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时,康加已驾船越过角地尽头了。展现在他面前的将是无边的大海,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这时卡刚特来到康加面前。
“我们总算出海湾了!”他不无得意地说。
“帆索可以松下来了,”康加说,“舵转左舷绕过桑裘安角。”
“入海峡后要转篷吗?”
“不必要,”康加说,“等绕过桑裘安角时,再转篷,只要风力一直保持不变,我们就没有必要逆风行驶。”
正在这时,一个船上值班人员高声叫道:
“当心!”
“什么事?”康加问。
卡刚特跑过去看了一下。
“慢慢让开!”
二桅船此时正经过他们占据的山洞。这时,有一部分世纪号的龙骨正被海潮卷进海里。二桅船如果撞上,那就危险了。避过它,时间还来得及。
康加只轻轻一转舵,二桅船就躲过了碎龙骨,只是被擦了一下。
船尾随即拨起一片浪花。再过五十码,它就可以绕过崖角了。
突然,一声巨响冲破夜空,这是爆炸声,二桅船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什么事?”康加喊。
“有人向我们开炮!”卡刚特说。
“你来掌舵!”康加厉声命令道。
他赶到船首,向下望,发现船身被打了一个洞。大部分船员都围了过来。
岸上有人攻击他们!卡刚特号刚要出海,就挨了一下,面对这突发的灾难,真让人心惊胆颤。
康加及其党徒迅速放下筏子,赶往白烟升起的地方,决心把放炮的人抓住杀死。这时有人说,不知岸上有多少人,不能贸然上岸。不如把船开远一点,看看船身损害到什么程度。
他们一伙正欲上船,突然炮声又起,白烟再一次升起,船身第二次被打中,与第一次炮弹击中的地方很近。
“转舵,右转!”康加吼着,卡刚特则及时执行命令。
二桅船一转舵,立即驶离海岸,逃离了大炮射程区域。
这边一直荒无人烟,再也不会遭到袭击了。目前当务之急是检查船身的损坏程度。因为有两颗炮弹打穿了船壳板,打进底舱去了。
卡刚特和木匠法加斯上了筏子,对船身外部进行检查。
他们发现炮弹打穿了船壳的木板。洞口正好位于入水线处。如果再低一点,水就会进入船舱,船只有沉掉。
虽说有人可以逃上岸,可这条船就又一去不返了。
虽然目前船身损坏不算严重,但卡刚特号也不能向海里开去了。因为船身一倾斜,海水就会灌入,所以要设法堵住漏洞。
“那个放炮的人是谁呢?”卡刚特一再发问。
“也许是灯塔上的那个人,”法加斯回答,“或者是世纪号上的哪个人,被灯塔人员救起,共同用炮来对付我们的。”
“极有可能,”卡刚特说,“这炮明显是三桅船遗留下来的。”
“谈论别的都没有用,抓紧时间修船!”康加喊道。
现在他们还要把船开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去修理,最好去地爱果角那边。而地爱果角那边礁石太多,一旦天气发生变化,就有全船覆灭的危险。因而康加又决定把船开回爱尔高湾去修理,那边会让他们放心修理。
可现在正是退潮时期,船无法行驶,那还要等到夜里三点才行。但现在卡刚特号所处的位置风浪很大,船身不停地摆动,船舱里已经发现有进水的迹象了。现在没有好办法可想,进退两难时,康加下令盗党徒们抛锚。
夜里漆黑一片,如果不是康加熟悉地形,二桅船早就触礁了。
终于等来了潮水,他们急忙把卡刚特号又开回到爱尔高湾那条小河里去了。
三天
康加、卡刚特一伙恼羞成怒,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夜里,船正想掉头回去时,又发现被搁浅了。那些人全守在船上,都没有睡觉,他们也说不准,是不是岛上有武装人员,而且人数很多?是不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得到了消息,阿根廷政府派人来了呢?
康加和卡刚特在船上一直讨论着这些事情。
卡刚特认为岛上有可能来了士兵,想追捕他们。但他们的行动不像正规部队,他们为什么在我们快走时进行偷袭,而不在岛上直接抓我们?这种做法让他们感到怀疑,起码可以说明他们的人数有限。
卡刚特一边想着,一边又想到法加斯说的话。
“他说的也对,这些人放炮是为了阻止二桅船离开。如果不是一个人,就说明世纪号有人活着。他们碰见了守塔的那个人,他们知道信报舰将要来到,便从漂弃物中捡回了大炮……”
“信报舰到来之前,我们一定要离开。”
一夜过去。第二天,船员开始修理二桅船。
由于弹洞恰好在入水线上面一点,因此,他们只需把左边舱里的东西移动一下位置就行了,至多把东西搬到甲板上。乘坐小筏子就可以里外同时进行修理了,困难不是很大。
康加和法加斯在检查时,发现炮弹只打中了船板,只一会儿功夫,炮弹便被取出。炮弹穿击的洞口很光滑,只需用栓塞就可以牢牢封住。
“多长时间可以修好?”康加问。
“我先把里面的横木做好,晚上装上去。”法加斯回答。
“栓塞呢?”
