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曲者的石屋内传出,在整个山腹内激荡徘徊开。一团火焰从一个隐蔽的制高处一闪而至,站立门廊外躬身道:“曲者冕下。”等了等没有回音,又叫了两声,里面还是寂静一片,她这才大步进入石屋。仔细地扫视了一下屋内,她驻足在已成石砾的卧榻之地低首静思了一会儿,悠然回身出了石屋,对着空旷的广场大声道:“没事,曲者冕下正在冲击尊者的境界,很快就能达成。各就各位,此战,我们必胜。”她从头到脚被火红的盔甲遮掩的严严实实,不过从她话后细不可闻的低笑中,能听出了些许幸灾乐祸。
当我被黑暹带起身形腾空向曲者追去之时,忽然感觉脑中如同有千万根针同时从双耳内刺入一般,身处半空一阵痉挛,止不住地放声悲嚎。但觉一股热流从剧痛中激荡而出,在脑袋里顺着后脑勺喷薄向下,急速向着左臂贯穿而去。“呼”地一声,我已穿壁而入,在我还没适应骤然变暗的光线之时,黑暹已先期一步抓牢血团,血团挣扎着想要飞入近在咫尺的紫红门拱内,最后却无力地坠落在青色的石阶拐角处。此刻的黑暹表现的异乎寻常,黑墨般的触手不断地从我手中冒出漫延开,瞬间占据了血团的三分之一面积,黑光流动之间就飞速地退了回来。“哧”的一声脆响,曲者的整个身体瘫软在石阶上,山峦般的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着,凶神恶煞般的怒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大致的方位。
我可无暇去揣摩她此刻的心情,在我的左臂上正进行着一场不与外人知晓的战争。从我脑中飞流直下的热流已在我左手腕处形成一道细细的防御阵地,那些先前占领新地盘的黑暹被逼了回去,可随着不断回流的黑暹加入,防御细圈竟然在往手臂上缓慢后退。这可怎么办,眼见着黑暹已侵吞了我半条手臂,看它一往无前的趋势,很有可能想要一举拿下我整条手臂,当即急得我直冒冷汗。“啊”惹人大卸八块的嚎叫声又起,疼得我在青石阶上直打滚,几次从曲者身上压过,顿时惊得她也尖叫涟涟起来。等我气喘吁吁地斜靠在石壁上,举起左臂定睛一看,整个左手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黑暹仍然占据着先有的地盘,只是变得更加晶莹透彻,迷幻的溢彩暗影浮动。而在我的左手腕处,突生了一个小指宽的琥珀圈圈,如同一个手镯一般与肌肤情同一体相得益彰。
等我彻底放下心里的石头,这才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余光一扫不由呀然失笑,曲者已趁我狂吼怒嘶之时,艰难地往紫门处偷偷爬去,此刻的她已大汗淋漓地半个身子进入门拱。我笑道:“就这样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她忽听之下,双腿一阵急乱狂蹬,屁股一甩滚了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惊呼,随着我的进入,迎接我的是当头一矛,矛杆“呼”地从我头上飞过,也不知它要刺向哪里。
里面的空间不大,雾气朦朦,五个不同颜色的圆池显十字形分布,此刻曲者正靠在一座白玉池边花容失色地急喘着,而卓尔不群的雅丽娜矛尖回转横持身前,把我挡在门拱下。只见她疑惑地盯着墨玉之手,吃惊地道:“吽兜智?”我一时也没想到劼者会在此地出现,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去与湿幕族交战去了吗?躲在这里干吗?”她一听我的话语,立马杏目圆睁骂道:“好你个吽兜智,一声不响地把我们丢在那里,害得克娜朶一路哭哭滴滴,搞得我要不停地为她宽解说好听的,说得我到现在还恶心难受,你不赔偿我可不答应。如今到好,鬼鬼祟祟像个贼一样地溜进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是不是受不了良心的折磨,来看看你的小情人情况如何?”
