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陈夹笑问道:“朗前辈,令徒处此酷寒之地而不畏寒,想是同前辈一般,天性如此的了?”
“狼精”早已瞧出了陈夹四人神态的变化,却也不动声色,只是心中暗觉好笑。“狼精”听得陈夹之言,识得陈夹心存掩饰之意,于是笑了笑,道:“陈帮主,小徒初跟老朽之时,亦同常人一般无二,只是后来老朽每日里以护体真气打通她们的关元,且是教给她们一些防冷御寒之术,是以日久天长,她们便与老朽一样,不畏酷寒了。”“狼精”拱了拱手,又道:“陈帮主、冯大侠,咱们光顾了叙话,竟然忘了让小徒与陈帮主、冯大侠见礼了。”转过身子,对了罗新彩、雷玉兰笑道:“彩儿、兰儿,快去与陈帮主、冯大侠见礼。”
罗新彩与雷玉兰听得师父之言,粉面上各个现出二朵桃花来,却愈显娇艳。二女口称“陈帮主、冯大侠”,侧身福了福。陈夹、冯权忙不迭地还礼。
却听冯权笑道:“承蒙朗前辈瞧得起冯某与陈帮主,冯某二人自当从命,只是我二人心挂庐州安危,此时,又焉能定下心来为前辈效劳?不如前辈让冯某与陈帮主去庐州走上一趟,瞧一瞧形势如何,再来为前辈效力。前辈以为那又如何?”
“哈哈,冯大侠,此事便不劳费心了。老朽在狼山山脚下之时,便已然接到中原的一位朋友的飞鸽传书了,道是杨行密、钱鏐、高季兴已被义军击退,庐州又回到义军手中了。只是前时,老朽见得陈帮主与冯大侠身子有些不适,且是老朽识得此事早一会晚一时告于陈帮主与冯大侠,亦是无关紧要的,是以便也未急于当时便告知陈帮主、冯大侠了,此事还请陈帮主与冯大侠担待则个!”“狼精”拱了拱手,又道:“陈帮主、冯大侠,便请安心地在此住下来便了。”
“朗前辈真是料事如神!”陈夹赞叹一声,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与冯权安下心来,在狼山居了下来。
转眼便是数月。
其间,陈夹、冯权与“狼精”三人白日里在山洞里雕刻、描绘,夜间便谈文论道、吟诗赋对、切磋武功,日子倒也过得充实。罗新彩与雷玉兰二人负责操办几人的饮食。罗、雷二女心灵手巧,狼山之上,虽无美味佳肴,但一些寻常的野菜、野味,经二女的手做来,却也色、香、味俱全,别具一种风格、一番风味,胜过山珍海味了。
数月同处,陈夹、冯权二人发现罗新彩与雷玉兰不唯性情温柔、善解人意,且是诗琴书画无一不精,诸子百家无一不通,武学造诣又高,不觉渐渐地暗生爱慕之情。陈夹年轻之时,崇尚独身,将一个“情”字瞧得淡之又淡,况他又肩负一帮帮务,是以虽是有倩女淑媛向他或暗送秋波,或明表心迹,或投怀送抱,但他却无动于衷,以致于年过不惑尚是独身一人。陈夹原打算终生不娶,料不得如今见了罗新彩,却被罗新彩的气质、神采、人品、才华所折服,心中却又升起了一股激情来。
冯权号为“西南大侠”,武功、人品自是上上之乘了,相貌亦是自可比潘安、宋玉的,且是冯权出身于武林世家,祖上又有显贵屡出,是以追求他的人自是成群结队的了;但冯权眼高于顶,极为自负,在他眼中,一般女娃儿,或妩媚婀娜,或妖艳风流,或弱不禁风,或性烈如火,或粗俗不堪,却无一个既端庄秀丽、柔情似水,又才智超人、文韬武略皆精的奇女子,因此,此些追求者,在冯权眼中,不过是一群支撑衣衫的架子、粗俗的脂粉载体而已,是以他苦苦寻觅、等待了近二十年,却始终未得一红颜知己。冯权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寻如此之人无着,却料不到在绝望之时,他心目之中勾画了千遍万遍的理想伴侣却出现在狼山之巅,心中的欣喜、激动之情,自非言语所能形容了。
罗新彩与雷玉兰见陈夹、冯权不唯相貌堂堂、潇洒风流、武功高强,且是为人诚实正直、热情豪爽,又想想自己二人一个年逾四十、一个已过而立之年,至今尚无一个归宿,却也早将陈、冯二人当成了可托终身的伴侣了。
陈夹四人虽是心中均是激情似火,却是谁也不肯将这层“薄纸”捅破。
匆匆又是数日。陈夹与冯权见山洞里的活计已然接近尾声,二人又心挂义军,便商议着要向“狼精”告辞。便听陈夹笑对“狼精”道:“朗前辈,在下与冯大侠二人在此叨扰数月,蒙前辈照料与指教,陈某与冯大侠受益非浅,陈某深感不安与感激!陈某与冯大侠既然身入义军,便当尽心尽力为义军效命了。陈某与冯大侠军务在身,便不便在此多耽搁了,恳请前辈恩准陈某与冯大侠返回庐州去。”
“哈哈,陈帮主如此说话,老朽便觉无地自容了!前时,老朽敦请陈帮主与冯大侠大驾上山,便失礼得紧了,又让陈帮主、冯大侠在此鄙陋之地屈尊数月,更是不敬至极!对此,老朽内心实是负疚得紧,还请陈帮主与冯大侠海涵!”“狼精”大笑道。他拱了拱手,又朗声道:“陈帮主与冯大侠若是当真要走,老朽明日便送二位下山,那便如何?”
