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晚照,开封府外,展昭一身红衣被夕阳映照的格外瑰丽,不远处,公孙先生摆手阻止身边正欲上前的张龙赵虎,低叹一声走上前去。
“展护卫,回去吧?艾虎今天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恩。“展昭答应着,身体却未动分毫。
半月前,展昭携艾虎参加慕容世家独生女儿慕容紫云的大婚,本来打算在婚礼的第二天折返,紫云却非要艾虎多留两天,展昭想最近开封府无事发生,艾虎平时在府衙里也没人陪她说话便同意了,可是一转眼十天过去了,艾虎不但没有回转,甚至连半点消息也未曾传来。
“展护卫,你实话告诉我,以艾虎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如何?“公孙先生皱着眉,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极差的问道。
“艾虎的武功虽然算不上绝顶,但在江湖上能打赢她的却也屈指可数,公孙先生为什么这么问?¨展昭愣了愣答到。
“我担心.艾虎不会乖乖的待在慕容府。“
见公孙先生面色凝重,展昭不禁暗道后悔,艾虎年少冲动,这些年来又被自己和公孙先生惯的有些无法无天,慕容府里高手环饲,展昭丝毫不担心她的安全,可是一旦入了江湖.虽说艾虎曾是闻名江湖的赏金猎人,自己本身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却由不得展昭不担心。
“展护卫也不必太过担心,大可飞鸽传书给慕容松林,毕竟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似是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公孙先生忙出言安抚,眉心却始终未能舒展开来。
三日后,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正在书房议事,展昭突然形色匆匆而来,带来的正是公孙先生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大人,公孙先生,我接到松林兄传来的消息,据她所说,艾虎早在展昭离开后的第三天便离开了慕容府,我派人查过,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什么?”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同时惊呼出声。
“展护卫,你马上率张龙赵虎出京,沿途寻找艾虎下落,务必要把她平安带回来。”包大人思虑片刻,沉沉的吩咐道。
“展护卫,我和你一起去。”见展昭转身欲走,公孙先生忙疾步上前跟上展昭。
“公孙先生.可是.“对于公孙先生的要求,展昭很是为难,他当然能够理解公孙先生和艾虎的感情,可是此去若是带一个不会武功的公孙先生,行程必然会被拖慢许多,此刻展昭心中唯有艾虎的安全,又哪里顾的上照顾公孙先生?
“展护卫,我希望你明白,在公孙策心里,艾虎就是我的女儿,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公孙先生面色冷然,语气间丝毫没有商酌的余地。
包大人为难的看着二人争执,正欲劝阻,书房外却远远传来一道悦耳的喊声“什么女儿?谁的女儿出事了?“
三人循声望去,但见艾虎一身紫色罗裙,发簪处斜斜的插了一支白玉半月簪,手里捧着整整一剁冰糖葫芦,俏生生的立在那里,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你还回来做什么?“呆愣片刻之后,展昭最先反应过来,没好气的将手中的剑扔在桌子上,想到艾虎平日里在自己面前都百般不愿穿女装,却用艾玉荷的身份在外面晃了十几天,不知有多少男子看过她这个样子便莫名的有气。
“展大哥.你是不希望我回来吗?“艾虎眼中划过一抹受伤,紧了紧手中穿糖葫芦的草垛,怯生生的说道。
“你展大哥刚刚准备出去找你,又怎么会不想你回来?你这丫头也真是的,离开慕容府为什么不回家?“艾虎眼中一闪而过的难过,公孙先生自然是看在眼里,忙一边用眼神示意艾虎身边一脸无奈的马汉接过艾虎手中的糖葫芦,一边暗示艾虎过来和展昭认错。
艾虎摇摇头,表示不敢,见公孙先生面色难看,只得点点头,鼓着腮帮子磨磨蹭蹭的走到展昭面前小声说道“展大哥.你就别生气了,我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你还生我的气的话.¨
艾虎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打破了展昭一脸的冷然,公孙先生亦是面色一变,扯过艾虎细细打量起来。
“公孙先生,我没事,我的意思是说,我差点就被紫云卖了,所以就回不来了。“艾虎显然被吓到了,瑟缩着退后两步,眼角余光扫过展昭紧皱的眉峰不由得更为紧张了起来。
“说重点!“展昭皱眉,开口依然没有半点好气。
“好,我说就是了嘛!“有感于展昭的怒气,艾虎识趣的决定还是不要惹他,撇撇嘴将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
虽然是紫云要她留下的,艾虎却识趣的没有在人家新婚后的第二天去打扰他们。展昭走后,百无聊赖的艾虎便自己去市集逛了逛,还顺手为展昭买了个剑穗准备回去邀功。
当天晚上,艾虎正准备睡下,慕容府的下人却突然送来一个包裹,只说是小姐吩咐的,艾虎展开一看,正是身上所穿的这身女装。
彼时艾虎看着这身衣服,想着反正自己也不会穿,这么晚了也不好去问紫云,便也不甚在意的早早睡下了。谁曾想到第二天一早,紫云便早早来到客房,并且指明要艾虎换了女装和她出去。
“我说大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看着被紫云扔了一床的罗裙碧钗,艾虎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有个朋友,最近家里出了一些怪事,你是赏金猎人,又是开封府的人,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查查。“紫云也不多言,直接向艾虎说明。
