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宗返回宫中,只觉心中难受至极,大有胸膛欲裂之感。此时,皇上再也顾不得他那至高无上的帝王身份,龙口之中,竟然发出嚎啕大哭之声。他哭了良久,竟不见一个人来劝,心中更觉难过。此时,唐昭宗脑中灵光一闪,忽的想起那曹孟德的“何以解忧?忧有杜康”之言来,便取过一只玉碗,满倒一碗酒,一口气灌下龙肚去。昭宗皇帝一碗黄汤吃下,却吃出了酒瘾来了,便见他双手抱起酒坛,口对口地灌将起来。唐昭宗两坛酒吃入龙腹,“忧”未解掉半分,“龙胆”却由身外生起。见得他二目赤红,如中矢之兽,龙体在宫中飞快地蹿来跳去,龙口之中发出“嗷嗷”的怪叫声。昭宗皇帝“疯”了一时,取过龙床上的龙剑来,龙体蹿出宫外,龙手中的龙剑猛然挥起,见得一道寒光闪过,听得“咔嚓”一声声响发出,便见得一个物事滚落于地。看时,赫然便是一颗斗大的人头!
昭宗皇帝既杀一人,胆气更豪,于是龙剑连挥,向了面前站立的宦官排头砍去。此些宦官,身处皇宫之中,平日里哪见过持刀动杖之事,且是又哪里生过逃跑之念?眼下,虽是见得明晃晃的宝剑在眼前闪现,也欲便逃,但身子却似中了定身法一般,半点移动不得;开口欲呼,却又半字吐声不出。见得寒光闪过,便一个个的做了剑下“哑鬼”。皇上忒也凶狠,连砍五十余人手腕竟然不发软,又将尸体剁成肉酱,才将龙手中的龙剑一掷,亦不顾龙体上满是血迹,便向一位小宫女猛扑过来。他一连强暴了数个宫女,才感心满意足,却是筋疲力尽,当下龙体爬上龙床,昏昏沉沉、人事不觉地睡去。
李晔正自醉卧龙床,忽听门外杀声震天、鼓角齐鸣。他龙心大吃一惊,酒便醒了大半,龙口一张,大声吆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于宣化门外喧哗?惊了圣驾,便不怕祸灭九族么?”
听得几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叫嚷道:“昏君休得装神弄鬼地唬人,咱家不吃那一套!”、“昏君,狐假虎威不管用了!”、“昏君犯了事,躲于乌龟壳里便算完了么?”、“快让昏君出来交待个清楚!”、“昏君快滚出来!”、“昏君,躲过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还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不成?”、“祸灭九族?哼哼,先剐了昏君,为弟兄们复仇!”、“昏君再不出来,咱家便打进去了!”……
李晔听得喝叫声,直唬得心胆俱裂,龙体于龙床上剧烈地筛起糠来,上下龙齿叩得“喀喀”作响,龙腹中的“酒气”早已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却听“哐当”一声巨响发出,似是宫门被打了开来,听得叫喊声便已然到了思政殿前了。又听得“哎哟”、“阿唷”之声此起彼伏,显是思政殿前的武士遭到了攻杀。
唐昭宗皇帝龙心之中正暗祈上苍保佑,令殿前的武士得以阻挡住敌人,却听得喊杀之声已然移至乞巧楼下。
李晔魂飞魄散,裆下不觉湿了一大片。他强自定了定神儿,张开龙口,发出哆哆嗦嗦的呼叫声:“孤家有难,众武士快来救驾!”
“驾”字才出龙唇,却听一个尖尖的声音叫道:“皇上休惊,咱家救驾来了!”见得一个皂衣人身子如飞掠来,抢至皇上面前。
李晔瞧了皂衣人一眼,大叫道:“刘总管,快与孤家挡住叛贼!”
“挡住叛贼?哼哼,李晔,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去吧,老子是来寻你算账来的!”皂衣人以手中剑指了皇帝龙体,大声呵斥道:“昏君,你心如蛇蝎,狗胆包天,竟敢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使五十余名宦臣弟兄命丧黄泉!尔罪恶滔天,虽桀、纣难及万一,真真是古今少有的暴君!”说至此,他心头怒气,只一把,便扯下了皇上龙体上的锦被来。皂衣人阴笑一声,又怪叫道:“李晔,尔虽是罪不容诛,但咱家宽宏大量,亦不过于难为你,咱家只为你寻个清静之地,你便休养去吧!”一把将皇上龙体拖下龙床,摔倒于地。
李晔被摔了个嘴啃地。他精赤着龙体卧于冰冷的碧玉地板上,但觉寒气逼人,由足底直涌头顶,龙体不由的紧缩成一团。唐昭宗皇帝壮了壮龙胆,厉喝道:“刘季述大胆,竟敢作此大逆不道之事,便不怕凌迟处死么?”
刘季述冷笑一声,将皇上的龙体由地上一把拖起,又死命摔回地上,手出如电,向皇上龙面上“咣咣”地扇了几个耳光,口中尖叫道:“李晔,到了此时,你还在说‘酒话’,咱家便让你醒醒酒!”
