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金良
“再遇到人,一定开口。”陈静想着,抬眼望了望胡同里昏黄的路灯。夜深了,到处是一片片黑黝黝的怪影。“唉,这倒霉的自行车!”她从心底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喟叹。
身后传来一串自行车铃声,陈静只来得及“哎”了一声,骑车的小伙子已经一掠而过。
咦!骑车的小伙子又回来了。陈静心里却紧张起来:“这么晚了,他……”“您刚才喊我?”小伙子跳下车。“啊,没。”矜持和自卫的心理占了上风,她语无伦次了。“是车子坏了吧?”一双似笑非笑的细长眼睛望着她。陈静稍稍镇静了一下:“链子卡在大套里了。”她讷讷着,低着头,心里升起一线希望的光。“那,我也爱莫能助了。没工具,谁也拆不开大链套呀。”陈静心里又是一片黑暗。“你家远吗?”“我家?”她没了主意,下意识地推着车子往前走了几步。“这样吧,胡同口外边往左,有个车铺这会儿可能还有人,你去看看吧!”小伙子在她身后跨上车子,边说边飞快地骑跑了。“这号人!”陈静差点儿哭了。11点了,哪家的车铺这时候还有人?她心里咒那小伙子:“骗人!叫你今晚做个噩梦。”
不信归不信,出了胡同口,陈静忍不住真朝左手方向看了一眼。便道上,果然有间小屋还亮着灯。她踌躇地站住了,小屋里走出一位20岁左右的姑娘,冲着陈静喊:“同志,来吧!”哎呀,真是车铺!陈静觉得周围一下子亮了起来,沮丧、恐惧一股脑儿没了。
这是间临街筒子房,通里屋的门关着。外面这间,只有一桌、一床和一辆自行车。
一个年轻人正蹲在桌边翻看什么。“请进,就是地方小了点儿。”年轻人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改锥。陈静一愣:“是你?”“是我。”年轻人笑了:“我说有人嘛,还能骗您?”他狡黠地眨了眨细长的眼睛。“我哥送我嫂上夜班,回来就急火火地把我叫起来,说有要事,原来是……”跟在陈静后面的姑娘说话像是放机枪。“还是有个体户好。”陈静心里想着,感激地冲着那姑娘笑了笑:“太麻烦你们了。”“没什么,我哥怕您不敢来,才让我起来招呼您。其实您也是胆子小,我就不怕。”说得陈静怪难为情的。
会者不难,车很快修好了。“多少钱?”陈静打心里希望这小伙子多收她点儿钱。
“钱?”小伙子一愣,旋即笑了,“给5元钱吧。”一只大手,满是油渍,伸到陈静面前。“5元?敲诈!”陈静心里一惊,却又无可奈何地掏出钱包。“哥哥”,陕嘴的姑娘拉长了声音叫着,“这么晚了,你还开玩笑!”她娇嗔地把那只油污的手打下去,转头对着陈静。
“同志,您别多心,他就这样,跟谁都瞎逗。我们又不是开业修车的,哪有帮帮忙就要钱的?”姑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脸上泛着红潮。“好了,不开玩笑了。”小伙子搓了搓手,咧开嘴笑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一路上,微风吹着陈静的长发,拂到脸上,怪痒痒的,又很舒服。她觉得今天晚上的路灯格外地亮,亮得耀眼;空气中,也仿佛有种醇美的甜味。
啊,你这醉人的春夜!
原本普通的一个夜晚,因为有了陌生人善良的帮助,变得温馨而醉人。
平平常常的一件小事里,凝聚着人与人之间无限的大爱。有了这份爱,夜晚,不再黑暗;有了这份爱,心与心便会很容易地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