回,将老娘搀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出王府,去了。
“那老贼随马车来到府门外,挥了挥手,高声道:‘将饮犯一家人等就地正法,不得有误!’道罢,亦顾不得监斩,便随了马车匆匆去了。也是你这个薄情寡幸之人命不该绝,围府官兵见你先这老贼而出,以为你与这老贼大有干系,便任由你去了,哪里又会想到你亦是个正点儿,才使你免了一刀之苦。
“老娘随那老贼来到府中。那老贼将老娘安置于一个僻静、幽雅之处,又解了老娘身上的穴道。那老贼大笑道:‘乖乖儿,此处便是你的窝儿,你看可中意么?’老娘大骂道:“当千刀万剐的老贼,快放奴家出去!’那老贼阴笑道:‘宝贝儿,出去?你这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儿,本藩又怎舍得放你走?’老娘冷笑道:“老贼是想娶老娘为妻么?老娘致死亦是不会相从的!’那老贼大笑道:‘哈哈,心肝儿,老夫妻妾成群,老夫又偌大年纪,哪有如此大的精力享用你这个喂不饱的佳人儿?且是你原是老夫的外甥女,你若是与老夫结为夫妻,岂不乱伦了么,岂不要遭人耻笑么?’老娘听那老贼如此说话,惊疑道:“如此说来,你是要将老娘嫁人了?’那老贼大笑道:‘宝贝儿,老夫怎舍得嫁你出去?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夫拟将你嫁与老夫之子,如此,咱们不便成了一家人了?且是你、我二人不也能朝夕相处了么?如此两全其美之计,宝贝儿以为那又如何?’老娘听老贼如此说话,直气得眼中冒火,当下跳起身子,大骂道:“老贼,亏你还是朝廷命官,竟然卑鄙无耻至此!你玩弄了老娘的身子,还要将老娘嫁与你的儿子,与牲畜何异?便不怕造孽、不怕天打雷劈么?’那老贼冷笑道:‘宝贝儿,你说,除此可有良策么?’老娘怒喝道:“老贼,让老娘一死便了!’老娘身子一挺,向了案角一头撞了过去。那老贼一把扯住老娘的衣衫,冷笑道:‘宝贝儿,你以为一死便可得到解脱了么?此时,宝贝儿已然是个脏身子了,便是死了,亦是个不干不净的鬼,阎王爷还不将宝贝儿打入十八层地狱了么?宝贝儿,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夫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敢对老夫不尊、不敬?宝贝儿若是依老夫之意而为,还怕日后未有荣华富贵享用么?’老娘切齿道:“老贼如此无恶不作,多行不义,便不怕有一天朝廷拿你老贼问罪,老贼你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么?’那老贼‘嘿嘿’笑道:‘乖乖儿,老夫在豫地,跺一跺足,地皮亦会颤三颤的;便是在朝廷上,亦是无人敢轻捋老夫的虎须的,谁又能将老夫怎么样,老夫何惧之有?’老娘冷笑道:“老贼,话莫要说得太绝了!人在做,天在看,人恶人怕天不怕,多行不义必自毙,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等到你老贼恶贯满盈之时,只怕谁也挽救不了你老贼灭亡的命运,老贼你可能死的猪狗不如!’‘哈哈,宝贝儿是在诅咒老夫么?老夫是不怕的,一咒十年旺么!’那老贼嬉皮笑脸地道。老娘见那老贼如此恬不知耻,却也不再搭理那老贼。当时,老娘寻思:‘老娘跑又跑不了,死又死不成,不如暂时顺从了这老贼,日后再慢慢地想法儿报复老贼父子不迟!’想至此,便对那老贼平静地道:“既然如此,便依你之意了。’那老贼口中欢呼一声,双手将老娘的身子托起,向了空中抛去,接于手中,又将老娘抛上床去……此后,老娘便嫁于了老贼之子了。老娘名为老贼之媳,实是老贼之妾,时时要受那老贼的糟蹋。那老贼权势日增,老娘虽是时时想复仇,却苦无良机,只得罢手。后来,老娘寻思:‘便是老娘此时便复了仇,又有何意?这老贼权势日重,说不定日后便会将唐朝皇帝拉下马,夺了李家天下,做个开国君主,老娘若是靠这老贼之力博一个尊贵无比的身份,尔后,再寻老贼父子复仇,不是更刺激、更有趣么?反正老娘亦不在乎一时半会便报了仇、雪了恨,老娘便再等它一等,又有何不妥?’想至此,便也取消了急于动手之念头。也是老天可怜见老娘,那老贼才当了五年皇帝,便成了熊包、草鸡了,趴下起不来了。老娘识得复仇时机已至,便撺掇老贼之子将老贼送上了西天。这老贼死于亲生之子之手,当真是报应不爽!哈哈,朱友珪龟儿子若是继了帝位,老娘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国皇后了!朱友珪这个龟儿子虽是恣睢放荡,却是最听老娘的话的,老娘让他上东,他不敢往西,老娘让他们打狗,他不敢撵鸡。如此,名为朱友珪为皇上,实则是整个天下都由老娘当家作主了!老娘既报了大仇,又得了江山社稷,岂非是件天大的快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