“那也不用穿女装啊?“艾虎留在开封府多年,也多次因为案情换过女装,可是都是为了隐藏身份,如今既然讲明了是紫云的朋友,艾虎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换女装的必要。
“我都和我那位朋友说了你是个姑娘家,你不换女装让我怎么交代啊?“见艾虎怎样都不肯答应,紫云索性耍起了性子。
艾虎说到这里,展昭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皆忍不住摇头苦笑,艾虎自小孤苦,如今对朋友自然格外珍惜,紫云既然生了气,艾虎纵然委屈也只好就犯。
两个时辰后,林府门外,紫云冯琪双双拦下正欲离开的艾虎。
艾虎挣脱不开,又不能和他们动手,只得有些无奈的开口“紫云,当初你就是不满意你爹要把你嫁给上官无咎,才有了后来那些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虎不笨,如果说在落坐后几人迟迟没有开始讨论案情她只是觉得奇怪的话,那么当紫云和冯棋找借口离开时她就知道她们想干什么了。上次分开的时候,紫云的确说过要找个人把他给嫁了,艾虎也一直只是当做开玩笑而已,没想到紫云竟然当了真。
“艾虎,你总是要嫁人的啊,林萧他的家事人品武功都不错,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艾虎摇摇头,似是觉得有些好笑,竟然就真的轻笑出声,随即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紫云,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就是山里长大的野孩子,像你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我是配不上的。”
只一句话,顿时让气氛静了下来,紫云默了默,双眼通红的看着艾虎“艾虎,我不知道过去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让你始终无法对别人敞开心扉,甚至不知道在你心里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可是我做这些,真的只是想让你幸福。“
紫云的话,勾起了艾虎心里太多的伤感,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的一生便只能在仇恨中度过,可是她遇到了展昭,一路走来,不觉间,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一念至此,艾虎纵有满腔的怨气也只能化作无形,叹了口气,把紫云拉到路边的亭子里坐下,将自己的这些年的际遇徐徐道来。
冯棋和紫云听着艾虎娓娓道来,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末了,艾虎才又长叹一声,展颜一笑道。“后来我遇到了展大哥,才终于不再是无依无靠了,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很快乐,嫁人什么的我真的没有想过。“
紫云心疼的看着艾虎,她从来没想过,艾虎竟然从小背负着血海深仇长大,也终于能理解,艾虎对展昭那近乎执着的依赖。
“艾虎,你怎么不早说啊?“紫云拉着艾虎的手,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我也不会说的,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同情我,是想告诉你们我是绝对不会嫁人的。我没有那么多为国为民的胸怀,只要能留在开封府,和他们在一起,继续帮着办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艾虎笑的淡然,显然早已将前尘放下。
紫云和冯琪双双看着艾虎熠熠生辉的侧脸,只觉得又是钦佩,又是心疼,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怜悯。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怜,现在的我有人关心,有人疼,还有你们这些好朋友,这样的日子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真的不想有任何改变,更加不会离开开封府。“艾虎起身,没好气的瞪一眼二人,转身欲走。
“那艾虎,我们还是朋友吗?“见艾虎要走,紫云忙伸手去拦。
“当然!“艾虎扬眉一笑。
“那你再陪我两天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我不想这么快和你分开。
“可是.好吧!“看到这个样子的紫云,艾虎还能怎样呢?想着回开封也无事可做,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只是艾虎没想到,这个决定会为她日后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展昭耐着性子听着艾虎的讲述,脸色越发难看,在听到艾虎最后还是随紫云回了慕容府之后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吓得艾虎猛的往公孙先生身后躲了躲。
“这个慕容紫云,竟然管到我开封府的头上来了,我稍后一定要和松林兄说清楚,让他好好管管紫云。“
“别啊,那慕容前辈会把紫云给骂死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艾虎从来没见过展昭生这么大的气,眼见就要连累紫云,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扯过展昭的衣袖求情道。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你还想就地嫁人不行?“艾虎不说还好,一说展昭显然更加生气了。
“是你非要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生气.“艾虎忍不住小声抱怨着,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展昭是个这么不讲理的人?