罗新彩与雷玉兰听得陈夹向师父辞行,芳心之中陡觉一震,却又有说不出的滋味涌了上来。是惆怅?是留恋?却是谁也识不得了。罗、雷二女乃是深明事理之人,虽是芳心已属陈夹、冯权二人,却也不愿耽误他们的事业与前程,是以听得他们要走,心中虽是痛苦万分,却也强装笑颜,不愿流露出半分惆怅来。
转眼便至次日。“狼精”设宴为陈夹、冯权二人饯行。
宴席间,罗新彩与雷玉兰虽是强作镇定,但神态、动作却是大异往日,极不自然,总是有些魂不守舍、手忙脚乱的。终于,雷玉兰玉手一抖,一只茶盅滚落于地,摔得粉碎。此时,她再也控制自己的感情不住,粉颈一低,樱口之中发出“嘤嘤”的啜泣声。
“哈哈,兰妹,一只小小的茶盅儿,打破便打破了,算得了什么大事?都这般年纪了,怎的还哭鼻子?”冯权笑道。
“你、你、你别理我,我恨死你了!”雷玉兰挺直身体,顿了顿足,杏目直瞪冯权,没好气地道。
罗新彩身子站起,揽师妹入怀,柔声道:“兰妹莫要如此,免得陈大哥与冯弟见笑。”罗新彩口中说话,秀目之中却早已流出泪来。她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拭了拭粉面上的泪花,又幽幽地道:“权弟,你们这一去,可还回来么?”
冯权识得罗新彩明是问自己,实是对陈夹说话,却也笑了笑,轻声道:“彩姐放心,冯权与陈帮主闲暇之时,定是要回来看望朗前辈与彩姐、兰妹的。”
陈夹年过不惑,且有“狼精”、冯权、雷玉兰在身边,虽是有满腹话儿要对罗新彩说,却又不好开口,如此,心中但有说不出的滋味。
“狼精”见得陈夹四人如此模样,当下站起身来,大笑道:“江湖儿女,当爱则爱,当恨则恨,敢爱敢恨,方显英雄豪杰之本色!陈帮主与彩儿,她有情,你有义,正是天生的一对;冯大侠与兰儿,郎才女貌,恰是地设的一双。你们四人两对既然心心相印,两情相悦,为何不结为连理,鸳鸯此翼,而偏偏要抑制自己的感情呢?你们四人若无异议,老朽愿为你们作个现成的月老。”
便见得冯权俊面一红,差赧道:“朗前辈,不瞒您老人家说,晚辈心中早已将兰妹当成终身伴侣了,兰妹大概亦是非晚辈不嫁的了;陈帮主与新彩姐亦是情投意合,且是情真意切的,只怕她们二人心中,除了对方,再无他人的位置的了,只是……”
“冯大侠,只是什么?难道大丈夫为了事业,便不能成家了么?”“狼精”不待冯权说完,便截口道。“狼精”轻轻一笑,又道:“陈帮主与冯大侠但请放心,老朽并非花岗岩脑袋,顽固不化,自不会让你们时时陪伴我这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的,你们与小徒成亲后,小徒若是愿意随了你们去便去,不愿随了你们去,你们二人自是可以来去自由的。如此,还能耽误了二位的事业了么,二位便不会有后顾之忧了吧?”
雷玉兰听师父如此说话,早已转悲为喜,她拭了拭粉面上的泪珠,娇笑道:“师父如此善解人意、成人之美,当真难得!”雷玉兰话儿出口,才觉有些不妥,直羞得粉面变成绯云,樱口中发出“嘤咛”一声娇叫声,身子一转,飘出洞去。陈夹、冯权、罗新彩三人亦觉有些羞涩涩,不由的低下了头去,但内心却是欣喜无比的。
便听“狼精”笑道:“陈帮主、冯大侠,选日不如撞日,陈帮主与冯大侠若不以为不妥,老朽今日便为你们四人完婚,那又如何?”
“但凭郎前辈安排便是了,只是要郎前辈费心了!”冯权拱了拱手,低声道。
“狼精”笑道:“冯大侠客气了。”话儿一转,又道:“陈帮主、冯大侠,咱们江湖中人是讲不得什么俗礼的,咱们燃上一炉香,你们拜过天地,便是夫妻了,反正山洞已然布置、装饰一新了。今日,老朽便要托大,做一次主婚人了。”
陈夹与罗新彩、冯权与雷玉兰洞房花烛,四人正值壮年,且是身强力壮,你贪我爱,自有一番亲热。良宵苦短,转眼便至天明。陈夹与冯权起得身来,梳洗毕,便去找“狼精”辞行。
“狼精”见得陈夹、冯权二人早早便至,笑道:“陈帮主、冯大侠,虽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应以事业为重,不该为儿女私情羁身,但婚后一日,便舍下娇妻便走,于情、于理,总有些说不过去吧?陈帮主与冯大侠在此既然已经有数月之时了,还能在乎早走一日、晚走一时么?不若过完三朝,陈帮主与冯大侠再下狼山的为是。二位以为那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