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
夫人臣荫芽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豫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如此者,圣臣也。
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如此者,大臣也。
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数称往古之行事,以厉主意。如此者,忠臣也。
明察成败,早防而救之,塞其间,绝其源,转祸以为福,君终已无忧,如此者,智臣也。
依文奉法,任官职事,不受赠遗,食饮节俭。如此者,贞臣也。
国家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如此者,直臣也。
是谓六正。
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世沉浮,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
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而进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后害,如此者,谀臣也。
中实险诐,外貌小谨,巧言令色,又心疾贤。所欲进则明其美,隐其恶;所欲退则彰其过,匿其美,使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
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于朝廷,如此者,谗臣也。
专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显贵。如此者,贼臣也。
谄主以佞邪,坠主于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闻;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
是谓六邪。
【译文】
当官的,如果能在天下大事还处在萌芽阶段的时候,就已经洞察先机,独具慧眼,知道哪些事可做,哪些事不可做,存亡、得失的关键都事先看得到,把握得住,使他的主子超然独立,永远站在光荣伟大的一面,这种大臣便是圣臣。其次可称做好官的是谦虚谨慎、尽心竭力为人主办事,经常思索好的治国之道向人主建议,勉励君王恪守礼仪、勤政爱民;劝说君王目光远大,胸怀大志,使其英明正确的地方得以保留与发扬;对其不良的作风,以及有害的习惯千方百计地加以纠正、挽救。这种大臣才真正是尽到其职责。能做到为国家办事早起晚睡,废寝忘食,同时要终生不懈地举贤荐能,为国家推荐、选拔人才,还要博学多识,精通历史,经常引证历史经验启发激励人主。能做到这些的就算得上是忠臣。
深谋远虑,明察秋毫,清楚成功、失败的关键在哪里,并能事先预防,采取补救的办法,堵塞某一国策实施的漏洞,把可能导致失败、动乱的因素提前消灭了,使人主自始至终不必忧虑,能这样做的就可算是智臣。奉公守法,以身作则,忠于职守,勇于负责,为民众出了力、办了事不接受贺礼,清正廉洁,勤俭朴素,能这样做的算是贞臣。当皇帝昏庸、国家离乱的时候,对上不拍马屁,不阿谀奉承,而且敢冒犯昏君的龙颜,在群臣唯唯喏喏的时候,敢当面指出昏君的过错,能这样做的,就叫做直臣。
这是六种类型的正面官员——“正臣”。
有的人当官只是为了拿薪水,对工作敷衍了事,不当回事,随大流,跟着走,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瞻前顾后,左顾右盼,就怕得罪人,就怕负责任,这种当官的,可名之曰“具臣”——滥竽充数而已。只要是领导讲的,就说“讲得好,非常正确,非常重要”;只要是领导做的,就说“做得对,带了个好头”。嘴上这么说,肚子里却在暗暗揣摩主子的爱好,凡有所爱就投其所好,及时上贡,来满足主子的声色之乐,把主子巴结得浑身通泰。渐渐地,当领导的不把这类专事拍马屁的官员当外人了,互相包庇纵容,一起吃喝玩乐,不计后果,不考虑影响。这种官员就叫做“谀臣”。内心阴险奸诈,外貌谦恭谨慎,能说会道,讨人喜欢,实际上嫉贤妒能,想提拔谁,就在上级领导面前尽力说他的好话,隐瞒他的缺点;对真正的人才,就在上级面前夸大、突出他的过失,隐瞒他的优点,结果使上级赏罚不当,号令不行,政策、法规不能贯彻,这类官吏就是“奸臣”。有才智,有学识,干起坏事来更有能耐,掩饰他的过错,道理讲的振振有词,叫人们听了不由得不信服;辩论起来足以形成一家学说,小则可以挑拨离间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大则可以在中央政府煽风点火,制造混乱。这种官员就是“谗臣”。篡夺权力,造成自己的势力,颠倒黑白,无限上纲,整倒别人,排斥异己,培植私人势力结成死党,形成自己的社会势力;假传圣旨,到处以全权代表的身份出现,使自己显得无比尊贵,这类官吏就是“贼臣”。在人主面前阿谀奉承,鼓动、促使国王往邪路上走,背后又把错误都推到国王一个人身上;结党营私,互相包庇,欺上瞒下,不领导了解真实情况,使上上下下黑白不分,是非不辨;暗地里宣扬领导的过失,使全国老百姓都骂国家领导人,闹得各国都知道。这种官吏就是‘亡国之臣”。
