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群臣?皇上让臣到何处去召集群臣?”“房爱卿”身子退后一步,涩声道。
“房爱卿何出此言?”庄宗皇帝愕然道。
“皇上专宠伶人,耽于做戏,朝廷之上,景进一人当政,朝中大臣,多归附于他,凡不愿投顺者,尽遭诛杀!此时的文武大臣,随了景进逃走者除外,余者皆降了叛军了!”“房爱卿”咬了咬牙,愤声道。
唐庄宗皇帝闻得此言,一时呆若木鸡。许久,才见他龙体动了一动,听得他悲声道:“房爱卿,远水解不了近渴,寡人虽有百万雄师,只可惜无人突出重围,去各道搬兵勤王了!”
“皇上,别做清秋大梦了,天下之师大多投了李嗣源了,还百万雄师呢,还搬兵勤王呢!”“房爱卿”冷笑道。
“你、你、你胡说!天下有千军万马,怎可一时便投了李嗣源畜生?”唐庄宗皇帝龙颜变成了死灰,龙体一软,瘫卧于地。
“唉,可悲啊可悲!皇上只知整日‘泡’在戏台上,天下的形势,竟然半点也识不得!”“房爱卿”慨叹一声,又嘶声道:“皇上请想,朝廷之上,那景进把持国柄,一手遮天;各道之中,元戎与监军,无一不是伶人充当;官府之中,各级官员亦无一不是伶人;便是地方之上,伶人与地痞、恶霸相互勾结,称霸一方。此些伶人,专横跋扈,欺压良善,肆意妄行,无恶不作。如此,朝野上下,怎不震怒?天下大乱已久矣,只是皇上一人识不得而已!那李嗣源虽是一个爱色如命的风流种子、贪婪成性的饥鹰饿虎,却也是个识时务、懂进退的袅雄之士,见得这等形势,怎能不有动于衷,乖乱而起?当年,李嗣源被皇上所贬,未带一兵一卒,却是单枪匹马去的汴州。李嗣源到了汴州,便一扫昔日之癖,遣去府中女人,散掉库内钱财,一心厉兵秣马,静待天下有变,便要举兵起事,以雪奇耻大辱。李嗣源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短短三年之时,便将个汴州治理得强盛起来,汴军战斗力且是大增。前时,李嗣源见得天下大乱,识得起兵时机已至,便打了个‘诛伶人,清君侧’的旗帜,尽起汴州之兵,摇旗呐喊,一路的向了京师扑将过来。天下之人恨伶人入骨,听得李嗣源起兵,怎不纷纷响应?汴州兵马所经之处,守军将士反戈一击,除掉伶人元戎与监军,投奔汴军而来。虽是有些守军不愿归降于汴军,却也不敢抵抗,只是将所守之处的财物一掠而空,或占山为王,或各自逃命去了。由是汴军队伍不断壮大,李嗣源威望日高。汴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攻城掠地,易如反掌。今日,李嗣源汴军毫不费力地便打到了宫城外了。”
庄宗皇帝听得房良辰之言,半日无语。良久,才见李存勖龙目之中蕴含热泪,启金口,发出哀哀之声:“房爱卿,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陪孤家上城一观的为是。”
唐庄宗、房良辰二人登上宫城城头,向了城下瞧将过去,但见一队队的汴军手执长兵短刃,围了宫城,正攻打得正紧。
唐庄宗皇帝瞧了一回,暗叹一声,启龙口,大喝道:“让嗣源畜生过来见寡人!”
李存勖龙口未闭,却听一片叫嚷声传上城头来:“昏君休得狐假虎威地唬人了,哪个还怕你昏君不成?”、“昏君不理政朝,只事嬉戏,没想到会有今日吧!”、“昏君快交出奸伶景进来,饶你昏君一命不死!”、“李存勖,快下《罪己诏》、《禅位书》,让位于太子殿下!”、“戏子儿,赶快开城投降,还能留你戏子儿一条活命,不者,老子们打进宫去,将你戏子儿五马分尸!”
唐庄宗皇帝听得喝叫声,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气血直涌咽喉。李存勖龙口一张,便见得一股血箭喷出唇外来。庄宗皇帝龙体一晃,差点一头栽下城墙来。庄宗皇帝以龙爪扶住城墙垛,站稳龙体,才要启动龙口,却见城下汴军队中驰出一匹白龙马来,马上骑者乃是一位银盔银甲的英俊汉子。
便见这银盔银甲汉子挥了挥手,诸般声音戛然而止。
这英俊汉子滚鞍下马,除下身子上的甲胄来,跪倒于地,对了城头叩头道:“儿臣嗣源叩请父皇金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畜生,你……”唐庄宗皇帝自见得英俊汉子,便气得龙体哆嗦成一团,亏得他龙爪扶了城垛,才未摔下城去。眼下他听得英俊汉子如此说话,龙心更是气极,以一只龙爪指了银甲汉子,声音抖抖地喝出个“畜生,你”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英俊汉子除下银甲来,标致的身段上套了一套白色锦衣,映着日光熠熠生辉;如雪面肤,衬着墨染浓眉、点漆二目、润泽丹唇,愈显神清气爽,且是潇洒风流。英俊汉子见得庄宗皇帝如此模样,心中亦觉有些不忍,他轻轻一笑,恭声道:“父皇息怒,保重龙体要紧!父皇忘了‘喜伤心,恐伤肾,怒伤肝,思伤脾’之言了么?”
“你、你、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休得假惺惺地充善人了!也怪寡人当年瞎了眼,竟然抚养了你这个蛇蝎不如的东西二十数年!畜生不是想要寡人的脑袋与江山么?畜生过来取便是了!”李存勖厉喝道。
“父皇冤枉儿臣了!儿臣起兵,只为铲除把持国柄、为害天下的奸邪伶人,清除君侧,还政于朝廷,又怎敢妄存他念?父皇但要交出奸伶景进来,儿臣这便撤兵回汴州去!”英俊汉子身子向前跪爬一步,面容一肃,庄声道。
“好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畜生,也真难为畜生你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哼哼,便是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住你畜生的狼子野心!”庄宗皇帝呵喝道。李存勖鼻子“哼”了一声,又冷笑道:“哼哼,畜生,景进不在宫中,让寡人如何交出来?畜生要怎么样,随你畜生的便便是了!”
“父皇,为了一个伶人,伤了咱们的父子之情,值得么?”白衣汉子叩了个头,口中哀求道:“请父皇忍痛割爱吧!”
“哼哼,贼子,别再装神弄鬼地唬人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的那点鬼蜮伎俩,能骗得了哪个?贼子你明明知道景进早已逃之夭夭了,却逼迫皇上交人,何等居心,不便昭然若揭了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太子爷如此说话?”锦衣汉子听得发话声不似皇上之音,心中一惊,抬头向了城头瞧将过去,却见皇上龙体旁的一位紫衣伶人正以手指了自己高声吆喝着,心中不由大怒,口中大声呵斥道。
锦衣汉子站起身子来,又对了唐庄宗皇帝嘶声道:“父皇,请赶快交出景进贼子来吧,不然,若是惹恼了众弟兄,孩儿可就无法制止了!”锦衣汉子回过头来,又对了汴州兵马大声道:“弟兄们少安勿躁,待皇上交出景进奸贼后,咱们立马便退回汴州去!”
“太子殿下,不可!”锦衣汉子话音才落,一人便大叫道。见得喊叫者拍马冲出营来,对了锦衣汉子躬身道:“太子殿下若是此时便撤兵回汴州,咱们前时的努力岂不付之东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