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毛骨悚然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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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欢喜石 (1)

安然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游医。那个梦很混乱,安然只记得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广场上的时候,游医走了过来。就像平时一样,他穿着简单的T恤,斜挎着那个有些旧的公文包,朝着她笑笑。她可以闻到他的笑。游医回来了。梦里面安然松了一口气,轻轻用手拉着游医的胳膊,两人一起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是做梦吧,她想,心里非常的欢喜。梦里的世界总是灰茫茫的,前面的路不知道会延伸到哪里。可是能这样两个人走着,去哪里也无所谓了吧?如果过去的日子里游医不曾离开过,那么那些简单快乐的日子还会回来吗?一转眼,安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发现游医已经不在了,做梦总是这样的。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吧。她相信游医只是停在了满是大雾的梦中的某个地方,她相信可以再找到他。然后她就醒了,醒在残忍的现实里。天还没有亮,但是可以看见蓝蓝的,一些风从忘记关严的窗外吹了进来,抚摩着安然湿冷的脸庞,就像是有的伤口从来不曾结疤。这些日子以来安然一直坚持着每天准时上班,甚至她比以前更加提前,她还谢绝了公司特别允许的假期。

她把头发整齐地梳到后面,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她微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她打开电脑,她把那盆杜鹃放在阳台上。尽管这样,每个人经过她的办公桌的时候都小心地和她点头,用特别的眼神打量着她,稍微复杂的事情总是不敢拿来打扰她。只有枫弥不一样,枫弥是现在这家公司里唯一一个能像以前一样对待她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就是和以前一样。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但是安然非常确定。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有时过分冷静的人,往往总是想得最多的那个人。桌上放着游医的照片,那张熟悉的脸带着特别的笑容望着她,那笑颜总在一个瞬间突然锋利如刀。他总是那么特别,就像他的名字,游医,让人听一次就记了下来。安然挺佩服自己的,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态,是确实喜欢上这样撕心裂肺的感觉了。这时候,枫弥走了进来,她皮肤白皙,穿着简单的白T恤,扎着马尾,精神而且漂亮。安然抬起头,枫弥正望着桌上游医的相片。她不会掩饰,这就是枫弥的性格,如果她掩饰什么的话她就不是枫弥了。她总是个率性而为的人呢。她是个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呢。“安然姐,其实有的事……迟早都应该放下的。

”安然嘴角扬了扬,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老套的问题。这些天她所做的,就是想告诉所有人,她放下了,这不过是为了让所有人安心的一场拙劣的演出。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自己最需要安心的时候却必须做许多的事情先让其他人安心。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像速效药一样让自己安心,会毫不犹豫去做吗?枫弥看见安然沉默着,顿了顿又说:“你就想一直这样吗?我的意思是既然有的事情无法改变,你可以选择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的。”安然耸了耸肩膀,把手里的笔插回笔筒,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枫弥,说:“你不是枫弥吧?”枫弥一愣,然后竟然笑了起来,叹息说:“对呀,我不是枫弥,你认识的枫弥想问什么问题的时候总是直接问的。”两个女人会心地笑着。“游医是不是死得很惨?”于是,枫弥就问了。一个不应该去问的问题,一个不适合去问的人,一个不恰当去问的时间。两个女人的一刹那都像木偶一般静止。一个在想,一个在等,或者两个都在想。枫弥永远不会优雅地措辞,她不会用去世、走了、往生这些欺骗性的词语,死就是死。是不呼吸,不吃饭,不说话,不想念,不再见。

惨吗?安然是除了警察以外唯一见过游医尸体的人,但是在她心里,游医只是死了,不管用什么方式。最惨的应该是失去他的人吧。显然是看出安然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枫弥咬了咬微微上翘的嘴唇。这嘴唇很美,颜色比安然的略红,也更晶亮润泽,是一张吻过许多人的嘴唇,不像安然,这一生只吻过一个人。“游医去世以前,有没有和你提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安然点点头,“你知道的,他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呵呵,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后来看他那么着迷,我也拿他没办法了。”那时候,游医总是满脸兴奋地跑进厨房,把她拉到客厅,然后在茶几上摆出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滔滔不绝地向妻子介绍着这些千奇百怪的宝贝。安然总是静静地听,看着他忘我的样子,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的,是艺术家的手呢。现在想起来,心儿还是会怦怦跳呢。枫弥的表现很奇怪,她似乎完全不再在意安然变幻的表情。“那你听他说过一块石头的事情吗?”安然的脸色如闪电一般闪过一丝惨白,点了点头,说:“是的,那块石头,叫做欢喜石。

”“对!”枫弥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忘形地激动地大声地叫了起来,“就是欢喜石!”接着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凑过脸来,凝视着安然,压低了声音,说:“那块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它可以让你看见,我们平时看不见的某种东西。”也许,游医的死就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些我们不该看见的东西。“不。”平素温文尔雅的安然忽然一反常态地冷笑了一声,“你错了,你完全错了。”“我丈夫虽然喜欢研究一些不太平常的东西,但是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他都不相信有那些东西。”“不。”枫弥说,“是你错了,从游医把那块石头带回家开始。我就怀疑--他把什么东西一起带了回去。”“如果他真的带了什么不干净东西回家,那也绝对不会是你心里想象的鬼。”安然淡淡地说。似乎是挑明了话题,枫弥也不予反驳,只是不服地问:“那你认为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这么多的怪事,不是……不是鬼是什么?”安然像是疲惫到了极点一样闭上了眼睛,不再回答她的问题。那石头不会让你看见鬼。因为那根本就是恶魔的牙齿。

