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似乎心情不错,笑眯眯地走回,不过细看他眯缝的双眼中,却闪烁着凛冽的寒芒。卫鸯如影随形地紧跟他,笑面魁没有去与他的同门们套近乎,腆着大肚子跟了过来。觉罗与风虚子有说有笑地回到虚无道的篝火堆旁,各坐一端。袅袅几缕火苗的篝火,散发着熄灭的预兆,我指使谒鹰去问他的新朋友讨点柴火,他磨磨蹭蹭满脸不乐意,被我一脚踹了出去,随既他就老实了,围着玄乾宗的大爷们,大哥长,小弟短大呼小叫着。
一旁的岚惊呀地张着大嘴巴,满脸的看不懂,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说:“先前我说什么了,谒鹰就是蜡烛,你要点他才起劲。”言罢,想起万一岚对我的话信以为真,谒鹰非得与他大干一场,凭蓝血老九的身手,如无意外,估摸着岚会被揍得姹紫嫣红。看着若有所思有点实诚的岚,自己觉得些许心愧,但恶作剧的窃喜还是不由自主地爬上嘴角。
笑面魁这个绰号是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起的,我从见他第一面起就没见他笑过,现今也是如此,一副忧心忡忡的落魄样,真是玷污了燕云道五魁的赫赫威名。他肥厚的双唇急促地抖动,说:“宇文队长,咋办?”宇文饱含深意地看着笑面魁,嘴角轻扬默然不语,身后的卫鸯想要插两句高见,却被宇文挥手遏制。
笑面魁略显呆滞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连正在干苦力,忙着架柴火的谒鹰也不遗漏,他的眼神从迷惘中急剧变化过来,如同骄阳扫空满天阴霾一般瞬息纯净无比,便且逐渐地深遂起来。我终于看到了五魁老二难得一见的笑颜,那是一张人畜无害的尴尬笑脸,鲜红的唇角高翘着,与眯成细缝的双眼遥相呼应,肥硕的大鼻子凸现在光洁油润的脸蛋上,整个脸盘毫无棱角可言,给人最初始的印象就是一个傻乎乎的胖子。
笑面魁的笑容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又迅捷被肃穆替代,环顾的眼神前所未见地从容锐利,说:“宇文队长,还有各位,虽说大家与我相交甚浅,但没有你们临危相助,我和五妹决无可能活到现在,你们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预先声明,在盆地时,我和谒鹰是不赞成与你搭伙的,既平添累赘好又毫无益处。跟你明说吧,我是别无他法,是队长他们心存善念,执意如此。论说救命之恩,更无需如此,当时的情形没我们,你一样也能逃出生天。”我当即毫不留情地反驳,第一,我估摸着他想说什么,这与我预想的步骤相悖,任其发展会增添许多的波折。第二,我一向对外表愚拙内心玲珑剔透的家伙反感,这种人做出的事情往往出人意表,论破坏性堪称能颠覆乾坤,让人防不胜防。
宇文对我忽如其来的话语显得很吃惊,不知道我为何一反常态,如此咄咄逼人。但他除了初始阶段略微震惊之外,其它时间都不动声色默然不语,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饶有趣味地看着。笑面魁对我的冷言冷语没表现出恼羞之色,反而整个人神情落寞起来,话音低沉且苍凉:“从我接到老三抛过来的五妹之时起,我就暗中起誓,我决不能死在五妹之后,那怕迟一秒钟都不行。迦南,你说的不错,我有可能幸存,但那是建立在抛弃五妹的基础上。我因懦弱已抛弃过三个亲如骨肉的兄弟,这种滋味生不如死,这辈子我再也不会重犯这种错误了。”
不管真假,他话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宇文不急不燥地说:“玄乾宗苏长老的意思是不管乾罗门的人,还是我们这些临时拼凑的小队,都应聚拢在一起壮大队伍,在统一的指挥下更能提高生存率。作为倡导者的苏长老,加上玄乾宗如今所处的地位,整支队伍的领导者当然也非他莫属。我说回来与你们商量商量,他当即嘿嘿冷笑不已,颇有我们这些草莽不识抬举之意。笑面魁,既然你不当我们是外人,有话我就直问,我见你们其它道宗也没爽快答应,是不是其中有什么玄机?”
