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浩见得朱友珪如此模样,心中厌恶至极,左掌抬起,便欲向了朱友珪的头颅拍下。黄浩招式尚未发出,忽听一声娇笑声突起,随之便是一声莺声燕语传将过来:“黄大侠手下留人,奴家有话说!”话音才歇,便见一位袅袅婷婷的********一步三颤地扭将过来。
黄浩听得呼叫声,心中一惊,抬起的手掌却也已然收了回来。黄浩转过身子,向了********瞧了过去。他一瞧之下,便见得他的身子颤颤地抖个不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晌,黄浩才回过神来,以手指了********,低喝道:“尤欢欢,无耻****,料不得你还死皮赖脸地活于世上!”
********尤欢欢一摆绿裙,身躯飘前一步,樱口微启,发出“嘻嘻”笑声:“黄大侠说奴家是****;既有****,必有奸夫。请问黄大侠,奴家的奸夫又是何人?”
“这个……”黄浩被尤欢欢陡然一问,顿觉语塞,只是涩声支吾道。
“哈哈,黄大侠,说不出口来了吧?”尤欢欢又是“嘻嘻”一笑,娇声道:“黄大侠面皮嫩,说不出口,奴家便替黄大侠说了吧!奴家的姘夫,一是崔池,二是朱温,再者才是黄巢,至于崔池营中的兵将,更是多如牛毛!”
黄浩听得尤欢欢如数家珍,津津有味地道来,心中顿觉厌极,且是怒极。见得他身子上前一步,以手指了尤欢欢的鼻子,吼叫道:“尤欢欢,真真恬不知耻!你的不要脸的丑事,休得向黄某说起!再不与黄某滚开,便休怪黄某对你不客气了!”
尤欢欢身子却不退后,樱口之中只管“咯咯”地放声笑着。她笑了一阵,柔声道:“黄大侠,耍甚威风?奴家见惯了这一套,是不会害怕的!”尤欢欢花枝向前飘进一步,又正色道:“黄大侠不须责骂奴家,奴家自有道理。如今,崔池已成飞烟,朱温、黄巢亦成地下之鬼,奴家这个****失去了对头,苟且活于世间,又有何味?只是、只是有一事,奴家须告于你黄大侠知道!”
尤欢欢沉思片刻,似是在整理思路,终于道:“那一年,奴家才十四岁,便已然在亳州崔池营中做营妓了。十四岁的奴家,身子尚未发育成熟,却时时要被如狼似虎的兵丁压于身子底下;娇小的身子上压了个沉重的身躯,却似压了一座大山,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有时,完事之后,下身却要被鲜血染得通红;奴家虽是疼痛难忍,却要强颜欢笑!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倚偎于父母怀中撒娇之时,但奴家却哪里有这份福气享受这种温情厚爱?唉,有甚么法儿呢?奴家自幼便父母双亡,被人贩子卖来卖去,最后便卖入军营之中,沦为了营妓了。奴家不堪受辱,便也设法逃了几次,但是一个柔弱女子,又哪里能逃得出赛过虎穴狼窝的军营?每次,均被抓了回来,打个半死。血肉之躯怎经得起残暴的蹂躏、践踏?才二年时光,奴家便已然不成人样了:身子瘦弱不堪,面如黄表纸,半点血色也无。
“忽一日,军营中来了个英俊萧洒的白衣小伙儿,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显风流倜傥、风情万种之态。奴家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使人怦然心动的美男子、俏郎君,当时便暗暗倾心于他。奴家寻思道:‘如此观之赏心悦目的可人儿,奴家若是能与他有上一夜之欢,便是眼下便下地狱,也是心甘情愿的!’夜间,奴家设法将白衣小伙儿招至房中,与他成就了好事。前时,奴家只以为白衣小伙儿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料不得白衣小伙儿竟是个风月场中的老手,竟然识得亲吻、抚弄,慢慢前戏良久,才耍出种种手段,一忽儿如渴龙赴水、饿马奔槽、猛虎扑食,一忽儿又如融融春风、淙淙流水、娇莺婉啼,颠鸾倒凤,极尽曲意。事毕,奴家才顾得问那白衣小伙儿:“郎君伸展、屈曲、俯冲、仰击,诸姿无一不精,想来定是个过来之人了?’白衣小伙儿听得奴家之言,喘吁吁地笑道:‘好个精灵古怪的小蹄子!宝贝儿,不瞒你说,哥哥家中已然有了一妻一妾了。心肝儿,你不吃醋么?’奴家脖颈枕于白衣小伙儿的手肘上,摇了摇头,口中发出苦涩之声:“哥哥好福气!奴家但能为哥哥做个三房,平生之愿足矣!唉,奴家如此一个小小的心愿,只怕亦只能是梦想,今生今世是难以实现的了!’说至‘难以实现’时,奴家心中一酸,眼睛一阵发涩,却已然流下泪来。白衣小伙儿伏于奴家怀中,觉出奴家身子一颤,以手一摸奴家粉面,亦觉有些湿润,疾忙吐出口中的奴家的美峰,以口吻去奴家面上的泪珠,柔声问道:‘宝贝儿,你哭了么?’奴家摇了摇头,强颜笑道:“奴家与郎君在一起,高兴尚且感觉不及,哪里又会哭呢?’白衣小伙儿摸了摸奴家柔润的身子,柔声道:‘欢儿一个花朵似的美人儿,一颦一笑均能勾魂摄魄,哥哥怎能忍心让你作三房?哥哥若是能娶你这绝世佳人儿,当与你日夜厮守、寸步不离!’说实在的,奴家当年花容月貌,确是天姿国色,只是眼下人老珠黄,颜色大衰,风韵尽消了。当时,奴家闻得白衣小伙之言,心中愈觉凄苦,口中竟未能吐出半个字来。白衣小伙儿在奴家桃腮上又香了一口,笑问道:“宝贝儿真想与哥哥做长久夫妻么?’奴家鼻子一酸,眼中又流出泪来,悲声道:‘郎君休寻奴家的开心了,此不是痴人说梦么?’奴家将头紧紧地埋于白衣小伙儿的怀里,让他搂得更紧。奴家身子伏于白衣小伙宽阔的胸膛上,更觉温暖无比。便听白衣小伙儿低声说道:“欢儿,再过几日,关了饷,哥哥便带欢儿走!’奴家心中又惊又喜,抖声道:‘哥哥,临阵脱逃可是杀头之罪啊!拐带营妓而逃,更是罪上加罪啊!’”