枫弥感到很沮丧,安然实在是一个太过聪明和防备的女人,不管用什么办法,还是没能从她嘴里套出关于那块石头的只言片语,直到现在,她连欢喜石是圆是方都不知道。她在网络上想尽了一切办法搜索,也没有得到一条相关的消息。为此,她还登录了许多神秘学和灵异学的网站,咨询了许多真的假的高人。但那些人对欢喜石这个名字个个都是头一回听闻。后来经人指点,枫弥又去了几个邪教的网站,终于找到了几条关于石头的信息,但是在那些邪教的记载中,石头永远都是仪式的辅助部分,没有一个明确讲到某种石头拥有神秘的力量的。现在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直接查看游医生前使用的电脑,也许从他以前常常浏览的网页中可以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他那样聪明的人,一定会留下一些东西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游医、安然、枫弥都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游医和安然早在大学就认识并且谈了恋爱,一起通过了这家公司的面试,两人在同一个办公室担任了一段时间文员以后,分别被提升到了不同的部门担任主管,在他们共同工作的那个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文员,那就是枫弥。枫弥是一个有特殊魅力的女孩,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和安然是不一样的类型。

她直爽,热情,充满活力,最特别的,她对一些未知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就是这样,游医也常常把自己的发现和她分享,也就是这样,她知道了欢喜石的事情。游医也没有向她透露太多关于欢喜石的资料,只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告诉她,那块石头让他看见了他想看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可是,没过多久,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一向生活规律温文尔雅的游医变得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大发雷霆,每天都带着黑眼圈,似乎是整夜都没有睡觉,他的桌上随时都放着一瓶酒或者一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他变得很敏感,不和人说话,一点点细微的响动都让他绷紧了神经,甚至惊叫着跳了起来。有点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所有的事情以游医离奇的死亡而告终,据警察说游医是自杀的,现场封锁了,没有人能进去看见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但是从安然的反应来看一定是非常的惨烈。安然在发现尸体到被警察扶出来以后并没有哭,她持续地呕吐。枫弥很清楚游医这样的人是不会自杀的。她清楚安然也明白这一点。她在游医的垃圾筐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个塑料袋里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粉末,经过化验,她发现那是甲基苯丙胺。可是安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隐瞒什么?要知道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拿到欢喜石。确定一下是否真的能够看到什么。欢喜石真的能看到想看到的东西吗?如果要问枫弥最想看到的东西,现在她最想看到的就是游医。下班以后,枫弥故意加班,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经理离开了,同事离开了,保安离开了,打扫清洁的大婶离开了。安然当然离开了。她悄悄走进了安然的办公室,那个办公室的四周都是透明的,所有人都能从外面看到里面,安然也能从里面看到外面。枫弥把所有的灯都关掉,走了进去。游医死后,安然就把他的电脑搬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这不合公司的规矩,但是没有人干涉。四周,黑漆漆的。枫弥准备了十几种方法来破解电脑的密码。可是当她走近才发现,安然根本就没有关闭电脑。是她太过恍惚忘记了?还是她根本就不愿关上游医的电脑?还是……轻轻一碰鼠标。啪。显示器亮了起来,系统桌面是游医的照片,用的是他的遗像。黑白的,笑着,笑着很黑白的样子。枫弥感觉到鸡皮疙瘩从手臂蔓延到了全身。特别是她看见键盘旁边还放着一把水果刀的时候。枫弥打开了浏览器,点开收藏夹。空的。她没有气馁,又打开历史记录。还是空的。

这个女人!枫弥恨得牙痒痒的,安然不是聪明,而是狡猾,她可能早就猜到自己的打算,故意开着电脑等她放马过来,收藏夹也许从来都是空的,但是历史记录只可能是人为删除的。不过这一点更能说明,安然一定知道什么。枫弥虽然在这家公司里是普通的文员,但在大学时她是公认的电脑天才,她把显示屏的亮度调到很低,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地在电脑上寻找着虚无飘渺的蛛丝马迹。公司在黑暗中静悄悄的,一排排桌椅、一堆堆文件挡住了部分视线,偶尔,不远处好像传来了钥匙落在地上的声音。可是枫弥这个时候别的一切都不会去看,不会去听,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电脑的屏幕上。很久以前,是不是游医也是这样对着电脑上的某种东西如痴如醉呢?终于,她笑了。当。电脑发出轻微的响声,浏览器上浮现出几个大字。欢喜彼岸。落地窗外,好像有什么如壁虎一样快速滑过。警察局里,民警们忙碌着,分析线索,打击罪恶。“对不起,有关那件案子的资料,我们按规定不能向您透露,您和当事人只是同事关系,没有权利了解这种……我是说这样隐私的问题。”那个美丽的女人还是不愿意离开,深深地凝望着刑警队长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神也是那么绝望?和那个人一样?和那时候一样?“我是想来告诉你,游先生绝对不是自杀的。”那个女人也许是整夜没睡,姣好的面容带着疲倦的青黄。“他是被人杀死的。”队长吃了一惊,想说什么,但是职业的要求让他把话吞了回去。“你不觉得,这件案子非常的离奇吗?”女人继续说着,“我虽然没有到过现场,但是我知道现场非常的……非常的怪异。”也许是怪异两个字触动了年轻的刑警队长回忆中某些恐怖的部分,他死死盯着女人,问:“依你的看法,这件案子哪里怪异了?”女人胜利般地一笑,说:“一个自杀的人,会选择那样残酷的方式吗?”他会这样残酷地对待自己和自己深爱的人吗?“对不起小姐,你回去吧,案情非常复杂,相关的细节我们实在不便透露。”队长终于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用手拉住女人的胳膊,似乎要请她出去。“你这个懦夫!”女人大声叫道,旁边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队长满脸涨得通红,大声说:“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妨碍我们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