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巨塔出口透出的强光中看进去,隐隐约约的人影忙忙碌碌,猛然,塔内暴发出巨大的喧哗声,有人惊惶地大叫:“天哪,是四翼黑蚁,在上面。”顿时,里面像炸了锅一样,噼咧啪啦的炮声乱得震天响,流弹的曳光如同盛放的礼花一般,从塔顶冲天而起,塔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进口处的火力顿然失色不少。
在六翼红蚁撕心裂肺的尖鸣声中,进口处的蓝翼巨蚁聚拢一起,彼此之间互为盾牌稳步向前,即便前行的同类被狂暴的火力层层剥离,后续者也毫不退缩,它们反而靠拢得更密集,用自己的躯体竭力地向前顶,为身后的巨虫赢得那怕是小小的往前挪一步的空间。塔内的情势肯定不妙,不断传来女子绝望的惊惧惨叫声,在致关重要的进口处,肆孽的火曾数度停息,在一个沙哑声的怒斥下,才断断续续地衔接上,可是火力却已大不如前,局势不稳人心浮动。在无数蓝翼巨蚁矢志不渝的努力下,终于巨虫们踏入了通道内,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雷爆声从其内传出,通道十米之内被炸成虚无,出口更是不堪重负,炸裂开一个几十米的大口子,烟尘还没散尽,蓝翼巨蚁已一拥而入,只听里面扯出一声“谁他娘的埋那么多炸药”,就瞬息没了声音。
蓝翼巨蚁们如同找到了泄洪口,从大口子里不断涌入,攀附在塔身的巨虫们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从顶部爬了个干干净净。那个巨塔却犹如无底洞一样,再多的巨虫也填不满它的腹内。从我这儿看过去,除了看见成百上千的虫子进入了塔内,却闻不到里面丝毫的激斗声,天空中的六翼红蚁显得焦燥不安,它不再气定神闲地悬停在半空中,而是背后的六翼交替相互磨擦,一串串火焰从中激射而出,围着载浮载沉的它团团飞舞。
一道白光划破长空,似乎穿透了永远笼罩在紫魔星上的紫色阴霾,接着无数的巨大的光柱从塔身冲天而起,瞬息,整个巨塔通透明亮,犹如被无数向夜空辐射的白光镂空一般,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磨擦声,塔顶由上至下往外剥离弹向空中,成片成片沙砾构筑的塔壁尖啸着四下激射而出,砰然作响地砸在行进中的蚁群中,刹那间在蚁海中犁出无数道巨大的沟壑。六翼红蚁面对呼啸乱舞的沙壁不为所动,直挺挺地在空中迎接着兜头砸来的庞大块壁,“哧”得一声轻响,块壁丝毫没有停滞地从六翼红蚁身上一穿而过,它的身上携带着一个焦灼大洞,一如既往地飞向漆黑的天际。
此时,塔身强烈的白光渐渐隐去,一座庄严的紫黑建筑物耸立在大地上,那是一座多棱型的怪异物体,形似宝塔,它的整个体表分成三段,每一段由众多的棱条分割成一排排隔层,血红的奇异花纹在其上蛇走龙游,它的顶部正在一节节无声无息地向下收缩。六翼巨蚁的心神全部扑在缓慢变矮的怪异建筑物上,塔身每下降一些都能引得它兴奋地“吱吱”作响,直到它发觉属下们呆滞地驻留在原地,竟然了发出不协调“嗡嗡”骚动声时,这才惊觉地看向四周,在遥远的天际,从不同的方向升腾起五朵红焰,在连成一片激荡四野的嘶鸣声中,五朵红焰向这里急速聚拢,六翼巨蚁当即焦急地飞近建筑物,毫不犹豫地从变矬的顶部飞了进去。不一会儿,五团红焰先后而至,不作停息地从顶口鱼贯而入,只到它们的身形消逝不见,空中遗留的焦灼火痕这才淡淡隐去。