“奴家感到白衣小伙儿手臂一紧,听得他语声坚定地道:“欢儿,为了救欢儿出虎口,为了能与欢儿终生厮守一处,哥哥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奴家喜极而泣,颤声道:‘郎君,奴家真未看错人儿!郎君为了奴家的幸福,甘愿承担如此的血海干系,奴家跟了郎君,便是过无衣无食、露宿街头的行乞日子,也是无怨无悔的,且是要追随郎君一生,致死不二的!’奴家拭了拭面上的泪珠,又问道:“郎君,咱们逃出军营,往何处去?是回老家么?’奴家话音才落,便见白衣小伙儿‘呼’的一声,一把将奴家的身子推出怀去,又一翻身,背对奴家,口中一言不发。奴家见白衣小伙儿突然使起了性儿,心中一急,于是使劲地晃动着他的身子,焦急地道:‘郎君,好好的,怎的使起了小孩儿性儿?是奴家说错了么?’白衣小伙儿见得奴家焦灼之态,又听得奴家衷心关切的话语,身子一抖,口中长出了口气,沮丧地道:“唉,欢儿,哥哥哪里是生欢儿的气?只是欢儿一提起家,哥哥心中想起一些往事,便有些难过了,以致于冷了欢儿,此是哥哥的不是,欢儿莫要往心里去。欢儿,你知道么,哥哥已经未有家了!’奴家大吃一惊,疾问道:‘郎君前时不是说家中已有一妻一妾了么,怎的眼下又说未有家了?’便听得白衣小伙儿哽咽道:“欢儿,哥哥求求你,千万莫要再提劳什子家了,说起来徒然让人伤心!’奴家扳过白衣小伙儿的身子来,轻抚着他的头,摩挲着他的耳,好使他安静下来。奴家见白衣小伙儿恢复了平静,又柔声道:‘郎君,说吧,不愉快之事,说出来心中也许会好受些。’白衣小伙儿似是被奴家的柔情所感,沉默片刻,便听他终于苦笑道:“欢儿既然愿意听,哥哥便说与欢儿知道吧。’白衣小伙儿以手抚弄着奴家的美峰,又道:‘欢儿,哥哥乃是宋州砀山人氏,还在哥哥幼年之时,家严便已谢世了,家慈无力养育哥哥弟兄三人,且为了躲避一些无赖流棍的骚扰,便带了我等弟兄投到萧县姑母家。姑丈见我母子四人来投,心中倒也甚是欢喜,便安置我们母子居了下来。转眼之间,十数年便过去了,我弟兄三人在姑丈的操持下均娶妻成家。姑丈乃当地豪富,哥哥一家人在姑丈家倒也过得衣食无忧。只是哥哥生性刚强,最是受气不得,是以每遭他人欺辱,哥哥必拼死命与之角斗;姑丈怯懦怕事,每见哥哥与人争斗,不分青红皂白,不由分说,便对哥哥加以杖责。哥哥起始倒也默默忍受了,只是后来,哥哥年纪渐渐大了,尤是娶了妻、妾之后,便也不想受辱了。终于有一日,姑丈又责打哥哥时,哥哥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夺过姑丈手中之杖,将姑丈打了一顿,以致使姑丈身受重伤。哥哥伤害尊长,自知闯下了滔天大祸,哪里还敢再存身萧县?便乘了夜间逃了出来。哥哥人虽是出来了,但天下虽大,又哪里有哥哥的安身之处?哥哥自小便不会谋生,只得过起了四处流浪、乞讨为生的日子。后来,哥哥寻思:如此终日漂泊,亦非长久之计,不如投了军去,大丈夫、男子汉,当凭一身本领,一刀一枪,效命疆场,博个一官半职的,也好日后封妻荫子,且是也好再见姑丈之面。想至此,哥哥便投了崔池营中。唉,哥哥伤了长辈,怪哥哥鲁莽,但姑丈身为长者,亦有不尴不尬之事……’白衣小伙儿说至此处,却已戛然而止。奴家虽是愚鲁,却也明了白衣小伙儿话中之意,亦是半天未有言语。良久,奴家方柔声道:“郎君,此莫非是天意么?郎君若是不遭遇此事,怎可与奴家相会?郎君日后与奴家厮守一处,不是又有新家了么?郎君还会再感到寂寞么?’如此的说一回话,做一回事,不觉已至天明,真个是‘良宵苦短’了。如是数日,奴家便与那白衣小伙儿难分难舍了,有时,白日也要与他亲热一番。奴家有了如意郎君,对那些不解风情的纠纠武夫自是瞧不上眼的了,每逢他们前来纠缠,便百般推托,实在辞不掉的,也只是默默地承受,却似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任由他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