这是六种类型的反面官员——“邪臣”。
【智解】
如何分辨良臣与邪臣
所谓“臣行”,是指作为官吏应该具备的品德与操守,作者在此以臣子的行为标准,向我们指出了忠正官吏的六种类型和奸邪之臣的六种类型。何者为忠贤,何者为奸佞,自然是泾渭分明的,但是在忠臣之中又分出许多不同层次来,目光远大、未雨绸缪的为圣臣;谦虚谨慎、扶助君主的是大臣;鞠躬尽瘁、选贤举能的为忠臣;有先见之明、察缺补漏的是智臣;清正廉洁、以身作则的是为贞臣;刚正不阿、冒死直谏的是直臣。这六种优秀的臣子都是极其难能可贵的,需要当权者慧眼识珠并珍惜爱护。对忠诚的贤臣不知体恤和重用,不但会将英才拒之门外,还会给奸佞小人以可乘之机,所以领导者不仅要识人还要爱人。
有些官员不善言辞,说出来的话不好听,而当领导的却要注意,这个官吏虽然嘴笨,但他是个内秀的人,有一肚子锦囊妙计。如果当领导的只因他笨嘴拙舌,说话刺耳,就处处看不顺眼,冷落疏远他,他的才干就得不到发挥了。对这样的官吏,要体察到他的心直口讷,对他加以格外的宽容和理解。有的官员相貌憨厚土气,说话磕磕巴巴,其貌不扬,不修边幅,可是脑子好使得很,聪慧敏锐,能发现、想到被别人忽略的问题。对这样的官员,当领导的应当体察他本质上淳朴、聪敏的优点而宽容他外表的不足。
如果是国家存亡的多事之秋,有的官员临危受命,冒险犯难,是能担当拨乱反正大任的天才,为了国家、民族的兴旺发达,可以忍受一切诽谤屈辱。对于这样的官员,当领导的更应当为他的忠心为国而信任、重用他,原谅他的一些小的过失。有的官员公正廉明,为了长远利益,为了国家大局与大多数人的意见、利益发生了冲突;或者为了捍卫法律的威严而大义灭亲,牺牲个人和家族的利益。对于这样的官员,当领导的应当看到其公而忘私、大公无私的可贵,给予支持保护。
有的官员个性倔强,道德标准很高,要想让他委屈求全,违反他的人格标准去迎合某一种意见,屈从某一种局势,他死也不干。可是在现实中,这种人往往被当做傻子。还有的官员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如果让他逢迎世俗做一件事,个人可以名利双收,但这件事将给社会带来祸患,那他宁可不要这个名,也不做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人也往往被当做傻子。对于这些高风亮节、品格高尚的官员,当领导的应当特别加以理解、重用。有些官员在基层工作,地位不高但是爱动脑筋,有见地,能向上级领导提出很好的意见。虽然位卑人微,但敢越级反映情况。对于这种官员,当领导的应当体察到他们忠心为国之难能可贵。有的官员个性孤僻,作风特殊,但他保持着与众不同、超然独立的节操,这就很容易招来诽谤。当领导的应当明白这种人有着特殊的节操、才能,并加以原谅、宽容。
这些理解、体谅、保护官员的做法,是当领导必须具备的,否则也做不到前面所说的六种好官员的标准。
同时,作者还向我们指出了六种不同类型的邪臣:庸庸碌碌,只顾混饭吃的是具臣;巴结逢迎,一心讨主子欢心的是谀臣;口蜜腹剑,阳奉阴违的是奸臣;口中振振有词,把才能用在祸乱国家的为谗臣;结党营私,为自己抢权夺势的是贼臣;把君主引上邪路,弄得天怒人怨的是亡国之臣。这六种奸佞之臣如果不能被识别并且惩处,那必将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极大的祸患,既是领导人的灾难,也是民众的不幸。执掌大权的人要想“亲贤臣,远小人”,就必须学会识别种种不忠不义的人,把他们排斥在国家事务管理之外。
有的官员在小事情上忠心耿耿,工作干得不错,但其险恶用心在于一旦手握大权,就会为了实现他的大野心,达到大不忠的目的;有的在小事上平时很讲信用,但其目的是为了沽名钓誉,在大事上搞阴谋诡计,达到反叛的目的。对这类官员应该预防他们的欺诈行为。有的官员专搞打击同事、贬低同僚的小动作,以达到自己被信任、重用的目的,一旦委以重任,就使下情不能上达,上面的计划、政令也不能向下传达。对这类官员,领导人就要加倍提防。
有的人总喜欢发表似是而非的意见,或者发表貌似合情合理的意见,虽然很中听,一旦实行,就会伤害真正有才有德的人。对于这类善于进谗言以混淆视听的官员,当领导的千万要小心上当。有些官员手中有一定的权力,就用不公正的赏赐鼓励自己满意的部下,尽管这些人没有什么业绩;或者用奖赏的办法收买人心,广施恩惠;或者用不公正的处罚对待自己不喜欢的属下,以此树立权威,尽管这些人有能力、有业绩。领导者应该明察这种出于私心擅自赏罚的负责人。
有的人居心不良,存心要陷害某人,就采用公开场合抬举他、说好话,而暗地里却用阴谋诡计把他搞垮的手法;或者要谋略什么事情,总是冠冕堂皇地打着公事公办、一心为公的旗号,实际上暗中却假公济私,并且手段高明、不留痕迹。对于这种欺世盗名、欺君罔上之辈,领导者应当有所警觉。有的官员永远随声附和,八面玲珑,有时甚至违心地苟合别人,为的是不得罪任何人,一步步顺利地往上爬。对于这类官员,当领导的就要考虑将来的祸患:因为在以后关键时刻,利害关头,他很可能也是如此而为。有的官员一门心思顺着上级领导的意志,专做上级喜欢搞的事,专说上级喜欢听的话,为的是求得上级的欢心,取得上级的信任,而这些事、这些话对老百姓、对社会是好是坏,他一概不去多想。这种官员,就是十足的奸臣,应该为所有领导者警惕和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