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虬髯汉子拱了拱手,大笑道:“哈哈,原来是义军统领黄大侠到了,难怪有如此气慨!在下失敬了!黄大侠责备得是!我等愿意听从黄大侠的驱使,随黄大侠去抗击晋国兵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黄浩听得虬髯汉子慷慨激昂之言,心中亦觉感动,疾忙还了一礼,恭声道:“足下能以民族大义为重,为了天下苍生,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在下深感敬佩!在下先代百姓谢过足下了!”黄浩笑了笑,又道:“在下处世较浅,且是孤陋寡闻,还须请教足下的万儿?”
“哈哈,黄大侠,承问了,在下苏铭。”虬髯汉子爽朗地笑道。
黄浩听得“苏铭”二字,心中一动,便又向了虬髯汉子的面上仔细地瞧去。他瞧了一阵,拱手道:“请问苏前辈,于平阳大战中为国捐躯的苏陵将军是前辈何人?”
便见苏铭面上现出凄楚之色,旋又自豪地道:“黄大侠,苏陵乃是在下舍弟。”
“哎啊,原来是苏前辈乃是苏陵将军之兄,倒也可敬得紧了!”黄浩肃然道。他面上现出一丝惊疑之色,又诧异道:“苏陵将军为国捐躯疆场,前辈不去寻李存勖贼子为苏陵将军报仇,为何反身入梁宫,投了朱友珪?”
“唉,黄统领,苏某何尝不想为舍弟报仇,为天下百姓报仇?苏某进入梁宫,便是为了报仇才来的!”
“苏前辈如此说话,倒令在下实实不解了?”黄浩面露惊疑之色。
苏铭识得自己说话急了一些,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又道:“黄大侠,昔日,苏某虽想杀敌复仇,但苏某以为仅凭苏某一人之力,自是成不得大事的,欲抗击强虏,须发全国之兵,方可奏效,是以苏某才潜入梁宫,拟联络宫内同道,劝谏朱友珪,让朱友珪下旨发兵,北上抗敌;如朱友珪弃生民于不顾,坐视胡人南侵,苏某便准备发动兵变,拥立一位有德有能之人继承大统,招天下兵马,抗击强虏。说来惭愧,也怪苏某无能,时至今日,苏某也只联络了数人,更未能于朱氏宗室中物色到一个德才兼备之人,看来苏某原来的计谋只能成为泡影了!”
黄浩听得苏铭之言,心中顿觉羞愧。听得他讪讪地道:“苏前辈用心良苦,方才,在下错怪苏前辈了,请苏前辈担待则个!”
“黄老弟言重了!”苏铭淡然一笑,又道:“黄老弟,国不可一日无主,老弟才智、人品、武功无一不属上乘,苏某愚意,不如老弟登基为帝,另建国号,再立新朝,下旨招天下兵马,御驾出征,北上抗敌。黄老弟以为那又如何?”
“苏前辈,不可!”黄浩摇了摇头,轻笑道:“苏前辈想过么?且不论梁太祖如何称帝,操守如何,就梁朝能延续近十载,便说明了它有存在之理,显见百姓认承了它,若是再更国号,改朝换代,恐怕有违天意民心,天下必乱;且是在下才疏识浅,实无为君之能,亦无称帝之念。在下愚意,不若在梁太祖诸皇子中选一位贤明之人为帝的为是。”
“黄老弟过谦了!黄老弟若是不能为人之主,何人还能称帝?”苏铭叹了口气,又道:“黄老弟,苏某遍观梁宫诸皇子、亲王、王子,实无一人可当得大任!”
黄浩听苏铭如此说话,但笑不语,只是身子纵起,径向前面掠去。
苏铭大愕,才要开口叫喊,忽见黄浩扯了一人,如飞而来。
苏铭见得此人,心中一惊,旋又躬身施了一礼,恭声道:“黄铭拜见四殿下!”
“哈哈,苏前辈以为此人可当得大任么?”黄浩待苏铭礼毕平身,笑问道。
“当得,当得,自然当得!”苏铭连声笑道。苏铭笑了一阵,又高声道:“四太子为君,定可中兴社稷,造福于民,实乃百姓之福!”
