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开始爬行。她爬行的方式很怪,全身像受到什么重压一样匍匐着,然后脊背用力地向上顶。她游走在家的每个角落,无声地。从我第一次出手打她开始,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些年我对她不好,她也对我不好,可是两个难以相处的人却相处了这么多年。这很奇怪,有时候水火不容的两人总是拖拖拉拉地纠缠一生,而相亲相爱的一对却不能长相厮守。她是个很好强的人,她对我是带着歧视的。可是当她为了我第一次堕胎以后,这样的情况便完全相反了。于是我看着她,我明白,这个人其实很自卑。她害怕,害怕我会抛弃她,但是她不愿让我发现,如果被我发现,好像就彻底交出了自己。我抓住了这点,对她恶劣着。我羞辱她,我讥笑她,她克制着,全身颤抖但是一言不发。终于我出手打了她。她倒在了地上,我连忙上去看看她是不是被我打死了。她却开始了爬行。
她的头仰得高高的,用高傲的眼神看着我。她的眼神激怒了我,我一脚蹬到了她的肚子上。她歪倒在了旁边,可不一会儿,又以爬行的姿势出现在我的面前。从那一次,我常常打她。她不还手,不说话,继续爬行着在家里生活着。每次我看见她以那种奇怪的方式爬行,然后抬起头,用很平静的眼神看着,我的脊背就一阵寒冷。终于有一天回家,她缓缓从卧室爬出看着我的时候,我静静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岁月为什么会挑选我们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警察来了以后,我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里。你确定你太太死的时候你不在家吗?警察问。我冷笑,我不怕他发现我并不难过,因为我制作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当然,我就在这走廊的尽头发现她的尸体的。我向后扬扬手。这时我看见,妻子像壁虎一样在墙壁上爬行着,她被扭断的脖子上晃晃悠悠地挂着头颅,睁着无言的眼睛,朝着我默默地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