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明朝太监刘谨被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凌迟处死,大概行刑者便是跟周锟学的吧。
却说李存勖登上金祥殿来,才于龙座上坐下龙体,忽听一个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父皇,汴梁既然已经落入我大晋朝之手,孩儿请父皇的示下:城中的梁人又将如何处置?”
李存勖向了发话者瞧了一眼,手向上一举,不假思索地道:“还用问么?自是……”李存勖“是”字才出口,举起的手臂便又慢慢地放了下来,轻声道:“放了他们去吧。”
“父皇怎的今日……”清脆之声戛然而止。李存勖每下一城,必屠尽邑人,是以发话者听得李存勖“放了他们去吧”之言,心中大感惊疑,才又如此发问。他本想说“父皇怎的今日大发慈悲了”,但话至口边,想想不妥,便又将“大发慈悲了”硬生生地咽下肚去。
李存勖龙体斜靠于龙椅上,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口中有些不耐烦地道:“嗣儿,去传旨去吧。”
过不多久,便见“嗣儿”大踏步地走进殿门来,对了李存勖躬身道:“启父皇,嗣儿已将父皇的旨意传了下去,请问父皇还有指示么?”
“嗯,嗣儿,干得不错!”李存勖点了点头,又向了“嗣儿”如敷脂粉的面上瞧了一眼,轻笑道:“嗣儿,累么?”
“父皇,如此区区小事,哪里又能累得着了嗣儿?”“嗣儿”昂起头来,胸膊拍得山响:“父皇但有事要嗣儿代劳,嗣儿万死不辞!”
“好,嗣儿,真有英雄气概,真不愧为父皇的皇太子!”李存勖赞赏道。李存勖笑了笑,又不急不缓地道:“嗣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独当一面了。嗣儿今日如此说话,父皇心中甚感欣慰。嗣儿,孟老夫子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嗣儿不受历练,是终久担当不得大任的。如今,父皇年事已高,且是多年征战,已有厌战之感,再也不愿受行军跋涉之苦、排兵布阵之顿了。嗣儿便代父皇去取洛阳便了。”
“什么?去取洛阳?”“嗣儿”口中发出惊叫之声。“嗣儿”身子一躬,低下头去,口中又发出诚惶诚恐之声:“父皇,嗣儿年幼无知,且是识不得用兵之道,哪里又能担得起取洛阳如此重任?请父皇收回成命!”“嗣儿”口中说话,身子早已颤颤地发起抖来,原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转眼间便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存勖正微眯二目,想象着天下一统的盛况,听得“嗣儿”如此说话,猛然睁开鹰目,向了“嗣儿”瞥了过去。李存勖见“嗣儿”浑身哆嗦成一团,脑袋低垂,双手直抓头皮,不觉气冲顶梁,才要发作,但终于忍了下来。他暗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嗣儿不必担心,父皇一路征战,势如摧枯拉朽,梁军闻风丧胆,不战自降。此时的洛阳之敌只怕已是人心惶惶、毫无斗志了;我大晋兵马到时,梁军也许早便逃命夭夭了!嗣儿又有何惧哉?”
“父皇,这……”“嗣儿”见得李存勖目光利箭似的直射而来,唬得心中一抖,却又住口不言。
“嗣儿若是不愿独自前往,便让锟儿陪嗣儿同行便了。”李存勖使劲压了压胸中的火气,终未让它发作出来,只是涩声道。
“嗣儿”偷偷地撇了撇嘴,心中寻思道:“锟儿,锟儿的?哼哼,戏子儿,你心中便只有这锟儿了!戏子儿既然看着这锟小子有本事儿,怎么不收这锟小子为儿子?总有一天,本太子要让你戏子儿与锟小子二人毁于本太子手中!”“嗣儿”心中如是想,口里却恭声道:“父皇如此安排,却是最好不过的了!孩儿当谨遵父皇的吩咐,竭尽全力协助周统军攻下洛阳!父皇,有周统军出马,洛阳自是垂手可得的了,父皇便专听捷报便了!只是孩儿与周统军何时动身?”
“嗣儿如此说话,父皇便放心了!”李存勖笑了笑,大声道:“嗣儿,兵贵神速,你们此时便出发吧。”
“谨遵父皇之命!”“嗣儿”躬身道。“嗣儿”转过身来,对了周锟大笑道:“周统军,咱们上路吧。”辞了李存勖,与周锟率领四十万“鸦儿军”,向了洛阳直扑而来。
“嗣儿”与周锟二人率“鸦儿军”一路的行来,便已然到了郑州地界了。此时,忽听“嗣儿”传令道:“众军兵,歇了!”“鸦儿军”得令,各个下马,寻地安营扎寨。
周锟在后压阵,忽见前面晋军止步不行,自是心中有些着急。他叹了口气,便疾步向了“嗣儿”大帐走来。
周锟才至“嗣儿”帐外,却见几个晋宫侍卫涌了过来,阻住了周锟的去路。见得为首的一位黑衣汉子身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周统军,太子殿下才歇,请少时再来见驾吧。”
“李财,本统军有要事要面见太子殿下,岂可等得?快让开路吧。”周锟面上现出不悦之色,沉声道。
“统军大人,请您老人家息怒。并非在下不愿让您老人家进去拜见太子殿下大驾,只是太子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您老人家便请回吧。”李财虽是满面赔笑,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李财,本统军亦不能进入么?”周锟面沉似水,呵斥道。
“统军大人,惊了太子爷大驾,太子爷怪罪下来,小人可吃罪不起!请统军大人不要为难小人了!”李财身躬似虾,身子却不后退,面上依旧“嘻嘻”地笑着。
“哼哼,太子爷好大的架子!便是皇上,本统军想何时见,便何时见,难道太子爷还能大得过皇上不成?”周锟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吼叫道。周锟身子上前一步,又厉声呵喝道:“李财,再不让开,本统军便要闯进去了!”
周锟“了”字才出口,便听得帐内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李财,何人在此大声喧哗,扰得本太子不得安宁?”
周锟心中吃了一惊,疾忙身子一挺,恭声道:“太子殿下,是臣周锟。周锟搅了太子殿下清休,请太子殿下恕罪!”
“哦,原来是周统军来了。周统军,本殿下岂能怪罪于你?周统军快去吧。”帐内的语气放松了一些。
“太子殿下,周锟有要事要启奏太子殿下。”周锟并不动身,只是语声坚定地道:“请太子殿下恩准周锟入内一禀。”
“周统军不需入帐,有话在帐外说便是了!”帐内的语声有些不耐烦了。
周锟听得此言,虽是心中有些生气,却也涩声道:“太子殿下……”他“下”字才出口,忽听帐内传出女人轻微的娇笑之声。周锟心中吃了一惊,当即面容一肃,大声道:“太子殿下乃一国之储君,岂可沉湎于女色、耽于嬉戏?且是军营之中,更是蓄女人不得!”
“周统军怎的如此大惊小怪的?本太子自随父皇出征,便未闻过女人味,今日离开父皇,好不容易才寻了几个女娃来寻寻乐子、开开心,这又是什么大不了之事么?周统军又何来‘沉湎于女色、耽于嬉戏’之言?”帐内声音温和了许多,却显出了若无其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