“苏前辈如何便识得贞弟?”黄浩口中发出惊疑之声。
“哈哈,黄老弟,自太祖皇帝登基之日始,苏某便在宫中了,只是后来苏某见朱友珪弑君篡位,苏某才离开了宫廷。昔日,苏某在宫中,诸皇子之性,尽已熟识,自是晓得四太子通经史,精兵书,才高德重,诸皇子无一能及了;因此故,苏某以为日后继承太祖皇帝之位者,非四太子莫属,便倾心与四太子相交,以盼四殿下日后继承大统,自已也好干出一番事业来,造福他人。蒙四殿下不弃,不以苏某为仆,反视为弟兄,其情甚笃。只是后来,四殿下在宫中居了不足三年,便又返回原籍了。今日,四殿下复返宫廷,怎不让苏某喜出望外?”苏铭说至此处,却已然眼含热泪了。
“贞弟”、“四太子”、“四弟”自是梁太祖四皇子朱友贞了。朱友贞听得苏铭之言,笑道:“苏兄,若是论德行、才智,小弟较之于浩哥,实是萤火之比明月,但浩哥有言在先,不愿为帝,小弟亦不敢过于勉强于他;苏兄既然以为友贞能为百姓尽些力、解点难,友贞也不推托重责了,便暂作个带头人吧,只是日后若有贤者,友贞当让位于他。”
朱友贞话音才落,却听一声狂笑之声传将过来,随之便是一阵尖叫声发出:“哈哈,邓氏弟兄始终自诩为英雄,其实连狗熊都不如!‘邓氏双魔’是非不分,处处认敌为友,为仇人卖命二十余年,真真是猪狗不如!邓老二已去,‘邓氏双魔’只余‘毒辣子’一人,还算得劳什子‘邓氏双魔’?邓老大孤身一人,苟活于世,还有何意?昔日,邓氏弟兄将梁太祖皇帝视作天人,崇拜至致;今日,邓老大才识得正是这个梁朝的开国君主将邓氏弟兄害得不人不鬼的!哈哈,邓老大可怜、可笑,邓老二更可怜、可笑,至死竟然识不得是谁将自已当牛锤了的!可恨啊,可恨啊!”“啊”字才落地,却听“扑通”一声声响发出,见得一人身子栽倒于地。
众人瞧了过去,却见“毒辣子”身子直挺挺地躺倒于地,一动不动。原是“毒辣子”听得王湦之言,心中便已信了大半了,又见得王湦自尽身亡,识得她所言是实非虚了。“毒辣子”生性刚烈,不善作伪,料不得却屡屡被人欺骗,被人利用。“毒辣子”被梁太祖朱温蒙蔽数十年在先,上了朱友珪的大当于后,且是又为朱氏父子卖命二十余载,今日识得了真相,心中自是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此时,真真是欲哭无泪了。“毒辣子”呆呆地立身于地,却似失了魂儿魄儿一般,任凭周围兵马冲来撞去,喊叫声、打斗声惊天动地,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良久,“毒辣子”才回过神来,他视声名重于性命,是以便存了以死保名之心,于是口中发出一阵感慨之声,运功震断了经脉。
建法大师、黄浩等一些绝世高手虽是近在咫尺,却也救护不及,只得让“毒辣子”去了。建法大师对了“毒辣子”的尸身打一问讯,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邓施主临去自悟,也算是一种慰藉了;此时,魂归西天,自可得到解脱了。”建法大师转过身子,又对了黄浩道:“黄施主,贫尼无事自是不会到此喧嚣繁华之处来的。贫尼入宫,乃是为了与六净大师论道,料不得竟然碰上了此些凡尘俗事,扰了清净之心,也是天意如此。贫尼涉足尘世已久,定增罪孽了,还是早些回庵看经去吧。”转身欲去。
黄浩身子上前一步,挡于建法大师的面前,肃声道:“大师,眼下晋人南侵,生灵惨遭屠戮,大师便是避入佛门,又能净下心来诵经礼佛么?”
便见得建法大师面色一变,显是心中受到了震动,但略一踌躇,却又举步便行。
黄浩冲前几步,阻住建法大师的去路,语声庄重地道:“大师,佛说以慈悲为怀,还说惩恶便是扬善;大师坐视生灵遭受涂炭而不救,晋人行凶而不止,慈悲之心何在,扬善之念何存?礼佛诵经又有何用?难道大师连佛说圣语都不遵了么?”
建法大师尚未开口,却听一人大叫道:“砍球哩!武儿,快,快去将你娘亲留了下来!”“来”字才落,便见一人飞身上前,一头扑到建法大师怀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叫喊道:“娘亲,娘亲,娘亲好狠的心,舍了武儿这如许多年,难道还想再继续舍下去么?”
建法大师吃了一惊,一把将此人推于一边,自己身子闪于一旁,口中愕然道:“小施主何人,怎的如此说话?”
“娘亲,我是你的武儿啊!娘亲忘了当年悬空寺之事了么?”“武儿”大叫道。
建法大师身子一颤,抖声道:“武儿?可是苦渡大师将你送来的么?”
“武儿”自是华武了,他听得建法大师之言,点了点头,已然是泪流满面了。
建法大师身子移前一步,以手抚摸着华武的头,柔声道:“孩子,难为你了!”叹了口气,又道:“唉,天意如此,贫尼该当受劫了!”建法大师抬起头来,又对了黄浩道:“黄施主,既然如此,贫尼便暂留尘世,助施主等退敌,但平灭胡虏之后,贫尼还是要去的。”
黄浩点了点头,笑道:“大师之命,黄浩敢不遵奉?”转过身子,又对了朱友贞道:“贞弟,吉时已到,请贞弟准备登基吧。”与众人拥了朱友贞,同往金祥殿而来。
朱友贞端坐龙座,受朝臣参贺。他待朝臣拜毕,面上微微一笑,悦声道:“众爱卿平身。”摆了摆手,又道:“众爱卿暂于殿下坐了歇息,朕与黄皇兄去参拜了太后娘娘与太妃娘娘便回。”向了黄浩招手道:“黄皇兄,咱们去后宫走一趟吧。”
朱友贞与黄浩二人才入宫门,便见一位身著紫衣的半老徐娘已然迎了出来。朱友贞疾行几步,对了半老徐娘跪下了身子,叩头道:“皇儿友贞叩见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