雅丽娜机关炮似的话语说得我晕头转向,曲者在一旁也听的目瞪口呆,只见悬浮在半空中的漆黑手掌直挺挺向劼者脸上抓去,她赶紧惊叫:“雅丽娜,快闪开。”谁知雅丽娜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一动不动地鼓起腮帮子,怒冲冲向扑面而来的黑爪直运气。黑暹在她的鼻尖外猛然刹住,慢慢隐退,随即我的整个身形显现出来。雅丽娜看着我把一团黑雾一吸而空,略感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我脸上的面具左瞧右看兴趣颇足。
“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的创伤未愈,找个东西遮遮羞不成吗。”我义正言辞地说:“还有,别瞎说,什么小情人,有你这么诋毁自己的姊妹的吗?”随即凑了过去,调笑语道:“其实,我是来看你的,相好。”劼者气嘟嘟地冒出两字:“屁话。”随后“咯咯”地娇笑不已起来,猛然看到一旁可怜兮兮,看的莫名其妙的顶头上司,立刻收敛起肆意的神态,满脸肃穆地低声问道:“曲者怎么回事,是你干的吗?”我想对雅丽娜说是误会,可谁会信呢,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这下麻烦了,”劼者纠结地道。
曲者见到劼者与我凑一块窃窃私语,把她这个当政者晾在一边不管不顾,心中就充满了不快。更来气的是,那个打伤她的罪魁似乎与她最亲信的部下交情不错,嘀嘀咕咕两人说个没完。当下恼怒地叫道:“雅丽娜,死过来,我有话问你。”劼者少有地期期艾艾走过去,扶起虚弱不堪的曲者,低首细语地不停动着嘴巴子。从偶然望向我的雅丽娜目光中,似乎问题不大。猛然,一阵急促的尖哨直透进来,劼者在曲者的颔首下,就要从另一面岩壁中穿出。我赶紧大声呼道:“雅丽娜,克娜朶现在怎么样?”
劼者蓦然回首道:“算你有点良心,我刚才就是不放心她过来看看,她很好,就在玉池中,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初了。不过不能被打扰,原本有曲者守护,现今你只能自作自受,她俩如果有半点损失,你就是逃到天边我也不会放过你。”说完,冲我嫣然一笑,隐没在石壁中。我愣愣地看着她逝去的背影,总有一种苍凉的情怀萦绕心田,我问曲者:“她不会有事吧?”曲者白了我一眼,说:“我们艴僰族哪轮到你这个人类瞎操心。”沉默了半响之后,才轻语道:“放心,雅丽娜不会有事。”我黯然地道了声谢谢。
我一个接一个池子去找克娜朶,池面无一例外雾气升腾,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曲者在一旁幽然道:“克娜朶就在白玉池中,帮个忙,把我也抱入这个池中。别以为这是在求你,你我之间的账以后有的算。”别与女人作口舌之争,男人就该默然干活,静候她们的奚落。曲者目光闪烁地看着发出古朴之声的凑囊,直到我把她浸入池中,她的眼光才从我的腰侧断开。一下子,我变的百无聊赖起来,四下打量,大好时机,管她娘的,挑了个不温不火的池子,三下五除二,剥了个精光,噗通一声跳了下去,除去身上的污垢起来。
池子不大却暗藏着无数道急流,如同按摩般激得我全身阵阵酸麻,“呀”好舒服啊。可没过多久,我却感觉一阵阵凉意袭来,真是见鬼了,池水分明突突地冒着热气,可我却越洗越冷,最后再也坚持不住,牙根打颤着哆哆嗦嗦爬了上来,等穿戴完毕之后还是凉意透骨,逼得没法只能在有限的空地上跑起步来。咚咚的脚步声一刻不停歇地响个不停,此处回音真大,等我停下脚步,声响还在闹个不停。我猛然看向一面石壁,因为巨大的声响不是因我而起,而是从石壁后面喧嚣地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