李晔龙体着地,以龙爪摸了摸肿胀的面颊,嘶声斥责道:“刘季述,寡人用你为宦官总管,何等的恩宠,何等的荣耀?尔不仅不思报效君父浩荡之恩,反犯上作乱,逼迫寡人,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呸,李晔,别卖他娘的空头人情了!咱家能为宦官总管,全凭杨观军容使老人家之力,又哪里是你小子之功?哼哼,堂堂帝王,竟然自己向自已面上贴金,真真不识羞耻!”刘季述一口浓痰唾在唐昭宗皇帝龙面上。
唐昭宗拭了拭龙面上的浓痰,龙体挣扎了半日,才由地上爬了起来。他龙目向了“宦官军”望将过去,却见中间夹了一个紫衣人。唐昭宗望了一回,叹了口气,涩声道:“郑爱卿,你也来了么?孤家对你何等恩义,为何反助奸宦暴乱,做此玷祖宗、污妻儿之事?天理何在,良心何存?”
“郑爱卿”听得皇上呵斥声,直羞得满面通红,脑袋低垂,半天不敢抬起。他窘了半天,口中才嘟哝道:“皇上对臣的恩义,臣铭记于心,是没齿不敢忘的!只是、只是未有杨观军容使,臣这个宰相能当上么?杨观军容使对臣的大恩,只怕是要胜过皇上多多了,臣能不报答他老人家的知遇之恩么?”
“郑畋,你这个糊涂透顶的东西,悔朕当初邪了心、瞎了眼,竟屡屡在先皇面前尽力保荐于你,才使你由凤翔军节度使得以升迁为宰相之职!你不思图报倒也罢了,最不该死心塌地地充当了杨复恭老贼的走狗,做出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事!”唐昭宗龙口中发出恨恨之声。
“李晔,你他娘的瞎嘟哝什么?滚你的蛋去吧!”刘季述被皇上叨唠得心烦,一把将皇上推倒于地,又以足踏于皇上龙体之上。刘季述回过头来,对了一个皂衣人大笑道:“王总管,咱们万岁爷如此赤条条地在宫中走来走去,岂不有失大雅?快取套衣服来,与咱万岁爷穿了,咱家也好送他去休养。”
“刘总管,皇上的龙袍在此,怎的还要与皇上取衣服?”
“哈哈,王总管,皇上穿厌了龙袍,想亲身体会体会穿囚服的滋味!去,给皇上取套囚服来。”刘季述大笑道。
“王总管”答应一声,入衣库,选了一套破烂囚衣,递与刘季述。
刘季述接囚衣在手,阴阳怪气地笑道:“皇上堂堂一朝人王帝主,便如此赤身露体地在宫内大摆大摇地行走,多不雅观!皇上,囚衣虽是破烂了一些,但总能遮遮羞处吧?来,奴才侍候皇上穿衣。”当下将囚衣穿于昭宗皇帝龙体上。
李晔闻得囚衣上的霉味直呛咽喉,虽是不愿着上,但想到光着龙体实难见人,却也任由刘季述将囚衣穿于龙体之上。
刘季述与皇上穿上囚衣,大声吆喝道:“过来两人,搀了皇上!”率先走出寝宫门来。
便见两名宦官抢身而出,一把抓住昭宗皇帝龙体,拖了,随了刘季述走了出来。
刘季述立身于思政殿前,大手一挥,大喝道:“出发!”
三千神策军与二千余宦官听得总管大人下令,齐应一声,押了皇帝龙驾,浩浩荡荡地向了东宫开了过去。
“宦官军”行至东宫,于东北角寻了一个破屋,将李晔带到屋前。
刘季述打开破屋门,一把抓过皇上龙体,双手高举过顶,向了屋内狠劲摔了过去,口中喝道:“李晔,你他娘的给咱家滚进去吧!”“吧字”才出,便听“扑通”一声声响由屋内传将出来,看时,却见皇上龙体被摔了个仰八脚儿。
李晔被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过得许久,方醒转过来。他睁开龙目瞧时,才见自己的龙体被一个女人抱于怀中,耳中更听得“呜呜”的悲哭声此起彼伏,仔细辨来,哭声之中竟然夹了“皇上,你也来了么”之声。
昭宗皇帝龙心吃了一惊,借着破屋缝中漏进的光线,注目瞧时,才见数十个女子个个粉面哭成了“带雨的梨花”。昭宗皇帝瞧了一回,龙口之中发出哀哀之声:“皇后、众位受妃,料不得你们、你们亦在此处!唉,也怪孤家无能,竟然连累众卿家吃苦受罪!”他“罪”字才出龙唇,龙目之中早已流出龙泪来。
“李晔,都甚时候了,还有闲心与这些骚女人瞎捣鼓!”门外一声断喝声传了进来,直吓得皇帝龙体、众妃凤体抖个不住。随着喝声,见得屋门打开,一个人闪身挤了进来,看时,却是宦官总管刘季述,手中执了一柄银檛.刘季述以银檛在皇帝龙头上敲了几下,口中凶巴巴地呵斥道:“李晔,免子腚大的地儿,竟然也能与女人调情,真真是死不要脸!李晔小儿,若非杨观军容使他老人家与咱家,你当‘皇上’?哼哼,你他娘的连‘黄狼’也当不上!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竟敢与杨观军容使老人家作对,真真罪该万死,死有余辜!”说至此,心中怒极,手下猛然一用力,银檛击于龙头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竟然断为两截。
听得唐昭宗皇帝龙口之中发出一声闷哼之声,龙体摔倒于地,发出“扑通”一声声响。
李晔醒来,却见龙体躺于贞一夫人怀中,皇后何氏正由一个小窗口中接过一个托盘来。皇上闪龙目仔细瞧了过去,才见托盘上放了一个小小的泥盆,里面盛了些黑糊糊的残粥。
何皇后放泥盆于地,盛了一碗粥,双手奉于皇上,樱口启动,发出柔和之声:“请皇上吃几口暖暖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