“还有,你那么生气做什么?“在展昭面前,艾虎素来是不敢造次的,此刻的声音虽然小,传入众人耳中,却也是字字清亮,一时间,房中无人说话,展昭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包大人摆摆手示意门口的马汉退下,反观艾虎,则低着头踌躇的搅着手指,全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恩.那你后来又怎么会离开慕容府的?又为什么不回来“公孙先生咳了咳,将艾虎揽入怀中,轻描淡写的转移着话题。
“第二天.“艾虎张了张嘴,见展昭神色无异,才又继续说道。
第二天清晨,艾虎是被一阵喧嚣之声吵醒的。
回廊之中,林萧一身白衣长身玉立,身边跟着几个忙进忙出的下人。
“艾姑娘,吵醒你了。“见艾虎醒了,林萧自然不过的上前打招呼。
“艾姑娘?“艾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林萧叫的人是自己,不禁大为头疼,昨天和紫云他们玩的太晚,回房才发现紫云竟然派下人将自己的男装收了去,因而艾虎现在所穿的还是紫云准备的这身女装。
“林公子,你这是.“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艾虎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瞒姑娘,昨天林某对姑娘一见倾心,因而才会去请求慕容伯父让我搬进慕容世家,好和姑娘增进了解。“将手中的折扇交给身边的下人,林萧看着艾虎温文尔雅的开口。
艾虎“..。“
艾虎不知道,昨天的见面,自己虽然不情愿,却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反而因为她坦率直言毫不做作的个性,让自小见惯了大家闺秀的林萧对她产生了好感。
“林公子,昨天的事情,的确是个误会,而且我是个赏金猎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所以.“反应过来的艾虎尴尬的笑笑,拒绝的并不委婉。
“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你去浪迹江湖,而且我的武功不差,不会成为你的拖累.“艾虎拒绝的直接,林萧却不由得对她更为欣赏了起来,更坚定了追求艾虎的决心,如此率真爽朗的女子,又岂是那些名门闺秀可比的?
开封府里,艾虎看着展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识趣的没有再说下去。
“后来呢?“见艾虎不说了,展昭沉声问道,面色依旧铁青。
“后来我就留了封信给紫云,自己偷偷溜出来了,之后取道洛阳准备回来,没想到会在郊外碰见一伙山贼在打劫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小女孩,我救下她们才知道原来那个老婆婆的儿子死了,她是带着孙女去投奔女儿的,我不放心,只好一路护送她们,可没想到她的女儿竟然早就搬了家,幸好我去找了宁乡知府杜平才帮她找到了家人。“
展昭心思细密,艾虎简短直说,短短几句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楚明白,展昭便也慢慢放了心,想到紫云竟然让艾虎去相亲,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好发作,唯有狠狠的瞪艾虎一眼,转身离开书房。
展昭身后,艾虎看一眼公孙先生,跺跺脚追上展昭,小声抱怨着“喂,展大哥,你怎么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