“明天可以装好。”
“看样子,我们要等到后天早上才能起锚了?”
“是的。”法加斯回答。
卡刚特又问康加是否要去桑裘安角一趟。
“没多大用处,”康加回答,“我们搞不清对方的具体情况,弄不好会有危险,最好是不去。”
“好吧,”卡刚特说,“管那些开炮人是死是活呢?只要我们能尽快离开就行了。”
在前一天下午,法司奎士和戴维斯忙开了。他们选择崖角作为放炮地点,但要把炮抬过去太困难了。他们先把炮从沙滩上拖过来,然后又把铁棍放在底下滚动大炮,慢慢地移。
直到下午六点钟,他们才放好炮位,装上炮弹,校准部位,对着湾口。炮弹装进去后,戴维斯又塞进了一把海草,系好药线,只等点火了。
戴维斯说:
“不能对准船头打,那样会把二桅船击沉,那帮盗党逃上岸,我们可就躲不掉了。如果只让船身损伤,他们就有可能只顾抢修了。”
“如果只打一个洞,他们一早上不就修好了吗?”法司奎士说。
“不,那他们也要把货移开后修理,最少也需要2天时间,就到2月28日了。”
“如果信报舰迟来一个星期呢?”法司奎士又问。
“是,我们应该想方设法破坏二桅船的主桅,那样修理起来比较麻烦,也比较浪费时间。”
一切准备就序,法司奎士和戴维斯一直守在铁炮旁边,随时准备向二桅船开炮。
炮击的结果,与他们预计的一致。二桅船果真开回了爱尔高湾。
为了安全,他们必须离开炮台附近,重新找地方躲藏起来。
法司奎士认为,康加一伙第二天可能要上来抓他们。他们不能再住在附近的小山洞里了。他们必须重新找个地方,还要能看见北面来的船只。信报舰一回来,拉法雅船长就会派小船来接他们。
两人在夜里出发了,带了些干粮和子弹。他们沿着海岸走了约六里路,在绕过圣剑恩角以后,发现了一处隐蔽的洞穴,总算可以住下了。
两人仍然放心不下,他们时刻关注着海岸。
康加决定不再上岸搜查,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只一门心思让手下人抓紧时间修理船只。木匠法加斯忙得汗流浃背。
3月1日这一天,他们二人依然过得很顺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天黑时,他们二人看二桅船没有动静,就放心地睡去了。他们料定船只还没有修好,同时他们也太累了。
第二天,他们天不亮就起身了。他们首先跑出去看海面,但眼前一条船也看不见。
二桅船会不会趁早潮出去了呢?这时潮水又退了。如果它离开了,一会儿就要绕过桑裘安角了。
是否要像前天那样炮制呢?戴维斯认为不必了。因为康加一定接受了教训,他会把船开得远远的。
法司奎士和戴维斯又等了漫长的一天,他们没有过多的顾虑。因为海盗们还没有离开小河,他们中的人也没有跑得太远。
“这是否说明他们正在专心修理船呢?”法司奎士问道。
“对,他们正在抢修。”戴维斯回答。
“也许他们今天晚上出发,”法司奎士说,“他们由于熟悉地形,不需要灯光引路,没有把桅樯炸掉,实在可惜!”
“我们尽了力了,只好听天由命了!”戴维斯回答。
“老天有眼,作恶多端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法司奎士说。
戴维斯突然停下来说:
“法司奎士,我们去那儿看看。”
“你是指港湾那边?”
“对了,就是二桅船那儿。”
“那有什么用?”