“如换一人在此掌控玄乾宗,我势单力薄之下也许会考虑一二,可如今是苏穆天苏长老,那是决无可能加入的。”笑面魁的气语坚定异常“玄乾宗其他长老我也许不熟悉,苏穆天可不少与我们五魁打交道,他为人虚伪狡诈,刚愎自用,喜欢背后算计人,下起黑手来心狠毒辣,不置人于死地誓不罢休。四弟当初就怂恿我们五魁偷偷把他干掉,但被大哥阻拦,再怎么说他也是顶着官方名头下来节制燕云道的,杀了他会起大波澜。”他似乎一下子想起往日兄弟的音容样貌,笑面魁说到最后都有点哽咽了。
“既然如此,此地似乎不宜久留,笑面魁你去跟青衣魁协商一下,顺便问问觉罗是走是留?”宇文听了之后稍许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当机立断地说道。“尽管青虚子与风虚子私下不和,但虚无道面上的功夫他俩都要做足,觉罗十有八九会与虚无道门人待在一起,所以我们准备一下,稍拭休息马上离开,以免夜长梦多。”就在笑面魁离开的间隙,从苏长老身旁走来了一人,此人相貌平凡,双手各提一小袋酒水,未语先笑道:“怠慢各位兄弟了,长老特地吩咐我送点食物过来,让大伙先垫垫饥。”说完,他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晶莹珀眼,从每个人的面上缓慢扫过,在双方对视的刹那间,每一个人毫无例外地恍惚一下,而宇文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曾发生过一瞬间的失神。
宇文接过手袋笑道:“麻烦你了,多谢苏长老,让他多费心了。”谒鹰要去拿另一食袋,被我一把抢先捏在手里,说:“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此人正好奇地揣摩着我的丑陋皮帽,对我的话语竟然置若罔闻,直到我再次招呼,他才回过神,只听他憨厚地闷声道:“叫我大柱就成,没事我就走了。”他也不等回话,立既匆忙离去,边走边不自然地偷瞄我的皮帽,眼神中的忧虑一闪而逝。
谒鹰吆喝着吃饱喝足再走不迟,伸手就来扯我手中的袋子,我一甩手把袋子抛给宇文,静看下文。宇文的脸上罕见地肃穆起来,他的那双迷朦眼睛上,透出熠熠精光,犹如朝阳穿透雾霭一般,似有两道光柱直射而出,原本桀傲不逊的谒鹰,在他的目光逼视下,竟然扭捏难安起来,他收敛起往日嘻皮笑脸的神态,安安静静地端坐一旁。我看着正襟危坐的蓝血老九,用沫猴而冠来形容他真是恰如其分,心中说不清的别扭,当宇文的目光看向我时,一股威慑如实质般碾压过来,心中竟莫名的惶惶不安起来,我既没有如岚般躲避,也没像谒鹰那样被动抵制,反而目光坦荡地回击过去,这是精神层面的角斗,无关对错,只分强弱。
“啵”地一声轻响在我脑中回荡,宇文满脸惊呀地看着我,他的精神力还显弱小,在我面前一触即溃,我适时地收回向他席卷而去的力场,他这种级别的域力只是初窥门径而已,但是得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可不要一时性起把他毁于一旦。面对他惊惧的目光,我没言语只是含蓄地笑笑,他突然无声地开怀大笑起来,手掌起落之间狠劲地拍打着身旁卫鸯的肩膀,从他贴身保镖缩成一团的嘴脸上,不难看出老狐狸的手劲不是一般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