遍野的蓝翼巨蚁群龙无首,躲在一旁的我们也好不道哪去,因凶险的局势放缓,我们所占地盘稍稍往外拓展一些,那样我们身心都舒适一点,可在是否进塔内产生了分岐,我的意思按兵不动,先不说我们大咧咧地走出去,暴露在蓝翼巨蚁的视野中,十有八九会被它们当作美味点心吃掉,再者说来,据我们现有所知,塔内即有人心叵测的同类,海量的蓝翼巨蚁,如乌云蔽日的四翼黑蚁,还有六只不知深浅的六翼红蚁。还有一些事我没明讲,但看大柱煞费苦心地混迹人群,六翼红蚁的大费周折,里面肯定没那么简单。尽管我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所有人的想法与我大相径庭,谒鹰蠢蠢欲动地怂恿大家,蛊惑道:“富贵险中求,我们来到紫魔星不就是干这个吗。”说得所有人深有同感,他们心中很清楚,也许前面就是他们所要追寻的答案。
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脑中的第一要领是如何平安地活下去,而他们却背负着职责而来,两魁要为燕云道作贡献,梵静山时时刻刻思虑的是如何摄取更大的权力,谒鹰在曼陀岭不甘人后,他想要更高的地位。大概只有岚与我志趣相投,可闻他的话语,立即给我当头一棒,只听他低涩的声音从里面幽幽传来:“挡在我们与进口处的蓝翼巨蚁零星杂乱,趁此良机,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毫发无损进入塔内。”同盟倾刻间烟消云散,我强烈地鄙视他,一个待判的囚徒,你瞎凑什么热闹!
此时,建筑物的顶部已下降到原本一半的高度,好像塔内的能量已不足以维持它原先的节奏,竟然缓慢地停顿下来,外壁血红的乱纹颜色黯然失色,在一番若隐若现的挣扎之后,彻底地隐匿不见。“那事不宜迟,我们就进去瞧瞧。”宇文苦涩地对我笑笑,好似向我表明,他的这个决定下多么的勉强,是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迫不得已作出的。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散发着妖艳紫芒的诡异建筑,说:“再等等。”在我身后,卫鸯无声无息地抽出腰侧的分水刺,似乎嫌我碍手碍脚,要冷不防地对我图谋不轨,宇文一见之下急忙挡掉,看着我无所察觉的背影,才长出了一口气,恼怒地瞪了卫鸯一眼。隐藏深处的几人惊骇地看着他倆的小动作,笑面魁与青衣魁迅速地相视了一眼,默然不语。岚震惊的面容难趋平静,目光闪烁地看着宇文高大背影。谒鹰无声地裂着大嘴干笑着,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满脸讥讽。
如今我可以确定宇文一直以来满口胡话,他嘴上说的信誓旦旦,梵静天是为解救子侄而来到紫魔星,可如今,卫鸯在莫名的诱惑下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他还没弄明白是何状况,就想赤裸裸拉下脸面,真刀真地干一场,只能说明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梵静天与其它势力别无二样,也是来紫魔星摄取果实的。人心不古呀,我心中苦笑,还没过河呢就要拆桥,看着建筑顶端突兀冒出一大片银白触角,竟然感慨万千起来。
巨塔此刻与当初所见截然不同,如同被巨刃拦腰斩断,只留下半截底座盘据在荒野中,浑身散发出森严的清冷幽光,活像一只待人而嗜的蛮荒怪兽。一座巨大的珙门出现在原本进口的位置,门楣跨度目测下估计将近五十米开外,远远望去,里面仿似大厅的空地上一片狼藉,巨虫与人类的尸骸散落的到处都是,伴随着“沙沙”的骚动声,原本静谧异常的塔内竟然喧闹起来,先前不知所踪的蓝翼巨蚁平空出现在塔内场地中央,无片刻犹豫,急惶惶势不可挡地向珙门外冲刺,随着巨虫们不断闪现,来不及冲出的虫子越聚越多,整个巨塔内厅变得拥挤不堪起来,谁都想抢先奔出巨塔,若大的珙门竟然不堪受用,在杂乱无章的急促拥挤下,密密麻麻的蓝翼巨蚁堵塞在通道内,后面寸步难行的巨蚁毫不留情地举起尖足,对着前面的同伴杀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