“知道多一点总有好处,这儿离灯塔有多远?”戴维斯问。
“最多三里。”法司奎士回答。
“我想这就过去,争取在六点钟之前到达,不会有人看见的。”戴维斯说。
法司奎士也没有阻拦他。
“你在这里看着海上,天黑时我就回来……”戴维斯说。
“我和你一同去吧,戴维斯,那样更好点。”
两人商量后,决定一起去。
在出发之前,他们又去了一趟山洞。法司奎士在石壁上磨了一把小刀,然后把衬衫撕成条子,编成了一根松软的绳子。
戴维斯想知道其作用,法司奎士则说晚上再告诉他。
四点钟时,两人吃了一点咸牛肉,带着手枪出发了。两人路过一条山岬,他们很快爬上了山顶。从顶上向下看,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但非常荒芜,没有树木,只有成群的海鸟在飞来飞去。从这儿可以看见爱尔高湾。
“就是那儿。”法司奎士用手一指。
“走,过去。”戴维斯说。
两个人走得飞快。半个小时后,他们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只剩下最后半里路了,一定要小心。
两人绕到小河的最后一排山岭时,已经六点了。
他们看到了二桅船仍然在那里漂荡,盗党们都在忙着搬回货物,小筏子已经系在船上了,说明修理完毕了。
“他们想开走了!”戴维斯说。
时间过去了,太阳落下去了,二桅船仍没有动静。他们二人在藏身的地方倾听着各种声音,有欢笑声,也有叫骂声。十点钟时,他们听到船舱板关上了,一切寂然无声。
戴维斯看到这一切,心里很害怕。但有一点可以让他放心,那就是锚没有拉上来,帆也没有扯起。
“上潮了,太好了!”戴维斯说。
“他们又不能走了!”法司奎士说。
“可明天呢?”戴维斯问。
“明天也走不了!”法司奎士有把握地说。
法司奎士接着让戴维斯跟自己走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向灯塔走去。一会儿功夫,他们来到了灯塔基地的小山坡上。法司奎士搬开了一块石头,露出了一个洞,他先让戴维斯爬进去,并告诉他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发现这个洞,这是他在守灯塔时发现的。
戴维斯进去后,法司奎士也跟着爬了进去。两人挤在一处小声说话。
“你在这儿等我。”法司奎士说。
“你到哪儿去?”戴维斯问。
“我到船上去。”法司奎士说。
“到船上去?”戴维斯惊讶地问。
“我决心已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帮坏蛋得逞。”
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两个小包包和一把小刀。
“这是我用火药和衬衫布做的弹药,还有一根药线,都在这儿,我想把它缠在身上,泅到船上去,然后在船尾挖开一个洞,把弹药放进去,点上火就回来。”
“你真了不起。”戴维斯叫道。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法司奎士脱掉衣服,爬出石洞,迅速跳下水,不停地向二桅船游去。
法司奎士绕了一个大弯,来到了船尾。他双手轻轻地攥着舵柄,攀了上去,将身子靠着舵上的铁边。他用腿夹着舵,膝盖抵住船板,用手打开包袋,慢慢地取出袋中的东西。他用小刀开始挖起来,洞眼逐渐加深,终于洞眼已经够大了,足以放下弹药,再安上药线,他开始摸火线盒。
正在关键时候,他的腿抽筋了,他的身子向下滑,如果火线盒湿了,就完了,他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身子,小刀落进了水里。
船上有个巡逻的人向船尾走了过来,法司奎士能看见那人映在水中的影子。那人弯腰向下看了一眼,想寻找声音的来源。法司奎士这时屏住呼吸,腿和手几乎都要僵了,力气渐渐不支。
盗党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又回到船头去了。
法司奎士这时迅速取出火线盒,小心地敲了一下火石。火星闪了几下,火药线燃着了。法司奎士一头潜入水底拚命向岸上游去。
戴维斯在洞里呆不住了,他忍不住爬出洞来,向二桅船方向望去。
“法司奎士会出事吗?”他在心里默念着。
忽然,一声深沉的爆炸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震耳欲聋,人声躁动。而这时,一个浑身泥浆的人跑过来,拥着戴维斯,一同走进洞里。
紧接着,后面有一群人追过来,一边追一边叫喊着。
“快上去!有一个人……”
“我看得很清楚是一个人。”
“就在前面一百码远。”
“这个畜牲,我们捉住宰了他。”
声音接着远了。
“你干得很好!”戴维斯说。
“很顺利。”法司奎士说。
“达到目的了吗?”戴维斯问。
“但愿如此。”法司奎士回答。
黎明时分,他们二人被巨大的锤声惊醒,由此可以说明损坏的程度比较严重,证明法司奎士的计策已经成功了。
“真希望坏得一蹋糊涂!”戴维斯说。
“嘘!”法司奎士轻声说。
因为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整个早晨都能听到这种声音,一小队人走过来走过去,他们下决心要捉住这个偷袭船只的人。时间长了,没有结果,他们的劲头也松了下来。直到中午时分,有三四个人在法司奎士和戴维斯居住的小洞外停了下来。
“找不到了!”其中一个人说,“我们在石头上歇一会儿吧。”
“不找了,”另一个说,“他们都上船了。”
“反正船也没有太大问题。”
法司奎士和戴维斯暗暗吃了一惊。
“你要知道,他是想把舵炸掉。”另外一个声音说。
“那可是船的命根子!”
“那可要看好了!”
“弹药只在船壳上炸了一个洞,船舵根本没有问题。”
“今天就可以修好,傍晚就可以起锚,让那个捣蛋鬼饿死去吧!”
“你们胡说八道有啥用?快走吧!”
其他三人跟着他一同走了。
法司奎士和戴维斯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一时很失望,两个人气愤到了极点。