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已经出院好几天了,她的身体早已康复,只是在心理上还总是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病愈后的木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几乎不会笑了,总是安安静静的。偶尔,为了不扫别人的兴,也会勉强地牵动一下嘴角。然而,那笑容却是苦涩的、无奈的。每每想到父母的话,想到就要离开戴祖涵,木青的身体就像病得更重了一样。
这会儿,木青正迷惘地望着窗外出神。“唉——”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一个熟悉、开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木青不禁一愣。那人从门后现身——一张俊美的脸庞,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优雅闲逸气息的高大男子。他展现了一抹十足迷人的笑容,用温文尔雅的步伐,缓缓地走进来。
“哥哥?”木青低声惊呼,“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原本冷凝落寞的脸一看见哥哥木可,瞬间便亮了起来,连脸色也变得灿烂。
“昨天和李震一起来的。是我要他别告诉你的,想给你个惊喜!”木可边说边用一只手温柔地轻笑着拥她入怀,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喏,青青,送给你。”他把原本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到木青的面前,是一簇清新的荷兰菊。
“好美!”木青不禁惊呼,“这种颜色我没见过,是新品种吧?”洁白粉嫩的花瓣边缘上竟镶着浅紫色的线条,将开未开的花苞含羞带怯,散发出清淡的馨香。而且,这香味也好特别。木青感动地望着哥哥,这束美丽的荷兰菊不仅是金钱的花费,更是煞费苦心的结果。“谢谢你,哥,我真的很喜欢。”她诚心地道谢。
“为什么叹气?”木可漆黑的眼瞳闪着温柔的关怀,再次轻声问。
木青低垂着头,把花插在喝水的杯子里,默不作声。木可微微笑了笑,俊秀的脸庞一片明了,直截了当地说:“是为了戴祖涵吧?我应该没猜错。”木青倏地抬头,有些惊愕地问:“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凝视着木可,木青的眼中有着迷惘,显得十分无助,“怎么办呐?哥,我是真的爱他!你能帮帮我吗?”
木可一向阳光的脸庞逐渐黯淡了下来,他沉默不语,眼里透露着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感。实际上,在木青和戴祖涵关系的问题上,木可一直十分矛盾。他既理解父母的想法和做法,又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妹妹压抑,再加上和李震的关系……因此,他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看着木可那充满关切的眼神,木青喃喃低语:“哥,我知道爸妈和你都很疼我,而且那种疼爱,是怕我受伤般的疼爱。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呢?在某些时候,我总觉得你们大家对我的态度就是不一样。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到仿佛有一道墙,像是你们专门为我而筑的。我不敢翻越,也不敢去破坏,因为我怕你们会伤心难过……我也知道爸妈是不会给我坏道走的,我也想听他们的话,做一个乖女儿……我也想放手。可是,现在我整颗心全系在戴祖涵身上,恐怕是……解不开了!”
木可伸出一只手托住木青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轻声劝慰道:“青青,你有没有想过,被爱可能会更幸福?你为什么不试试别的男人?为什么不让别的男人来爱你呢?女人是需要男人疼爱的!况且,被爱比爱幸福得多。你何不试试?”
木青垂下了头,哽咽地说:“爱都爱了,不是说收回就收得回的!”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木可盼望的眼光,使木青迷惑了,有些不知所措,她在要与不要之间徘徊着,渐渐地,木青眼眶中泛起微微的泪水,她无助地依偎在哥哥的肩膀上,渐渐啜泣起来。
“青青,别哭!”木可安慰地拍拍木青颤动的背,“起来,青青,我们到外面走走。”
太阳的光芒暖烘烘地泼洒在大地上,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花草林木迎着灿然的阳光,显得格外清新亮丽,呈现着蓬勃的生命力。
木可牵着木青的手,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若有所感地说:“青青,你知道吗?我平生第一次看见的小宝宝就是你。”
木青诧异地抬头看向木可:“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忆及童年往事,木可不觉哑然失笑:“这是我跟爸爸之间的小秘密。”
“秘密?”木青好奇地问,“哥,讲给我听听吧。”
木可点点头。
两人漫步到附近的小公园。因为不是假日,公园内的游人并不多,显得格外幽静。待两人在树荫下的长木椅上刚一坐定,木青又急忙追问道:“哥,到底是什么秘密,快点儿讲给我听嘛。”
木可抬眼望着木青,眼眸变得深邃而温柔,似在回忆一段愉悦的往事。
“记得你出生的时候,因为不足月,要睡在保温箱里。爸爸领着我,隔着玻璃看你。我问爸爸为什么妹妹要睡在这个小箱子里,爸爸说那个小箱子叫保温箱,而妹妹是个受伤的小天使,因为她不会照顾自己,所以要住在保温箱中受保护,这样恶魔就不能把她带走了。”
木青听得饶有兴味,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出生时的趣事:“哥,你真的相信了?”
木可伸手在木青的鼻子上轻轻一刮,说:“喂,小姐,那时我才不过六岁,哪里懂得什么真假?而我们小时候所谓的世界,还不就是爸爸为我们架设的吗?”“而且,现在也还是。”——他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长到可以离开保温箱了。父亲把你抱了回家。我又问爸爸,妹妹没了小箱子的保护,恶魔就会来捉她走,那该怎么办呐?这回爸爸告诉我,我是哥哥,是男子汉,所以应该保护妹妹。于是,我向爸爸保证一定会保护你,绝不让恶魔把你捉走。当时,我还跟爸爸击掌为盟呢。”
“哥,谢谢你。”木青动容地低声道。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小到大,哥哥不仅在所有的事情上都让着她,而且每次她犯了错或受了委屈,木可总是不顾一切替她受过、为她排解。
“傻丫头。”木可爱怜地揉揉她的发丝。
木青静静地靠在哥哥的肩头,徜徉在他柔和的话语和意境深远的内容中,心中的起伏渐渐趋于平静。“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哥!”木青抬手拭去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泪痕,吸吸鼻子,对木可咧嘴笑了,笑得很灿烂。木可则被她的笑感染,也回她一个灿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